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66、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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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将至, 京城裏的喜事也不少,再加上給侯府相熟的人家送年禮,這可不是個輕省活。年禮怎麽送, 送什麽,都是要講究的。根據雙方的地位和官職,還有對方的個人喜好以及家中各人物關系而定。
吳氏原本等着柳韶光手足無措跑去請她指教,畢竟哪家新嫁娘也不能不在婆母的指點下順順利利将這些人情往來走完。更何況柳韶光還沒有娘家的助力, 柳家雖然有錢,但這個時候,并不是用銀子就能解決得了所有的事情的。若是冒冒失失送了貴禮俗物,顯得谄媚又不雅,銀子沒少花不說, 還得被人在暗地裏嘲笑商戶出身上不得臺面。
誰知道柳韶光竟然真的把這些年禮全都備好了,不僅沒有出錯, 甚至比往年的份例還要精巧一些。比如給宋首輔府上的年禮,往年吳氏給的也不少,算是中規中矩, 今年柳韶光便将布料換成了香料, 又因為同沈月華相熟,上輩子也了解過宋家那幾房夫人喜歡的是什麽香, 全都是按照她們的喜好送的。給男丁的禮就更合他們的心意了,有給孩童玩耍的九連環以及一整套陶瓷小房子小馬等玩具, 有江南大儒提筆落款的折扇,還有宋首輔喜歡的畢襄子大師的真跡。
這一樁樁一件件, 都叫吳氏看得眼花缭亂, 忍不住同吳怡抱怨, “你說她這一套一套的, 到底是聽了誰的指點?那逆子近來也忙得很,陛下馬上就要封筆了,那逆子可不得抓緊将手頭上的事都辦了,也沒工夫一一指點柳氏。”
吳怡也不由高看柳韶光一眼,上次柳韶光挑明她的心思那一出,讓她對柳韶光多有忌憚。不過,吳怡這時也展現出她的風度,願意承認柳韶光的能耐,“柳氏雖然出身低微,但一言一行,也頗有大家風範,管家一道,确實有幾分本事。”
吳氏暗恨,“原本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沒成想竟是幫了她,現在府裏的管事大半都換成了她提拔的人,到頭來,我這個當婆婆的,還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吳怡很想說憑姑母你的本事确實鬥不過柳韶光,不過她素來行事周到,不會說出這樣的惡言,只是笑着寬慰吳怡,“姑母多慮了,天底下哪有婆母看兒媳婦臉色的道理?柳氏手段雖然厲害,也不敢不孝。再則,表哥雖然被柳氏迷了心竅,但還是孝順的。姑父待他那般冷淡,他不也還是憂心忡忡地跑去別院親自照看姑父?”
吳氏心下稍安,這才有心思關心吳怡,“也是,左右我的身份在這裏,她敢不孝?我都替你打探清楚了,國子監過兩天就放假,柳氏正忙着叫人收拾金紫苑,柳家那個小兒子應該是要住進去的。那院子離後院也不遠,到時候你多上點心。”
吳怡沉默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
柳韶光還不知道吳氏姑侄已經開始将主意打到了柳璋頭上,不然的話,她說什麽都要再給吳怡來上一劍。
不帶這麽不要臉的!
各家的年禮都送了出去,柳韶光也松了口氣,可算是清閑了下來。接下來再要忙的,可能就是大年的宮宴。柳韶光一品诰命在身,自然有資格參加皇後娘娘的宮宴,而且憑永寧侯府的地位以及徐子淵在景元帝心中的分量,柳韶光的座次必然靠前。這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京中權貴女眷中亮相,自然是馬虎不得。
當時的衣服不用說,必然是要穿上诰命服,但妝容首飾這些,可以做的文章多了去了。即便柳韶光對自己的容貌信心,但人嘛,總想讓自己做到最好。
是以柳韶光近段時間都在琢磨妝容首飾之事,直到國子監放假,柳韶光才抽出了空去迎柳璋。
有柳璋在,誰都不用擔心無聊冷場的事。柳韶光關心他在國子監的情況,柳璋就開始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向柳韶光顯擺開來,“姐你是不知道,原本那些同窗是不大瞧得上我,有些缺心眼兒的從我身邊走過還特地捂捂鼻子,生怕我身上的銅臭味熏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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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排場,這是哪家不識相的蠢貨?”柳韶光護起犢子來,可不會嘴下留情。
“誰家的我就不說了,大過年的糟心。你就放心吧,我能是那種吃悶虧還不吭聲的人嗎?”柳璋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繼續向柳韶光顯擺,“你是不知道,那人功課還十分不錯,國子監裏頭都能數得上號,每回放榜,他必在前十。我初來乍到,頭一回确實考的不好。被他那麽一嫌棄,嘿,我還非得把他拉下來不可了!結果你猜猜,怎麽樣?”
柳韶光失笑,“瞧你這得意洋洋的樣兒,不用猜都知道,他已經是你的手下敗将了。”
“那可不…”柳璋一拍手,“考完最後一場,我正好壓在他頭上,他第八我第七。你是沒瞧見他那臉色,我找根黃瓜往他臉旁一擺,準保他的臉色比黃瓜還綠。”
柳韶光也是一樂,“行啊你,國子監都能考第七,看來明年下場把握不小呀!”
柳璋少年意氣盡顯,“夫子說了,讓我盡管下場試試,只要不出意外,應該沒問題。”
姐弟倆一路說說笑笑進了金紫苑,這下換柳韶光眉眼飛揚了,“瞧瞧,這可都是照你的喜好布置的,還有哪裏不喜歡的,我一并給你換了!”
“換什麽換呀,姐你可是最清楚我的喜好的人,你布置的院子,我肯定喜歡!”柳璋一眼掃過就喜歡上了,他還有些富家公子的跳脫意氣,院子裏單獨隔出來的一小塊演武場很是合他的心意,還立了矮一點的梅花樁。柳璋倒不是想練出什麽成果來,純粹是覺得好玩,樂呵呵地上去走了一小段,高興地蹦下來向柳韶光道謝,“果然還是姐姐貼心!”
柳韶光順手拍了拍柳璋的肩膀,又想到若是柳璋開年後就下場,縣試的時間同江永懷會試的時間差不多,都在二月份,柳韶光便狀似不經意地提醒柳璋,“娘親來了信,說表哥過完年就要來京城準備會試,也要在侯府住一陣子。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跟着表哥,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那是自然,我什麽時候吃虧過?”柳璋眨眨眼,還反過來提醒柳韶光,“舅舅舅母讓表哥來侯府住,定然是想讓姐夫幫忙打聽一下主考官的性情喜好,喜歡什麽樣的人文章。有侯府在,辦事确實方便的多。舅舅對我們多有關心,現在表哥進京,我們也要多多費心。憑表哥的本事,金榜題名應當不是夢!”
柳韶光心下唯有嘆氣,若是江永懷是自己的親表哥倒也罷了,可是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柳韶光只想好好将他處理好,千萬別連累了江家。
另一邊,吳氏安排的人也去複命了,将柳韶光和柳璋路上說笑的那些話轉述給了吳氏姑侄聽。吳氏這回反應可快了,立馬抓住重點,“進了國子監都能考第七,少年英才,只要能保住這份聰明,他日金榜題名也不在話下。怡兒,嫁了他,總有一天,你也能诰命加身,風風光光的!”
吳怡眼神一凝,颔首低眉,輕聲應了聲,“姑母說的是。”
徐子淵這些日子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回來時已經落了一身雪,渾身都是凜冽的寒氣,在炭盆旁烤暖了手才挨着柳韶光坐下,握了她的手仔細問今日一切可好。
一旁的柳璋簡直大開眼界,氣質比寒冬還冷上幾分姐夫,他竟然還會笑!不僅會笑,他還會說甜言蜜語哄他姐!
柳璋整個人都恍惚了,莫名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啪嗒一聲就碎了,随後又是一陣欣慰,單看他姐夫這般狗腿樣兒,柳璋就知道他姐在侯府的日子肯定過得不差。
那他就放心了。
只是,這心放的還是太早了點。
晚膳一呈上來,柳韶光便自發坐在徐子淵身邊,徐子淵也十分默契地替她夾菜,又順手給她盛了碗湯。
柳璋看得啧啧稱奇,決定回去後就把這事兒寫在信裏給家裏寄過去,好讓爹娘都放心。
誰知柳韶光只是動了幾筷子,原本還吃的好好的,徐子淵仔細挑完一塊魚腹肉的魚刺,将新鮮的魚肉放進柳韶光的碗裏後,柳韶光莫名就聞到了一股極淡的腥氣,胃裏突然犯起一陣惡心,偏頭拿出手帕捂了嘴就開始幹嘔起來。
這可把柳璋給吓壞了,當場蹦起來奔至柳韶光身邊,一疊聲問道:“這是怎麽了?菜不和胃口?趕緊請大夫!”
徐子淵第一時間摟了柳韶光,輕輕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擔憂之餘心裏又有一個極為驚喜的猜測,替柳韶光順氣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定定地看着柳韶光,眼中滿是驚喜。
柳韶光更不用說,這種熟悉的感覺,心中立即一陣狂喜,她的長洲!
只有柳璋急得哇哇大叫,“都愣着幹嘛啊?快扶我姐去床上躺着,趕緊叫大夫啊!”
作者有話說:
柳韶光:驚喜!
徐子淵:驚喜!
柳璋:倆不靠譜的,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