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雲仔最近都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校園一角,每到飯點都會聚集三個人的小基地,如今只剩下兩條人影相親相愛。想到這幾天每到休閑時間就飛快跑沒影的雲忘歸,劍随風郁悶地往嘴裏扒飯。

“你說他每天都幹嘛去呢,如果發現了好玩的不帶上我們,也太不夠意思了。”

可惜帝龍胤謹遵“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吃飯就老老實實吃飯,非到必要絕不張口。劍 随風一個人在那裏絮絮叨叨,仿若自言自語,着實無聊。寂寞之中,他突然無比想念遠在異國的好兄弟蝴蝶君。

殊不知,偌大的校園裏并非只有他一人有如此遭遇,就比如在隔壁的隔壁的1班,邃無端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離經,最近很忙嗎?”

以往這個點玉離經不回家的話都會和他們一起吃飯,可最近他卻像個大忙人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上課時間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邃無端已經好久沒和他單獨相處了,但想到玉離經是在為了班級與學生會的諸多瑣事操勞,他更多的是關心。

“希望他太忙也不要忘記吃飯。”

遠滄溟聽着他在一旁的嘀咕,神情略有幾分古怪,腦海裏回想起前幾天,自己無意間在校外撞到,玉離經與3班的雲忘歸……

望着身旁天真地為玉離經瞎操心的邃無端,連他都覺得有些愧疚起來。但說到底遠滄溟心裏也沒個準數,還搞不懂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不會妄下定論,但也絕不像邃無端那樣傻傻地以為玉離經真的是在為公事操勞罷了。

頭疼啊!

離真相最為接近的遠滄溟反而是最懵逼也最糾結的那個。 雲忘歸到底怎麽回事啊?他到底是在追無端,還是離經啊? 他必須得找個機會問清楚。

“離經,離經!”

大腦暈暈乎乎,教人提不起精神。若不是身旁的遠滄溟推了推他的身體,玉離經還迷失在意識的神游當中。

玉離經感覺今天很不舒服,早上起床時便覺得腦袋較平時略加沉重,身體有些隐隐約約地發熱,意識更在清晰與混沌的交界處游移,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原以為是昨晚沒睡好胡亂踢被子導致有些着涼,他随便吞了幾顆藥預防感冒,但一天下來種種不适感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某個部位更是湧出了一股不堪言表的黏膩感來。這些症狀都不是什麽好的預兆,玉離經緊鎖眉宇,心中已然明了。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遠滄溟心裏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難得現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裏只有他們兩人,他趕緊趁機問個清楚。

對方的聲音在耳邊追問不停,但玉離經已經聽不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麽了。那股熟悉得讓人恐慌又無從抗拒的熱潮從身下漫延,迅速席卷開來。

又來了。玉離經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這個想法,又亂了。

“你和那個雲……”遠滄溟正堅持追問,話說到一半倏然察覺不對,哪裏還顧得上問話。“離 經,離經你沒事吧?”

濃郁的紫羅蘭花香在愣神之際驟然爆發,玉離經全身一軟瞬間癱倒在他身上,同為Omega 遠滄溟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你的抑制劑在哪裏?”遠滄溟邊扶着他坐好邊急着問道。

“包裏……”玉離經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自從經過那次的街頭意外後,他便開始随身攜 帶抑制劑,為的就是以防這樣的萬一。

遠滄溟急忙從他的包裏翻出幾瓶所剩無幾的藥劑為他囫囵灌入嘴中,但是效果不甚明顯。玉離經的狀況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遠滄溟望着手中已經空了的瓶子,以為是藥量不夠, 又慌忙道:“我那裏還有,要不先用我的吧。”

玉離經緊緊攥住他的手制止了他,艱難地搖了搖頭。

沒用的,他的情況不是用量多少的問題,那是自誕生以來就遺存的弊端,在國外治療過後勉強穩定了幾年,如今又重新紊亂了。普通的藥劑根本沒有作用。

“帶我去醫務室。”他殘喘着說完最後一句話,徹底倒在遠滄溟懷裏。

遠滄溟慌忙把人扶起,聽到這人意識模糊間呓語不停,嘴裏好像不停地說些什麽。他低頭湊上去聽,臉上逐漸露出驚愕之情。

玉離經在喚着的,至始至終都是同一個名字:雲忘歸。

将人拖到醫務處交給了校醫慕靈風,又打電話叫邃無端過來照應,遠滄溟猶豫再三後,最終還是選擇去了3班。

“請問,雲忘歸在嗎?”他在三班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古靈精怪的模樣甚是讨人喜愛, 引得路過的女生們暗暗尖叫,班裏的Alpha們也忍不住偷偷往這邊瞧。

正被劍随風糾纏得頭疼的雲忘歸聽到有人喊他,認出了這是玉離經的朋友遠滄溟,心想莫不是離經有什麽事兒,否則1班的人怎麽會過來指名道姓地找自己,便不管劍随風的興師問罪,屁颠屁颠地跟着遠滄溟跑了。

等到雲忘歸被遠滄溟帶走之後,班裏書可以不看,課可以不聽,但瓜不能不吃的圍觀群衆們再次議論紛紛。

“卧槽雲大院草厲害了,又勾搭上了一個遠滄溟,在下甘拜下風。” “他之前不是還在和邃無端約會嗎?怎麽今天又換人了?”

“邃無端都是多久以前的了大兄弟你消息也太滞後了吧,我前兩天還看見雲忘歸和玉離經一 起吃飯呢!”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騷動。各種驚呼聲此起彼伏,震驚有之,羨慕有之,嫉妒亦有之。

“我的天!我什麽時候才能像雲大院草那樣優秀!”

八卦永遠是最能拉近距離的方式,雲忘歸異性緣好這件事,大抵就是這麽被傳出來的。

學院裏都在傳1班的Omega招惹不得,可這位院草倒是牛逼,把1班的Omega全都勾搭了個 遍。但玩笑歸玩笑,并沒有多少人真正當回事。甚至還有人滿臉不屑,拍着胸膛道:

“邃無端和遠滄溟先不說,但雲忘歸要真能追到玉離經,我就在Omega宿舍樓下裸奔二十 圈!”

劍随風默默拿出了蝴蝶君送給他的錄音機。

校醫室內,單人房。

玉離經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經下午三點了。身旁守着的邃無端見他醒了,體貼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噓寒問暖道:“離經你沒事了吧?現在還難受嗎?哪裏還不舒服?我和滄溟已經 幫你請好假了,你多休息一會兒吧。”

好不容易腦袋不暈了,這會兒卻要被他念得頭疼了。玉離經深感無力地回了一句:

“無事,讓你們擔心了。”說完再一擡頭,發現門外雲忘歸正被遠滄溟推搡着進來,不由得 滿臉詫異,“你……怎麽會在這裏?!”

遠滄溟跳出來滿口戲谑地調笑:“也不知道是誰在夢裏一直叫着人家名字,我沒辦法就只好 把他請過來了。”

一句話說得玉離經難堪得幾乎要掩面而逃,雲忘歸也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我和無端先回去上課了。”見兩位當事人都羞紅了臉,遠滄溟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身 心愉悅地一把拉走了根本還在狀況之外的邃無端,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臨走前他還故作威脅地扔下狠話道:

“今天就先放過你,等後面一定要給我們交代清楚,不準再瞞着我和無端!否則我就去和墨 大哥告狀!”

被他強行拖走的邃無端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還是幫襯地用力點頭。

人走完了,雲忘歸和玉離經臉上的溫度卻還沒降下來,誰都沒好意思說話,沉默着一時無言。最後實在看不下自己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如此扭扭捏捏的模樣,雲忘歸率先來到床邊坐下,滿心歡喜溢于言表,又有幾分受寵若驚。

“離經,我好高興啊。”

“有什麽好高興的。”玉離經輕聲應答。

“高興你夢中有我。”雲忘歸激動得差點就要抱上去,他望着玉離經臉上未曾褪去的緋色, 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閃爍爍地倒映出玉離經的影子。“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才這樣。 ”說着說着,他也害臊地低下了頭。

玉離經忽然撿起一個枕頭扔在他的臉上。

“你離我遠點!”

雲忘歸正暗自高興,莫名被砸了個暈頭轉向,心想突然間這是怎麽了,滿腹疑惑還未問出口,便又聽到玉離經仿佛在克制着什麽般,低低嗚嗚地開口:“你明知我現在是什麽情況還 靠得這麽近,是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這貓兒一樣的喊聲仿若有只小爪子在心裏撓個不停,直教人心癢難耐。

經他一提醒,雲忘歸猛然反應過來,急忙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過于貼近的距離,整張臉頓時如火燒般通紅。“對、對不起離經,我太得意忘形,一時給忘了。”

孤A寡O獨處一室本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更何況玉離經才剛被壓下發情期,指不定什麽時候又餘波複燃。就這麽一直任由兩人身上的信息素胡亂碰撞,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幹柴烈火起來。

玉離經暗暗把遠滄溟罵了一頓,心道在這種關鍵時期把這家夥找來,存心折磨我是吧!但另一方面,自己也還真的……挺希望有他陪在身邊。內心的真實渴望是隐藏不了的,玉離經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

他拾起眼簾去看,雲忘歸果真老老實實地退到三米之外,絲毫沒有任何趁虛而入之意。該說他正人君子呢,還是又傻又蠢呢。玉離經頗感欣慰,同時又有幾分無法言表的難耐感在身體裏蠢蠢欲動,他覺得自己的發情期一定沒有完全壓制下去,否則為什麽渾身上下的細

胞都在躁動,不停撞擊着他的神識,慫恿着他去踏出那個界限。

“我要休息了。”玉離經細語輕吐。

“那我去外面守着,你睡吧。”雲忘歸聽罷,便要轉身離開。

“我要你上來,抱着我睡。”

雲忘歸踏出去的腳步倏然一滞,整個人僵硬在原地。腦袋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轟聲炸開,耳邊嗡嗡地仿佛産生了幻聽。他難以置信地回頭去看玉離經的表情想确認對方是否在開玩 笑,但玉離經那雙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水色潋滟,蕩開絲絲縷縷旖旎柔情。

他是認真的。

雲忘歸在那一瞬間幾欲崩潰。救命!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危險發言! 不要試圖挑戰一個身心正常的Alpha的克制力啊!

但在玉離經坦蕩無懼的注視中,雲忘歸最終還是乖乖爬上了床,向美色屈服了。沒辦法啊,送到嘴邊的美味都不要才是真的蠢,雖然只能看不能吃就是了。

玉離經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心滿意足地躺下了。雲忘歸身上的氣息帶着能夠安撫人心的力量,仿佛在汪洋大海中零丁漂泊的孤舟被平穩地牽引着靠岸,自己正是在不知不覺間便眷戀上了這股歸宿般溫暖的味道。

“我們的關系,找個機會向滄溟他們說吧。”他在雲忘歸懷裏得寸進尺地蹭了蹭。

雲忘歸木讷地點了點頭,事實上這會兒玉離經在說什麽他都沒法注意了,因為此時此刻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同岌岌可危的理性抗衡。

懷裏的人也許真的累了,又或者是藥效的作用,嘀咕了幾句便漸漸沒了聲。玉離經的呼吸逐漸趨于平穩,似乎睡得非常香甜,這可苦了雲忘歸。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毫無防備地在自己懷裏睡着的? 雲忘歸突然有些憎恨起這要命的信任來。

暖玉在懷,呼氣吸氣盡是玉離經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花香,雲忘歸腦子裏天人交戰鬧個不休,只好念起了從隔壁佛大的風僧白雲劍那裏學來的清心咒。念着念着,懷裏的人忽然翻了個身,雲忘歸稍微一低頭,玉離經光裸的後頸進入眼中,那一小塊光潔細膩的皮膚仿佛有着什麽魔力,牢牢攥緊他的視線,雲忘歸盯着那塊地方,覺得口幹舌燥。

“真是受不了。”

終是忍至極限,雲忘歸低頭偷了個香,吻了吻玉離經的臉。再也控制不住一骨碌翻身跳下床,狼狽而逃。

奪門而出之際碰上站在外面的校醫慕靈風,一雙明眸正高深莫測地看着自己,仿佛已經觀望多時。由于她戴着口罩,雲忘歸分不清楚她是什麽表情。但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此時的他只想去冷靜冷靜。

“你就不怕他獸性大發把你就地解決了嗎。”慕靈風對着房間的方向說道。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

“我倒是希望,他能這樣做。”

周末,雲忘歸和玉離經按照約定,各自把自己的小夥伴們約了出來,請客吃飯。洞察一切的遠滄溟,滿頭霧水的邃無端,不在頻道的劍随風,聽說有東西吃就來了的帝龍胤。找好包廂,依序坐好,點完單上完菜,一切準備就緒,兩人鄭重其事地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們在一起了!”

小夥伴們冷漠地“哦”了一聲,意思意思地鼓了鼓掌表示恭喜,開開心心地吃美食去了。

雲忘歸将一盤栗子糕遞到邃無端跟前,既感激又愧疚地說:“無端,先再次感謝你。以及很 抱歉之前利用了你,我在這裏賠罪了,希望你能見諒。”

正要喝湯的邃無端:“……啊???”

玉離經笑着給他夾了塊肉,滿臉寵溺道:“沒什麽,你無須在意。”

另一頭,遠滄溟和劍随風不知什麽時候聊到了一塊去。

“原來你爸是地冥啊!那你怎麽不去仙大,而是跑來儒大呢?”

劍随風聞言,放下手中的烤串,左右觀察确認四周沒有可疑人員,附在對方耳邊小聲回答:“我聽說仙大的教育有問題,從裏面出來的沒幾個正常人!”

随後,說完了這個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堂而皇之讨論的問題,劍随風又神采飛揚地補

充:“而且我聽說你們儒大的人都特別有排場!做什麽都一套一套的可有講究了,所以我來 學習學習怎麽華麗地出場。”

遠滄溟:……

一頓飯下來沒幾個人對雲忘歸和玉離經“我們在一起了”的鄭重宣言發表意見,也許是因為 大家都看在眼裏早就心知肚明沒什麽好意外的,又或許是因為眼前吃的已經夠多了,他們不想再多加一份狗糧。而在場的幾位除了帝龍胤都是同一個輩分的同齡人,很容易就能玩到一塊去。

遠滄溟還和劍随風交換了聯系方式,興奮地表示改天有機會一定要去他們家學習美妝,好用來提升一下家裏小弟的審美,讓他別再殺馬特了!!!

說完美妝,劍随風又順口道:“如果你對女裝也感興趣,我可以找我的好兄弟來教你!” “不了不了不了。”遠滄溟急忙否認三連,“女裝這種慘痛的經驗,試過一次就夠了。” 聽到這句話,玉離經動作一頓,同樣回想起了一段不怎麽美好的記憶。

“你還穿過女裝啊?”雲忘歸一聽這話,嗅到了趣事的味道,突然來勁兒了。

“上個學期校慶搞活動,社團裏排話劇,被芙女姐姐拉去充人頭。”遠滄溟抹了一把辛酸 淚。“我和離經都沒躲過,慘遭魔手。”

邃無端深表同情,并繼續安然喝粥。他很慶幸當初自己不在,否則這筆黑歷史裏肯定少不了自己的一份。玉離經也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但對于那段女裝的回憶,卻并 非全是欲哭無淚讓人恨不得從生命裏抹去的,也有着一段深埋在心底使人留戀的珍貴記 憶。

“說起上個學期的校慶晚會,我和雲仔還報名唱歌來着!”劍随風聽罷,激動地一拍大腿, 仿佛當下清清嗓子就能高歌一曲。

“那麽丢人的事情你可別說了。”雲忘歸見狀不妙,馬上拿起一塊糕點塞到他口中試圖讓他 閉嘴。

“什麽什麽?發生什麽事了?”但遠滄溟似乎不樂意自己一個人被爆黑歷史,好奇地追問, 眼裏滿是期待。丢臉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丢一起丢啦。

“雲仔上臺之前太緊張,後臺練習的時候硬是拉着一個路過的妹子逼人家聽他唱了兩個小 時。”事實證明,光靠一個小點心,是無法讓劍随風閉嘴的。

玉離經在遠滄溟誇張的笑聲下也掩嘴跟着笑,悄悄看了一眼氣得掄起袖子作勢要上去收拾劍随風的雲忘歸,目光流露出幾分懷念,不知想起了什麽來。

一頓飯在愉快地互相爆料中結束,散席後,雲忘歸同往常一樣送玉離經回家,兩人在路上厮磨膩歪許久,硬是把十幾分鐘的路程走了大半小時。最後戀戀不舍地目送玉離經進了 屋,雲忘歸這才收起視線打算離開。不料卻一回頭,發現背後有雙冷冽的眼睛,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正盯着自己。

那道目光宛如擁有實體,銳利地刺透他的身骨,将他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們談談吧。”君奉天面無表情地朝着他走過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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