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活捉

第065章 活捉

趙寶珠聽了, 沉思片刻,也覺得有些道理,便對阿隆道:“你給我拿點兒紙筆來。”

阿隆大喜過望, 蹦起來去就往前邊兒去了,回來時手上拿了厚厚一大疊,又極殷勤地為趙寶珠磨了許多墨汁出來。

然而待趙寶珠真的站在桌前, 提筆對着紙, 卻久久沒有下筆。

阿隆在一旁看得幹着急,出了滿頭的熱汗,急急催道:“老爺, 你倒是快寫啊!”

趙寶珠耳尖都紅了, 聞言瞥了他一眼, 抿了抿唇一下子将筆放在了桌上:“你在這兒我寫不出來, 我晚上再寫!” 接着旋身便往外頭走。

阿隆一怔, 接着大為光火起來,跟在趙寶珠後頭嘟囔:“老爺也太小氣了!老爺成日裏在朝堂上逞威風, 十個人也說不過您一個, 怎麽到寫情信上頭就寫不出來了?哼,老爺真沒用!”

趙寶珠原本沉默走着,聽了這不像樣的話猛地轉過身,擡手作勢要往阿隆身上拍:“你這小子!胡說些什麽!”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放下去, 趙寶珠又忽得想到什麽,眉尾一顫,瞪着阿隆道:“不對, 你、你是怎麽知道——”

他可沒曾對阿隆說過葉京華的事, 這小子怎就知道是要寫情信?

阿隆用雙手護住頭,撩起眼皮看趙寶珠, 眼珠滴溜溜一轉,撇嘴道:“老爺還以為我不知道呢!我一看老爺腰上挂的小玉兔就知道了,定是那有情之人為您雕的。還有那封信,若不是牽挂老爺,怎會有人勞煩寫上了那麽多?”

趙寶珠聞言,先是一愣,接着兩頰猛地漲紅,沒成想阿隆這小子如此機靈,竟被他看出來了。然而轉念一想,心裏有發起苦來,少爺對他如此之好,他卻起了這樣歹毒的心思。

趙寶珠面色幾變,遂嘆了口氣,道:“別胡說。并不是那樣的事。”

阿隆見他的神色,緩緩放下手來,有些疑惑。這又是怎麽了?大人真是磨叽!兩人分明你有情我有意,還要互相猜來猜去,人生短短幾十載,容得他們在這兒琢磨來琢磨去?但他也理解,約莫是那位京城小姐門楣高,老爺自覺不能匹配,故才如此猶豫。

阿隆想着倒覺得趙寶珠十分不易,見他坐在公案邊,垂着頭沉默不語,還以為是他傷心了,趕忙湊上去勸道:“老爺別傷心,有情人終成眷屬,只要緣分到了,情緣自己便來了。”

誰知趙寶珠一手撫着額頭,挑起眼簾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麽瘋話呢?快些幫我拿官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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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隆一愣,怎麽又要官印了?“老爺,這兒不是在說信的事嗎?”

趙寶珠皺着眉,眉眼間一片沉郁,若有所思道:“正是信的事。這麽多日我一封信都未收到,裏頭定有貓膩,這賬目單子還不能貿然交與驿站。”

沒說到這裏之時,趙寶珠尚未察覺。然而細細一想卻猛然覺出其中的不對。無論翰林院裏再怎樣繁忙,應當不會連寫封信的空隙都沒有。他相信葉京華的為人,不會連回信都沒有一封。

青州偏僻,且路途遙遠,驿站還在鄰縣才有,中間說不好有什麽周折。他将尤家的罪證全都整理出來,是定要送到巡撫大人手上的。如今看來交與驿站倒是不妥,若中間出了什麽岔子,那萬事便皆付諸東流了。

趙寶珠越想越心驚,皺着眉擡起頭,對阿隆道:“不成、你去給我把人都叫過來!”

阿隆簡直服了他了,方才還在說京城小姐的事,現在又拐到公事上去了!活該人家小姐不願理他。阿隆雖心底腹诽,也不敢耽誤趙寶珠的事,趕緊出去叫人了。

待人都到齊全,便見趙寶珠皺着眉頭,手裏捏着厚厚一疊清理出來的尤家賬目,緩緩環視堂下衆人,道:“這些罪證,還需一人快馬親自送到巡撫大人手上。現今尤二尤大尚未伏法,本官不便離開本縣,你們何人願往啊?”

堂下站了滿滿一屋子的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怔。接着衆人對視一眼,漸有三四個走上前來。

陶芮頭一個站出來:“老爺!我願意去!”

趙寶珠還沒說話呢,陶章便先伸手拽他:“你去什麽去?那是要去見巡撫老爺,你這個沒讀過書的大老粗,連事情都說不清楚!”

陶芮一聽,熱血上頭的腦袋涼下來,這才想起來是要去見那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登時打了個寒顫,有些讪讪地看向趙寶珠。俗話說,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先不說以他的口齒能否将尤家這一樁驚天大案從頭到尾說清楚,怕是待他見了巡撫老爺,當即就心神震顫,什麽都說不出了!

聽陶家兄弟這麽說,另外幾個漢子也不敢出聲,他們也都是些沒讀過書,且終身連這縣城也沒走出過幾步的。

這時,書生程聞脩站出來,朝趙寶珠作了一揖,擡起頭來,目光堅定道:“大人,草民願往。”

衆人遂看向他,接着都眼前一亮:“是了,程小子正好!”

程聞脩是個秀才,讀過書,人也長得體面,這事兒叫他去再好不過。

然而趙寶珠卻無奈地看向他:“聞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你不會騎馬啊。”

程聞脩登時一愣,接着滿臉驟然漲紅。衆人也這才想起來,是了,程聞脩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秀才,又怎能做那快馬加鞭之事呢?

就在此時,一清亮聲音自外傳入:“我去!”

趙寶珠擡眼看去,只見一寬肩窄腰的身影大步跨入,披風随着腳步掀起又落下,正是一身騎裝的柳善儀。

“柳兄!” 趙寶珠雙眼一亮。

善儀玉面含笑,直接穿過衆人走到公案前,朝趙寶珠伸出手:“還請大人交與尤家罪狀。”

趙寶珠看着面前風流倜傥的男子,目光微微一凝。其實早在起了這個心思時,他便知道這事非柳善儀莫屬。要确認尤家罪證交付于巡撫手中,該人選既得識文斷字,又得見過世面,還得快馬加鞭,路上若遇刁難得有平事之能。而在他能用之人中只有善儀有這等見識,且還行走于江湖,可趙寶珠到底擔憂那曹濂派來的追兵——

然而善儀似是看出了他的猶豫,微微笑了笑,道:“大人不必擔憂。那人的性情我最是清楚,他看似随和,實則是最冷清冷意的,但凡行事皆衡量得失利害,如今我躲了這麽些日,他定是不會再費人馬銀力來追我。”

趙寶珠聞言,眉頭一松,卻還是不太放心:“縱然如此,終是不妥——”

誰知善儀見他猶豫,皺眉沉聲道:“快快拿來,莫要多話。大人若認我這個朋友,便無需跟我龃龉這些。”

聽了這話,趙寶珠一怔,遂擡頭看向善儀雙眼,眉眼微動:“柳兄,你此次仗義援手之恩,我永世不能忘。”

善儀接過他手上厚厚一疊的罪狀,也斂下眉目,看着趙寶珠極認真地說:“大人萬萬不要這樣說,我是為了我的心。”

随後他俯下身來,将披風撫開,單膝跪地拜別趙寶珠:“大人請放心,我人在罪證便在,必定将此物遞于巡撫大人手上!”

說罷他一起身便出去了,幾步便跨出門外。趙寶珠急忙讓阿隆去送,誰知阿隆才剛剛追出去,衆人便聽見後院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聲,墨林的身姿如利劍破雲霄,善儀赤紅披風飛卷,自府門一路朝城外奔襲而去。

趙寶珠急步行于門前,望着善儀的背影,緊緊蹙起眉。若不是此刻他走不開,他定與善儀一同前去。

然而就在善儀墨林的身影方消失于城門後,馬蹄掀起的沙塵還未完全消散,便見一片迷茫中忽然隐約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只見那人跌跌撞撞,一路從城門跑來。近些還能看見他形容狼狽,頭上布滿了汗珠,神情驚恐。

趙寶珠一看心口便一緊,那正是他設在郊外的暗探!

“阿隆,快去端水來!”

見那人跑到近前,趙寶珠一邊兒吩咐阿隆去打水,一邊急急道:

“怎麽?是不是不好了?”

探子一路狂奔而來,然而氣都還顧不得喘勻,就對趙寶珠道:“大人!不好了!那、那尤江要回來了!”

趙寶珠聽了,神情立即一凜,急道:“就他一個?還有多遠?”

探子道:“他似是得了消息,一人率先騎馬朝這邊兒來了,大約二刻就到了!老爺,您一定要小心,那尤江定是沖着您來的!”

在場衆人聞言都齊齊一驚,陶章陶芮當即面色一變,回屋就要去抄家夥。阿隆被吓得臉都白了,’啪嚓’一聲将手裏的水碗摔了,去拉着趙寶珠往回走:“老爺,我們快些躲起來吧!那尤江可不是好惹的——”

“少扒拉我。” 趙寶珠掙脫開來,目光在衆人緊繃的臉上掃過,面上沒有一絲憂懼之色,反而還挑了挑眉,冷聲道:“我還真怕他不是沖着我來的。”

說罷他将阿隆提溜到一邊兒,回過頭,朝陶氏兄弟喊道:“去把鍘刀給我推出來!”

·

無涯縣城外,與郊外田裏勞作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擡頭看着一騎着高頭駿馬的壯漢沿着鄉道奔來,揚起一路煙塵。因他急行之故,許多碎石被馬蹄激起散落到了田地裏,可衆人也不敢抱怨,只因此壯漢的相貌極好辨認,那便是他自右眼到嘴角處有一道猙獰刀疤,證明此人正是尤家惡人之首、悍匪尤二郎尤江!

此人兇名遠播,無涯縣內無人敢惹。

衆人看着他一路策馬向城內奔襲而去,都大約知道是尤氏被抄家的消息傳出去了,一時間都為趙寶珠捏了把汗。那尤江是個最不講理的莽夫,也不知道這一遭小趙縣令能否抵擋得住。

尤江這邊兒則是要氣炸了。

得知消息時他正帶着商隊自梁縣折返,本來不出三日就能回到無涯縣,沒成想半路竟然得知消息,那新來的縣令竟然帶人查抄了尤府,還把他的三弟尤乾連帶着所有家眷一起關進了大牢!更有省着,他們尤家的錢簍子——南山蠶絲廠還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報信之人只說不知如何就起了火,可尤江聽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是那新縣令搞的鬼!

這事實在是大大出乎了尤江的意料。他們一族消息靈通,早就知道朝廷有意派官前來,不僅如此,他們還從青州知府口中得知來的是個新科進士。

對于這個新縣令,尤家上下都未放在眼裏,一是尤家大哥特意打聽過,知道這個進士是窮苦出身,既無背景,又無家財,而且年紀未及弱冠,還是個妥妥的生瓜蛋子。二是無涯縣換過的幾任縣令,無一不是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因此尤江是真沒将此事放在心上,就趙寶珠到任之時接了個消息,轉頭就忘到了一邊兒。

誰知再得知消息,竟然是後院起火!

尤江做夢都想不到還有這樣一天。新縣令走馬到任才不出半年,就燒了他們的絲廠,還把他們的家給抄了!

此等奇恥大辱簡直像一個耳光狠狠抽在了尤江臉上。他自诩地方一霸,到頭來竟然被一個青瓜蛋子、小小一縣令擺了這麽大一道!也不知誰給那縣令那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他們尤家下如此毒手!

尤江本就是心腸歹毒之人,被如此下了臉面,心中頓時恨極了趙寶珠,咬牙暗暗發誓一定要将那小兒剝皮抽筋,以解他心頭之恨!

尤江滿腔怒火,一路狂奔至無涯縣,一如城門便向縣衙的方向奔出。

待進了城,無涯縣內戶戶門窗緊閉,極其安靜,一點兒人聲都沒有。尤江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要找趙寶珠算賬,顧而雖然注意到了卻并未留意,覺得是這些愚民是聽聞了他要回來的消息,一個兩個都躲着不敢出來。

然而就在他一路縱馬,眼看着就要到縣衙之時,馬前忽然出現了一股人流。尤江不得不扯住缰繩,皺眉看着面前的人,發現他們都在往一個方向走。

這時尤江才注意到城中的鋪子都沒開店,家家戶戶也似都是空的,他皺着眉左右看了看,終于生出幾分疑惑。遂翻身下馬,随便抓了個人揪着衣領提起來:

“你們在搞什麽鬼?!”

路人一擡頭見是尤江,差點兒被吓得尿出來,在尤江瞪得似銅鈴般的眼睛下顫着聲音道:“我、我們去菜市口看砍頭。”

尤江一聽這話,神色立即一沉:“什麽砍頭?砍誰的頭?快說!”

那人被吓得不輕,生怕尤江一個不高興将他的頭擰下來,極其小聲地道:“小、小趙大人要砍尤三爺和各位夫人的頭,鍘刀已經拉到菜市口了——“

這話’轟隆’一聲打在尤江耳邊,他臉色驟然一變,把那人往地上一推,遂翻身上馬,一勒缰繩,掉了個方向朝菜市口奔去。

在驚怒之下,尤江幾乎是什麽都顧不上了。那狗官竟然如此大膽!他們尤家一家子都在他手上,若是他去晚了——

尤江越想越心驚,馬匹被他打的嘶鳴不斷,一路沖到了菜市口,隔着二裏地就看見了在日頭下閃着寒光的大鍘刀。菜市口裏三層外三層被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圍得水洩不通,仔細一看,那鍘刀的刀刃上似乎還帶着血跡。

尤江心裏猛地一沉,頓時目眦盡裂,翻身跳下馬,直接揪住圍在最外頭的一人将其掀翻,奮力朝中間擠進去:

“都給老子滾開!”

衆人驚叫連連,人群中硬是被他擠出一條路來。尤江滿面通紅,喘着粗氣擠到了最前頭,然而擡頭一看,卻并沒有在鍘刀下看到屍首,又轉頭往四周望,竟也沒看到尤家人的影子。

而這時他正站在百姓包圍的最中央處,尤江忽得一頓,緩緩回過頭,便見包圍圈外,他的馬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不好!

尤江心中警鈴大作。

然而已經太晚了,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聲斷喝:

“抓住他!”

剎那間,所有百姓一擁而上。陶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率先一個飛撲,兩只臂膀狠狠鉗住他的脖頸。

尤江措手不及,眼珠登時暴起,下意識就想反擊。然而他再是勇武,一人也抵不上這麽多人的力氣,很快就被擁上來的百姓制住手腳,又不知被誰從身後踹了一腳,整個身體宛若一堵牆似的倒下,激起了一地塵埃。

見尤江倒地,周圍的百姓皆歡呼起來。

“尤賊倒了!尤賊倒了!”

“快快壓住他!”

“我這兒有繩子,快拿去将他綁起來!”

“陳小子,你按住他的腳!”

衆人七嘴八舌,不到半刻就将尤江五花大綁。

見他徹底倒了,衆人都紛紛拍掌慶賀起來,還有人趁機往尤江臉上踩了好幾腳。到了這個地步尤江哪裏還會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根本就沒有尤家人被處斬,這些人都是托兒,跟那狗官勾連一條藤兒地來算計他!

他就算被按在了地上,還挑着眼睛瞪着衆人,蠻牛似的噴着氣,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尤江在無涯縣積威甚深,衆人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人群瞬間冷了一剎那,接着離得近的幾人不禁露出畏懼的神色,後退了幾步。

尤江見狀,眼中不禁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他就知道這些愚民向來膽小如鼠!

然而就在此時,一雙雲紋藍布靴忽然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尤江一愣,還未來得及擡頭去看靴子的主人是誰,就被一腳重重踢在了鼻梁上。

“噗嗤”一聲,尤江的鼻子飙出血來。

“還敢看?” 一個聲音陰恻恻地道。

尤江擡頭一看,便見一着官服的俊秀少年站在他面前,臉上似笑非笑。衆人見他前來,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方才的畏懼退縮一掃而空,氛圍頓時松快起來:

有壓住尤江的青年朝趙寶珠邀功:“小趙大人,您放心踢,我把他抓得牢牢的!”

另有人嘆道:“大人真是算無遺策,他還真來了。” 說罷也有樣學樣地朝尤江臉上踹了一腳:“我如今也有機會教訓這尤賊!日後待壽數盡了下去見祖宗,我也有個說法,我給父兄都報了仇了!”

趙寶珠負手而立,朝衆人點點頭:“今兒多虧了大家才能将此人捉拿歸案,待此事結後有賞錢奉上。”

說罷他不顧衆人的推辭,冷冷瞥了一眼尤江,一甩袖子道:“還請諸位幫我将這賊人押回衙門,即刻升堂!”

·

同時,尤乾等人已經在縣衙大牢被關了數日。

這衙門大牢也是經年失修,趙寶珠來後只着重加固了木欄鐵鎖,至于牢房裏頭的環境,他可沒那個閑錢去修整!

趙寶珠想得明白,既已是下了獄的罪人,那什麽苦都該老實受着!那些個無罪之人還等着他的銀子改善生活呢,這些罪人便在獄中好好享受自己犯下的苦果吧。

而這打頭的就是尤氏一族。要知道尤家在無涯縣盤踞已久,尤乾自生下來就是過的錦衣玉食,仆從環繞的日子,哪裏受過這種苦?這牢裏連張草席都沒有,終日濕冷不說,還蟲鼠遍布,一日只得一頓飯,米還都是馊的。

尤乾起初還不願吃,衙役見他如此不識擡舉,幹脆也懶得給飯,這些熬了尤乾三天,才讓他知曉了挨餓的滋味。

衙役來提他的時候,尤乾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馊飯,待聽到要将自己帶出去時,他吓得飯碗都掉在了地上。

難不成是趙寶珠終于要殺他的頭了?

尤乾臉色瞬間灰敗下來。

這幾日趙寶珠将他身邊得用的管事全都審問了個遍,該發落的全數發落了,就是對他沒有只言片語。尤乾自知大難臨頭,在這種無聲的心理折磨下已快喪失理智,現今一聽趙寶珠要提他出去,尤乾下意識地以為時候到了。

然而他轉念一想,或許是大哥二哥來救他了呢?

二哥有血勇,大哥有手段,只要他們中一個能将那趙寶珠治住,他們尤家便有再起的可能!

抱着這一絲希望,尤乾在一路被衙役帶出大牢之時都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然而待他們一路穿過後院,走到公堂之上,看到被五花大綁壓跪在中央的尤江之時,尤乾提起來的那一口氣終是散了。

尤乾面色慘白,瞪着滿臉是血的尤江,差點背過氣去:“二、二哥,你怎麽也——”

尤江聽到他的聲音,一轉頭便見尤乾已經與他上回見時判若兩人,面黃肌瘦,形容枯槁宛,仿佛驟然老了十幾歲。

尤江驚怒道:“三弟!你、你怎麽成這樣了——” 他面色一變:“那狗官對你做了什麽?!”

尤乾簡直要當即暈死過去,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的時候嗎?!

這時,坐于上首的趙寶珠冷淡的聲音傳來:“正好,你們兄弟好好敘敘家常。”

尤乾悚然一驚,擡頭望去,便見趙寶珠坐于上首,面上啜着淺笑,貓兒眼中卻寒光閃爍,挑眉朝下面兒尤江旁邊的空地呶了呶嘴:

“來,讓他們并排跪着,好好親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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