第8章
第08章 第 8 章
錢喜如釋重負,道:“奴才馬上去辦。”
數十将領将孟枝枝和贏破放倒在地,将他們牢牢看守住。
孟枝枝吃了一臉的土,面色沉重道:“來的人可是淨念?”
無人回應她,那些将士面如冷灰,站如樁,就像一個個傀儡般,只聽命令行事。
孟枝枝心中覺得不妙,她警惕着這周圍的一舉一動。
贏破早已破口大罵,從小至上,罵了在場所有人數代祖宗,除了孟枝枝逃過了他的口。以此可想,小皇帝并不知情。他為魚肉,人為刀俎,才如此大怒。
錢喜聽得害怕,在他身前老老實實跪下,道:“陛下啊,奴才們都是為了你好,您現在中了邪,就讓道師給您驅驅邪,才能保您平安。”
贏破道:“驅你太爺的臊!你這蠢東西,腦子發了昏,快給孤松開!”
孟枝枝冷靜道:“錢公公,你為什麽會判斷我們中了邪?”
錢喜擦了擦額角的汗,道:“小貴人吶,奴才不是故意刁難您,你們殺了朝恩,奴才都知曉了。”
孟枝枝道:“朝恩不是我們殺的!”
此時,那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語氣不屑道:“哼,邪物,你還敢騙人!人證在此,看你還怎麽狡辯!”
突然一具血人陡然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原本死去的朝恩如今像一具扭曲的玩偶,手腳被強行拼接起來,裂開的嘴像血盆大口,指着孟枝枝和贏破,道:“是、是……你、你們、殺……我。”
一滴血從他眼角滑落,如死魚一樣泛白的眼睛滿含怨氣地盯着他們。
錢喜吓得躲到将士的身後,道:“仙師,快快驅邪罷!”他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觀音大士、如來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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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退下。”
那淨念道師一言既出,朝恩的屍體爆裂開來,化作一場血雨,淋了孟枝枝二人滿臉。
錢喜倉皇而逃,一衆将士從房間中退去。
大廳之上挂滿了黃靈寶幡,上面用朱砂畫字,紅黃相間,房柱上還綁了五顏六色的道家法旗。
咚——咚——
木魚聲起,香爐飛煙。
兩道白布落下,遮住了她和贏破的眼睛。
只聞腳步聲來,那步伐穩重有力。
孟枝枝此刻對贏破低語道:“我教你幾句咒術,我只說一遍。”
她雙唇輕輕蠕動,細如蚊音。
大門此時被合上,那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就是贏氏子孫和孟氏女子?”
孟枝枝道:“裝什麽神仙?你如果真是修士,難道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邪物?”
淨念道師道:“牙尖嘴利。”
孟枝枝循聲,感覺到步伐落在了她的跟前。
她的下巴被人擡起,淨念道師道:“你的師父就是孟慕華?”
孟枝枝不耐地扯了扯下巴,道:“是又怎樣?”
淨念道師道:“我見過你師父,她一介散修,躲藏到南元國,究竟有什麽意圖?”
孟枝枝嘴角一翹,道:“你猜啊。”
淨念道師随手卸了她的下巴,孟枝枝吃痛。
他道:“你們大費周章想幫這鬼子脫身,他當不得這皇帝。”
孟枝枝忍着鄂下劇痛,道:“千年仙誓,贏氏子孫代代為皇。你們這麽久不想殺他,就是怕仙門找上門來,你道行不低,殺了他,仙誓一動,難道不怕千霄宮的人立馬趕來?”
千霄宮是如今第一仙門,千霄宮中有七座主峰,掌管各峰的七位峰主每個人都德高望重。幾乎所有仙門都以千霄宮為首是瞻,千年過去,仙門聚散有往,唯獨千霄宮屹立不倒,可想而知這遺傳千年的仙脈該有多麽強盛!
淨念道師道:“千霄宮算什麽東西!你呆在這鬼子身邊這麽久,應該知道他和普通人不同。皇宮裏死人衆多,皆是因為他。本道師好心勸你,回頭是岸,莫要再執迷不悟。”
他搖動法鈴,“無論你是什麽妖魔鬼怪,都給本道師滾出來。”
他念起淨身咒。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纭;朱雀玄武,侍衛我真。急急如律令。”
一陣狂風亂舞,随着法鈴晃動,整間房屋被攪動得天翻地覆。
“孽畜,還不快現身?”
一言既出,從法鈴下抛出一道金光籠罩到堂下二人身上。
孟枝枝趁機一躲,捏決将眼上的白布扯落,見清楚了淨念道師的真面目。
淨念道師長得花白胡子,頭上插着樹枝釵,身着灰色道袍,腰間挂着葫蘆瓶,看上去像個不染纖塵的世外高人。
她大喊道:“護她!”
護她劍現身,一把血紅的劍朝着淨念劈了下來。只是瞬間,一人一劍纏鬥。
孟枝枝的汗水流淌到脖子處,她努力掙脫着那捆仙繩。
上一世,她就見過淨念道師。那時,贏破發瘋,要殺了所有人,錢喜帶人想要控制住他卻不能,淨念道師就是從這個時候出現。他将贏破帶入了門內,她當時心急如焚,幹脆洩露了自己散修的身份,用術法制住了錢喜等人,也跟着破門而入,最後也是被這捆仙繩捆住。
她被重重地打出門,門再次被關上,不知屋內發生了什麽。
待門再開時,就見贏破滿身鮮血走出,表情瘋癫,雙目猩紅道:“原來如此。”
他的身體像被數只野獸啃食過,破損得七零八落,她着急地為他堵住血口,要不然他這全身的血都要流盡了。
但他竟在瘋狂癫笑,那笑聲快要蕩平整個別院,令人毛骨悚然。
他跪倒在她跟前,她始終記得贏破那雙黑幽幽的眼睛。
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撫摸她的臉頰,道:“你會怕我嗎?”
孟枝枝道:“我不怕。贏破,你到底怎麽了?”
他将頭枕在她的肩頭,徹底昏死過去。
想用捆仙繩再次困住她?沒門!
她故意磨破手邊,以血為引,雙唇念動得極快,感受到仙繩松開,她立馬奔赴到贏破身邊,咒棗打在紫金葫蘆上,金光一抿滅,他便被解救了出來。
她将他護在身後,道:“你的身體最怕道家法術,他道行很高,切勿沖動。”
她留下一言,此刻淨念道師正從護她的劍下逃脫,朝她攻來。
她擡出金弓,道:“你令死人回光返照,代價是死的那人将會魂魄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使用這種惡毒的咒術,你也配修道?”
她射出金箭,光芒萬丈。幾乎一剎那,漫天碎光散落。
屋內法旗盡折,寶幡盡斷,啪啪啪地全掉落在地面上。
淨念道師在空中翻騰着身體,躲過金箭。
她趁機接過護她劍,又攻了過去。紅繩在她身後飛舞,血劍在她手中變得靈活。
此景,看得贏破眸底閃着熾熱的光芒,一直圍繞在孟枝枝的身上。
淨念道師從袖下夾出兩張黃符,兩指一抛,黃符飛到她身上,孟枝枝早有提防,一劍将那黃符劈成兩半。
就差一點!
淨念道師這才看清那劍帶着劍靈,并非尋常的桃木劍。
他徹底冷下一張臉,道:“小丫頭,你究竟是什麽人?”
孟枝枝一仰下巴,幾分張揚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孟芷是也。”
淨念道師,道:“巧言令色!你護着他,可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
孟枝枝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他,那你不妨說說他究竟是什麽?”
淨念道師冷笑道:“你想知道?我就讓你親眼看看!”
他手中紫金葫蘆一出,贏破頓時又被吸到他身前,動彈不得。
他撕去贏破胸前的衣衫,五指插進,徒手一挖,肋骨斷裂,就看見贏破胸口破了個大洞,鮮血汩汩地流。
她親眼看見,贏破的胸膛中正有一顆血紅的心髒一下又一下跳動,臉上一片愕然。
淨念道師道:“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他是個什麽東西!”
他胸口的血肉長出無數的條狀管,宛如無數的小手在互相靠攏。那小手像蚯蚓一樣四處蠕動,到處尋覓,終于找到了另一處小手,小手與小手緊握在一起,不過短短一瞬,他胸口的血肉長成,只有少許的血液還在滲出。
淨念道師道:“他壓根就不是人,是鬼。”
贏破嗔怒,眼角已紅。
他死死地看着孟枝枝,他身上的秘密被一下子揭破,她會怎麽做?
她想殺了他嗎?
孟枝枝似乎好一會兒才消化了事實,道:“你為什麽說他是鬼?你也不說了他是贏氏子孫,先帝是他父親,仙誓在他身上,這點總不會錯。難道你想說贏氏世世代代皆為鬼,他們全都騙過了仙門之人?”
淨念道師道:“呵,仙門又算得了什麽。”
他腳一踢,贏破跪在了地上,垂着頭。
淨念道師搖動法鈴,那鈴聲激起空中波紋,贏破吼叫一聲,竟被刺激得雙耳流出鮮血。
他道:“道家法器本就天生與鬼邪為敵。他受不了黃符紙,也受不了本師的法器。這樣還不能證明他是鬼?”
那法鈴搖得愈來愈快,贏破從脖子到額角全部血管暴起,看着十分痛苦。
孟枝枝直接提劍而去。
贏破看着她滿臉堅毅,宛如神女一般向他奔來。
法鈴果然停下,淨念道師躲着她的攻擊,語氣惱怒,道:“你是選擇執迷不悟了。”
孟枝枝道:“不,我信他是鬼,但你也不是什麽好人,我選擇誰也不信。”
贏破瞳仁一縮。
她認定他是鬼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