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眼見中原中也逐漸‘走向正軌’的, 負面的情緒滋生着開始給予了反饋,中原中也所看見回憶也越發的清晰,他與‘江戶川亂步’的共感也是越發的緊密。
——我即‘江戶川亂步’, 即痛苦的念頭一直侵擾着他,只是由于在這裏的人是‘中原中也’才使得的這種負面情緒的侵擾沒有發揮太明顯的作用。
某種程度上來說,不走運中招的中原中也倒像是幫‘江戶川亂步’成功卡了一次BUG了。
——‘江戶川亂步’是一個強者, 沒人能真心實意地說他是弱者,可是, 倘若說他是心靈上的強者,那也許偵探先生還勉勉強強, 但是‘江戶川亂步’卻無疑還差了些的。
因此,比起一遍遍地重溫他從來不願意直面的苦痛,成為被不停虐待的猛獸對‘江戶川亂步’來說......也許反而是可以松了一口氣的解脫。
但是中原中也的心情卻是怎麽也輕松不起來, 他沒有以窺探他人傷痛而為了的愛好, 更不想也不忍繼續去深挖, 可顯然這并非他能決定的事情。
已經啓動的場景似乎鐵了心了要把‘江戶川亂步’心裏最痛的的東西全都挖出來,血淋淋地擺在他的面前, 叫他掙紮叫他痛苦叫他自我懷疑着, 自我放逐、沉淪自暴自棄的深淵。
回憶并沒有因為中原中也的抗拒而終止, 反而是愈演愈烈的繼續閃動浮現着。
回憶仍舊零散, 但是卻慢慢地在時間線上連貫了起來。
中原中也看到的回憶大都是痛苦的, 只有一小部分是帶着小歡喜和雀躍的, 而這一部分絕大多數的記憶都是和森鷗外有關。
開始中原中也還覺得欣慰, 可後來他直覺的心裏憋的厲害, 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怎麽也喘不動氣了, 心慌得難受。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不聲不響,一言一行卻比另外一個自己更加的刻薄自我和驕傲, 看得出來他比另一個名偵探要自卑。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是中原中也總覺得另外一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像是個缺愛又警惕的流浪貓。
明明可能渴望被關心,但不會主動表現出來,見到別人的快樂會神色寡淡,甚至嗤之以鼻。
但‘江戶川亂步’真的面對他所認可之人的善意時,卻又手足無措,他在發現譏諷逃避并不會讓人退卻以後,才僵硬着半推半就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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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并不記得‘江戶川亂步’,但是這并不妨礙‘江戶川亂步’在再次見到闊別已久的‘中原中也’時,理直氣壯地表示親近。
後來,就像他們初識一樣,稀裏糊塗地港口Mafia 的重力使在每次出外勤地時候,都會習以為常地給犯罪顧問先生帶回來當地有名的甜點或是零食。
也許是因為在實驗室裏一直吃不到什麽美食的原因,‘江戶川亂步’對美食、甜食有着近偏執甚至貪婪的進食欲。
‘江戶川亂步’有貪食症,中原中在他的記憶裏看見他一次次掙紮地壓抑進食欲望後,迎來變本加厲的嘔吐和食欲。
森鷗外知道‘江戶川亂步’的病情,但是‘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亦如他不知道自己曾經在幾年前就認識了眼前孩子氣的搭檔一樣。
Mafia的犯罪顧問先生是被他們所有人在意、尊重和維護着的,強大的頭腦和手腕在以黑暗為準繩的世界裏反而更有着吸引力——吸引着難以望其項背的人們,朝聖般地聽從簇擁。
可‘江戶川亂步’的脾氣在港口Mafia裏也算得上是古怪了,犯罪顧問先生因為沒有盡頭的工作,總是被動消極,看起來懶洋洋的。
因而面對毫無技術含量的問題和麻煩時,‘江戶川亂步’總是不吝啬直白的言語,叫港口Mafia的其他人叫苦不疊,總是不願意湊到他的跟前。
面對‘中原中也’‘偶爾也該和他們一起參加一下團建’的提議,犯罪顧問總是挂在嘴邊的就是‘亂步大人才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可他越大聲,他的虛張聲勢在旁觀了一切的中原中也看來就越是明顯。
不過‘江戶川亂步’像是戳一下就動一下的反諷類型,反而和‘中原中也’這個粗神經很合得來。
一向喜歡甜食的‘江戶川亂步’有段時間突然沒了食欲,這讓‘中原中也’操碎了心,他變本加厲地給像是小孩子的搭檔搜羅着甜食,別扭地噓寒問暖。
知曉了緣由的中原中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戶川亂步’在嘗試着想要拒絕‘重力使’一貫的好意,來通過禁食短暫緩解痛苦無果後,選擇了自暴自棄一般的放任自流。
似乎是在與森鷗外的對話中獲得了方向,‘江戶川亂步’很快就又習慣了任由‘中原中也’投喂和兜風覓食。習慣了在他們揮手告別轉身離開以後,把自己關進衛生間裏反複催吐。
日複一日卻因為痛苦而無法形成适應的麻木。
以前‘江戶川亂步’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直呼森鷗外的姓名的,‘中原中也曾好奇地詢問緣由。
顧問先生會暗戳戳地得意說:‘能夠用這種語氣理所當然他的就只有亂步大人啦!’
後來......‘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江戶川亂步’忽然稱呼森鷗外為‘森老師’了。
但是,浏覽了‘江戶川亂步’中原中也知道,那是源于一場他不曾知曉起因的對話。
那次對話到底是因何緣由呢?
具體‘江戶川亂步’已經記不清了,他的記憶裏也并沒有體現。
也許是源于某次在總結會議後,聽着森鷗外輕描淡寫地言說着‘敗犬’垂敗的理所當然。
‘江戶川亂步’卻忽然有感而發地問:“如果我沒有這樣天才的大腦.......如果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我還會是你的學生嗎?”
你還會......看着我嗎?
中原中也看見森鷗外露出了無可奈何地笑容,嘆息着說:“沒有這種可能,亂步。”
在‘江戶川亂步’倔強的目光下,森鷗外只是笑着說:“你已經是我的學生了。”
所以,答案是什麽并不重要。
森鷗外是真心實意地這樣認為的,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他不需要執着于過于明顯的答案。
森鷗外是在意着‘江戶川亂步’的。
他于江戶川亂步而言,是監護人、是老師,而江戶川亂步對于森鷗外而言,亦是無可挑剔的最優解。
是他親手把這個過于聰慧的孩子從爆炸中救出,是他教會他如何重新作為‘人類’生活,是他讓已經開始腐化的鑽石重新煥發生機。
這并不代表森鷗外不在意他,只将他看作工具,恰恰相反,縱然是森鷗外也并非是只會靠理性思考宛如手術刀一般的冷硬鋒利全然不近人情的。
就算是養了一只小貓小狗,你待他久了,他全心全意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你也會難免生出幾分在意和親近。
更何況是一個天資卓越又溫順聽話的脆弱天才。
哪怕只是看着和愛麗絲聚在一起畫畫的‘江戶川亂步’,森鷗外偶爾會驀然感覺到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柔軟和溫和,但仍然無法抹煞這份與衆不同的特殊。
只是森鷗外從來不是一個會愛人的人,哪怕是有着幾分真心的疼愛,在森鷗外的世界裏也自然地被摻雜上了屬于他的特性。
在意和利用并不沖突,信任與掌控從來相輔相成。
因此森鷗外花了很多時間來回應‘江戶川亂步’渴求的在意。
如果說福澤谕吉給予的是管教與克制,那麽森鷗外就是給予與放縱。江戶川亂步他太過聰明了,那個孩子。森鷗外既欣喜于發現他,又控制不住地警惕和提防。
他沒有善惡之分,肆意妄為又手握篡改命運的能力。
他太容易看懂他人,又太過難懂了,因此沒人能真心成為他的同伴。
然而他又極端脆弱。
從廢墟裏救出來的孩子,像是有着雛鳥情節一樣的依戀着他,他澄澈的晶綠色眼睛明晃晃的看着你的時候,你又覺得他實在是太好懂了。
沒有弱點就創造弱點好了。
他想要愛與信賴,就溫和地給予任他放縱一般地索取。直至他過分乃至失控,再溫和又不容拒絕的抽離。
如此就能在他患得患失以此為支點引爆所有積累的情緒,墜入自我懷疑的深淵時,為他系上便于掌控的繩索。
給予他若即若離地關愛,似乎永遠的信賴,卻又任由着他傷害自己,再仿佛對他反複試探自我折磨般的苦痛視而不見。
這樣一來,再驕傲自信的孩子也會低下頭顱。
曾經被給予過病态般予取予求寵愛的孩子,會永遠記得那時的幸福而不甘于痛苦,他會像是追逐着餘燼将息未息的溫熱一般,追逐着你。
從此以後,名為江戶川亂步的犯罪大師,就成了森鷗外手下最聽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