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海內鼎沸 2
張狂轉身,面上帶着一點零星笑意,目光上淬着幾分傲氣,一寸寸輾過對方投來的視線。
“沒有。”
孫導演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配合的刺頭,她冷笑一聲,猛地站起:“你——”
話還沒說完,一把寬大的砍刀驀然出現在張狂手裏。那刀長且寬,看上去便覺得沉之又沉,在張狂手中卻仿若輕勝浮羽。她信手掂了掂那刀,輕輕一抛。
下一刻,那刀便沖着孫導演門面呼嘯而來,恰恰好好地擦着她臉頰,斬斷幾根碎發,嵌入木質桌面一尺有餘。刀面餘力未盡,仍舊嗡嗡地顫動着。
張狂拍了拍手,走上前去。
“哐”的一聲,黒靴踏上了桌子邊緣,鞋尖上紋着層濁銀啞光。張狂俯下身,定定地望着孫導,莞爾一笑。
那笑不及眼底,帶了幾分輕蔑與不屑。
銀白的刀面映出孫導蒼白的臉色與驚愕的神情,張狂悠悠道:
“非常對不起,我不應該晚上溜出去。”
。
不一會,張狂哼着小曲,從辦公室踱步而出。
韓笑語一直焦急地等着門口。雖然張狂對誰都是一副冷淡樣子,但韓笑語私底下卻是把她當成自己朋友和一位值得尊重的對手。
見張狂神色平靜地走出,韓笑語暗暗松了口氣,迎上前去。她猶豫了一下,斟酌着詞句問到:“孫導她……沒怎麽樣吧?”
張狂晃晃頭,道:“無事。”
看張狂神态輕松,步伐輕快,想來是孫導演沒有太過難為她,最多只是小小地警告了一下。韓笑語暗暗松了口氣,拿起自己的衣物水瓶回去訓練室繼續練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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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後來孫導拿着那大砍刀去某鑒寶節目鑒定,結果一夜暴富吃穿不愁,那都是後話了。
張狂晃過圍觀的女孩們,停在一人面前。
張狂雖然身為女子,卻身材高挑,比例極好。她在那女孩面前站定,竟然比對方整整高了一個頭。張狂抱着手臂俯視着對方,兩人氣勢上高下立現。
那女孩明顯愣了一愣,咬着唇站在原地,撐着張狂審視的目光。
“葉思楓,”張狂開口,唇邊笑容帶着幾分親近與友好,可那語氣卻霸道至極,“跟我來一下。”
葉思楓身體輕微地顫了一下,她硬着頭皮跟着張狂來到了一個小訓練室裏面。張狂反手将門關上鎖好,便抱着手臂慵懶地靠在門口,堵住了唯一出口。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葉思楓問。
張狂反問:“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解釋的?”
“什麽解釋?我并沒有——”
葉思楓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了。
張狂眉眼間似笑非笑,輕聲道:“我被孫導演喊去辦公室,卻一點事都沒有,沒受到懲罰,更沒有被踢出節目——你是不是很意外?”
葉思楓有些慌了:“你什麽意思?!”
張狂“哼”了一聲,緩步向葉思楓走過來。她步子走的極慢,每一步都又狠又準,踩在葉思楓瀕臨崩潰的神經邊緣。
“是你找孫導告狀的吧?第一期節目時我的衣服是也你藏起來的吧?還藏到後臺保險櫃去了,你倒是挺厲害的。”
葉思楓臉色一白,卻還是辯解道:“你誤會了,我沒有……”
然而,這解釋蒼白無力,她眼神中的慌亂已經将她藏着的秘密給暴露在陽光之中。
“要較量就堂堂正正的來,我接着,”
張狂已經走到她身旁,她将室光擋在背後,濃稠的黑暗便霎時聚攏過來。那黑暗如同繩索般勒住咽喉,無邊無垠的恐懼便一擁而上,将她的最後一絲掙紮吞噬殆盡。
張狂俯身靠近她,貼着她耳廓輕聲道:
“把你那點龌龊的小伎倆藏着掖着點,別露到光下了。”
。
除了第一期的選拔,之後三期的內容都是女孩們怎麽學習成長之類的內容,還夾帶着一下挑戰和比賽。第五期則是正式的比賽了,要把30人刷下去一半,只留下15人。
張狂的人氣随着節目一集集播出越來越高,網友她的評價有褒有貶。
有些覺得她太高冷不怎麽配合別人,顯得格格不入;有些覺得她做什麽态度都很認真,跳舞很有力量感。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顏控了,把她片段全部剪輯出來天天舔顏。
夏知陶像尋常一樣走在路上。
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迎面而來的風掠過耳際,宛如晚秋候鳥歸家般急促。枝葉被那風牽着婆娑起舞,紛紛揚揚地落下。
說是樹葉,其實只有伶仃的一兩片枯葉,更多的是漫天的花瓣。
大片大片的曙紅花瓣如同畫卷般一展而下,霸道地占據了所有視線。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如出一轍的飽滿色澤。
那花瓣簇擁着她,吻過眉梢眼角,輕柔如同初春疏陽。
花瓣在她身後聚攏,顯出熟悉的面容來。來人的長發散在空中,身形被黑色毛衣與長褲勾勒的異常消瘦。
“桃桃,我想你了。”
夏知陶微微張開雙臂,那人便撲向她懷中。淺淡的木槿沁香散在鼻尖,夏知陶忍不住撫了撫對方柔順的黑色長發。
張狂摟着夫人,留念地在對方脖頸處蹭了蹭。
教主大人終于抱到心心念念的夫人,還是夫人主動的,她陶醉地想:夫人真好看!夫人真可愛!夫人身上自帶幽香!
夏知陶要是能聽到張狂在想什麽,估計只會默默吐槽一句:孩子別傻了,那是Gi 最新款香水Bloom。
“怎麽忽然跑過來了?”夏知陶笑着問她,“你不是在錄節目嗎?”
張狂道:“下一期是表演來着,這星期都給我們自己訓練,我就溜出來了。”
“你也不緊張?”夏知陶問她。
張狂風輕雲淡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應該問題不大。”
夏知陶笑道:“很期待了。”
得到夫人鼓勵,張狂喜滋滋地應道:“嗯!”
“話說回來,”夏知陶稍稍擡起頭,望向張狂,“下星期一案子開庭,你要不要來接我?”
張狂聽她說過,是關于陸悅酒店的一樁糾紛案子,似乎對手逼的很緊,夏知陶也為此準備了很久。難得老婆主動要求,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張狂自然是有求必應的。
“好,”張狂一口應下,“我會去的。”
夏知陶望着她笑,并未說話。
。
送走了張狂後,夏知陶得擠出時間去參加一個商業晚宴。
按理說她一個年輕律師,縱使案子勝率再高,也是不會被邀請來這種晚宴的。奈何律所的創立律師之林深十分賞識夏知陶的能力,便帶上她來晚宴見見世面,同時也是認識到高端客戶的好機會。
能來參加晚宴的都是商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夏知陶面上帶着得體的笑容,一直乖巧地跟在林深後面。她資歷太淺,一般都是安靜地站在旁邊聽着,時不時微笑着點頭維護氣氛。
太難熬了。
幾個小時下來,夏知陶都一直站着,沒有什麽機會吃點或者喝點什麽。雙腿因為穿着高跟鞋酸痛不已,每走一步腳踝處都會傳來刺痛感。
直到兩個年輕人大老遠地就向她拼命招手,然後一溜煙地跑到她身旁把她圍起來。
陸謙脫口而出:“教主夫——”
宋慕昭狠狠地踩他一腳:“是夏小姐!你瞎嚷什麽。”
夏知陶在內心緩了口氣,慶幸自己終于能夠休息一會了。她沖林深抱歉地笑笑,任由兩個年輕人把自己拉走。
三個人找個角落坐下來聊天,氣氛十分融洽,卻是有聲音悠悠傳來:“你們倒是聊的挺開心。”
夏知陶轉頭,只見秦之一身利落的白衣正裝,也不管幾人願不願意,拉開宋慕昭旁邊的椅子就坐了下來。
“聊什麽呢?張狂?”秦之倚在椅子上,問道。
陸謙點點頭,說:“對啊,我們都很好奇老大的過去。”
這話題是夏知陶提出來的,她也是最為在意的那個人。她知道着眼前的這“人”——秦之,肯定是解開張狂過去的關鍵。
秦之見三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道:“我對張狂知道的也不多。”
她道:“你們知道白鶴織布的傳說麽?其實除了布匹,我們白鶴一族其實更為擅長編織記憶與幻境。”
“我生來便是仙靈之體,但妖也好、人也罷,張狂,是我此生唯一一名無法讀出記憶的人。”
“切,”宋慕昭吐槽,“你也太菜了吧。”
秦之氣笑:“你這小鬼,激将法沒用的。”她頓了頓,随即補充道:“不過我倒是有別人記憶中的張狂。”
一霎間,天地間都被耀眼的白羽所覆蓋。那流光太過刺眼,幾人閉了閉眼睛,便發覺自己忽然站着了一個古樸的大廳之中。
張狂站在大廳中央。
夏知陶有些微微愣神——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張狂。
沒有溫柔,沒有體貼,更沒有那甜蜜笑意。
她只在站着那裏,便好似踩着萬千枯骨,破敗山河。凜冽殺氣蒸騰而起,獰笑着扼住脖頸,仿佛下一秒便要血濺三尺。
然後,就是這樣一個可怖的存在。
她一撩下擺,跪了下來。
她伏下身子,面對着那坐在高座上的老人,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磕完頭,張狂直起身子。她雖是跪着,脊梁骨卻挺得筆直,眉宇間是少年人獨有的自負神情,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睥睨衆生的狂妄。
“您只要一句話——”
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帶着鐵馬金戈的铿锵之音,輕蔑而不可一世:
“我立馬取他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