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湖底荷蓮杆交錯, 湖水渾濁,使得能見的視野十分有限,許黟憋着一口氣, 扯開周圍杆莖,四處張望着尋找落水目标。

湖水的流動性不高,溺水的人短時間內不會漂得太遠,極有可能是被水草、荷杆之類的絆住。若是不會水性, 恐怕還要再麻煩一些。

時間緊迫, 許黟來不及多想,确定好方向, 就一頭往更深的地方紮去。

湖面上。

船只上面的人都被許黟這一舉動給驚吓一跳。

“他……他怎麽跳下去了?!”陶清皓驚愕地看向鑫盛沅。

鑫盛沅有點慌, 他也不清楚啊, 他慌張張地就拽住從湖裏爬出來的船夫,喊道:“你快下去救人,還有人跳下去了!”

船夫喘着氣, 聞言心裏一涼, 好不容易救上來一個,怎麽又有人下去了!

“那人自個跳下去的,應當也是為了救人,會識得水性罷。”那出事的船只中,有個人還算理智地開口。

鑫盛沅沒好氣地吼:“我不管,他都下去好久沒上來了。”

“咳咳咳……我好友還在水裏沒上來, 快快救人……”

救上來的人緩過勁,掙脫着同伴的攙扶, 也要跑過來船邊, 被同伴給用力地拉住。

“你且等等,他福大命大定會無礙的。”

場面一度混亂, 湖岸邊的人發現不對勁,遙遙撐着船只過來了。

嚷嚷聲中,忽然湖面咕嚕嚕地冒起泡,衆人目光死死盯着,下一刻,船夫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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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船沿呼呼喘氣:“沒,還沒找到。”

鑫盛沅不死心,急聲又問:“剛跳下去的人,你也沒瞧見?”

“沒……”船夫被他問得慌神,這群人都是富家子弟,個個都得罪不起,要是沒把人救上來,他今日恐怕小命不保。想到此,他泡在水裏的雙腿忽得軟下來。

此時湖底,許黟已找到那名溺水的少年郎。

他快速地游了過去,雙手拖着他的腋下,使勁地游回湖面。

這少年郎還有意識,死亡的恐怖讓他拼命地攥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許黟的雙腿被他絆住,根本沒法游回去,他心頭一凜,拽住他胳膊肘貼近他的上半身,往他斜肋處的章門穴來了一拳。

“咕嚕嚕……”

那少年被他打了一拳,痛得嘴巴都冒出泡。

許黟并不擔心,這章門穴只會讓人全身無力,不會傷到根本。拉住他軟下來的身體,許黟拽着重新回到湖面。

“嘩啦”一聲。

兩人出水的動靜大,一下子就吸引住不遠處船只上的人。

許黟撩開貼着臉的頭發,單手劃拉手臂地往船只那邊游過去。

船只那邊也在朝着許黟過來。

很快,許黟就看到了趴在上面,焦急望着他的鑫盛沅。

“許黟,你快點,我拉你上來。”他伸出手臂,大聲地喊道。

許黟看着他細胳膊細腿的,選擇了他旁邊的船沿,他一抓住船板,上面跳下來的人也拖住了身後的少年郎。

這會,鑫盛沅看到他無礙地爬上船,又氣又急地說:“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跳下去,害得我在上面好生等你許久,還以為你就跟這……這掉進水裏的,跟着一塊要等人去撈。”

“是我不好,沒說清就跳下去了。”許黟擰着袖子上的水,大寬袖洗了水貼身又重,帶着湖底淤泥氣味。

他脫下濕重的外袍,跑去看那名被他救起的少年。

岸邊,救起來的少年身邊圍了好些人,都在喊他名字的,許黟一過來,就有人主動地讓開位置。

“怎樣?可醒着?”他開口詢問。

那名趴在他身邊的同伴聞言立馬望了過來,眼睛紅紅的,喊道:“沒醒,他肚子好脹,像喝了好多水。”

有經驗的船夫在做急救,但心裏害怕得要命,怕這事讓他丢性命,雙手都在止不住的打顫。

“我看看。”許黟上前把他拉開,那人還想撲過來,就被許黟給擋下。

“我有法子試一試,你在旁邊候着。”

他語氣不緊不慢,給他人一種極有說服力的穩重感。又見人是他救起的,對他便又多了幾分信任。

“求求你,一定要救醒他,我自當好好酬謝。”那同伴白着臉說完,還不忘對許黟行了一個标準的揖禮。

許黟沒時間回禮。

他兩手按在少年的頸部脈搏處,脈搏微弱,心跳緩慢,再一按腹部,果然積了不少水。

在古代可不能用人工呼吸法救人,那對許黟來說,可能會帶來不少麻煩。不過他還知道其他急救的手段。

确定這人呼吸沒問題,許黟扶着他坐起來,抱起他的腰部,以背向上的姿勢,用膝蓋頂住他的腹部,壓着他的頭向下。

沒一會兒,這少年“嘔”的一聲,吐出一淌渾濁的湖水。

連連吐了好一會,許黟看着水都吐出來了,将他重新以躺的姿勢放下來。

檢查他口鼻,呼吸,心跳聲等,确定一切正常,他在虎口的位置按揉數秒。

“咳咳……”

終于,少年胸口起伏,顫着眼睑地睜開眼,接着便是猛烈地捂着肚子咳嗽。

“醒了醒了。”

“可算是把人救回來了……”

旁邊的船夫、下人,這會都兩腿軟乎乎地跪下來。

太好了,他們不用死了。

許黟起身退出來,把位置讓給在一旁心如急焚的同伴,他們應該有很多話想說。

他身上衣服濕漉漉的,撈起丢在地上的外袍,打算先離開這裏。

正過來的鑫盛沅和陶清皓把他給攔住了。

其中,鑫盛沅是知道許黟本事的,陶清皓就不一樣了,他看着許黟眼神很是不同,這就是鑫幺說的能耐嗎。

“你會水性?還會救人。”他喃喃地說道。

許黟對着他一笑,目光移到鑫盛沅身上,說道:“我該回去了,得把身上衣袍換了。”

酷暑雖熱,長時間泡在水裏也容易得風寒。

許黟不想在古代挑戰生病會不會死這個問題。

不過,他們沒走成。

翠園的管事匆匆到來,連連對着落水的少年賠不是,又過來答謝許黟,這麽一耽擱,圍着蓮湖的人變得更多。

今日來翠園游玩的人可不少,管事的怕事情鬧大,想将他們請去後方歇息的院子裏。

都到這份上了,許黟便只能順手推舟,問院子裏的下人可有幹淨衣服。

“有的有的,奴婢差人去取了,給幾位郎君備熱水呢。小郎君們快進屋裏,這兒有暖爐熱茶,郎君們先歇息着,可別着涼了。”侍奉的下人畢恭畢敬,不敢絲毫怠慢。

許黟和鑫盛沅等人,以及落水的兩名少年,都被安排在了屋子裏。

兩個落水的少年手握暖爐,臉色蒼白地過來找許黟。

“多謝這位哥哥救命,适才慌了神,沒來得及謝哥哥,別不敢只有嘴上的謝,還望哥哥報個姓名,我等明日差人過來送禮。”

被喊了一聲“哥哥”,令許黟還挺新奇。

不過看這兩人青澀的容貌,也是十三四歲的模樣。

還是個孩子,又遭了這一難,兩人還能有主見地過來致謝。許黟不由感嘆,古人果然早熟。

“無妨,我是大夫,做不到見死不救。”許黟說道。

“原來哥哥還是個大夫,實在是我倆命不該絕。”另一個少年欣喜,也不見外,直接坐了下來。

三人身上的衣袍都是濕的,又手裏握着暖爐,看着,可謂是難兄難弟。

好在翠園的下人動作快,拿着幹淨的衣袍過來,分別引他們去沐浴換衣。

許黟往屋裏進去,隔着一張屏風,放了一個盛熱水的浴盆,他剛解下衣服進去,就有奴婢過來伺候。

許黟:“……”

“不用,你出去吧。”

他不用人伺候洗澡,屋裏備有加了香料的豬苓,許黟拿它來洗頭,去身上的淤泥味。将洗好的頭發擦拭幹,自然垂放到身後,再穿戴好衣袍,就從屋裏出來。

出來時,許黟又看到那位翠園管事。

管事在屋裏等候一片刻了,見到許黟出來,立馬喊下人過來給許黟擦頭發,點熏香。

他臉上帶有讨好之色,低眉說道:“适才多虧小官人出手救人,小的知小官人是心腸好的,今兒實在是驚險,便私自做了主,備了一些薄禮過來……”

管事說着,讓身後的小厮上前,把那備好的禮奉上。

上面有黃白之物,足足五個十铤的銀子,還有兩件小巧的手把件。

之所以送銀子,是他打聽到這人是個大夫,他心裏暗道:五十兩能買十幾個能幹事的下人了,不怕對方不收。

而後笑着又說了幾句話,話裏的意思是今日這事錯在翠園護衛不當,還望許黟能在那兩名郎君面前說幾句好話。

“咱身份低微,不好在郎君面前讨了嫌,這些禮不值什麽,卻也是小的心意,小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官人能在郎君們跟前說說,莫把這事記到翠園頭上。”

要是鬧了去,他這個管事恐怕不保。

這許大夫救了人,那兩個郎君要是感恩,也能聽一聽他的話。

鑫盛沅見許黟久久不回來,就過來尋他,正巧聽到他說的這些話。

他心裏頭好沒來由一頓氣,走過來就是罵道:“你這個腌臜的,拿着這點錢兒就想辱我兄弟,倒是誰像你,自個撇了了事,還望別人給你出頭。”

“小郎君實在誤會小的了。小的不敢有任何壞心思,是真心想感激許大夫。”管事急忙忙地解釋,恭維地誇着許黟剛才的英勇。

這話對鑫盛沅還挺有用,他揮揮手,也沒再生氣,去問許黟:“你可要收下這禮?”

“不收。”許黟口吻淡定。

今日之事,翠園确實管理不當,這麽多貴公子來游玩,結果出了事,救援速度卻那麽慢。

要真等翠園派人過來,那溺水的少年,恐怕等不到人來救。

管事的聽到他不收,私以為是給的禮太少,還想着再加二十貫。

許黟皺眉,有這個錢,怎麽不拿去賠償溺水的人。

不過他一想,對方也許還瞧不上這些錢。

當然,這些都和他沒關系。

出來的時間夠長了,許黟還要回去,他告別了緊迫勸他留下來的管事,問鑫盛沅回不回去。

“回!”

鑫盛沅也沒有心思繼續游玩,打算和他一起離開。

“太敗興了,我想,以後都不來翠園玩兒了。”

許黟無奈一笑:“不至于。”

*

待那兩名落水的少年換衣出來,一問才知道,許黟和同伴們已經離開了。

與他們二人同行的,認出其中的鑫盛沅。

兩日後,這兩家人找不到許黟,就把謝禮送到了鑫府,想讓鑫府的小少爺代為轉達。

鑫府的管事看着謝禮疑惑,只好禀告給老爺。

鑫老爺還不知自己的小兒子結交了一個大夫做好友,命下人去私塾裏把他請回家。

……

許黟對此都不知情,他在家裏吃着用硝石制出來的冰做的香飲子。

還請了何娘子、陳娘子一起吃。

兩人在知道許黟有冰時,都心眼一跳,有些不敢置信,許黟哪來的錢買的冰塊!

這酷暑裏冰塊可貴了,別說是見到這麽完整的一塊冰,碎冰都買不起嘞。

“你就不得閑,這冰塊多貴呀,怎麽就買來做冰飲子吃。”何娘子心疼銀子,又想到許黟被退了親,這退親的過門禮可不能亂花,要攢着呢。

“我知你是有本事的,不過你如今沒父母兄弟的,還是得有個貼心人才是。那王家不是個好的,你跟我說說,有什麽想法,我去替你尋個媒婆。”

許黟把遞到嘴邊的陶碗放下,對着何娘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怎麽到古代了,還沒法逃開催婚。

之前王家來退親,相較于生氣,許黟更多的是慶幸,不用娶一個從沒見過的女子,不用還沒成年就結婚。

現在沒有父母在一旁催,他自然不會早早把婚事定下來。

“何娘子,再不喝這冰飲子就要化了。”許黟眨眨眼,提醒。

何娘子朝着他就是笑,話裏的意思卻不同:“你少給我打岔,我看你就沒這個心,不叫我說你,你就不愛聽這些,我不想讨你嫌,以後也不說,随你的好心情去。”

許黟能說什麽,只能說暫時沒這心思,沒孬她。

對上別的事他還有理去說,但就是這事,他想法和時下多數人都是不合的,別人家這年紀成婚的還多呢。

還有的早早有了孩子,也別說何娘子心急何林秋的婚事還沒定下來。

現在就多愁一個人,她是真真把許黟當自家孩子了。

陳娘子在一旁勸:“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就少說幾句吧,這香飲子多好喝,談這事多敗興。”

何娘子嘆了口氣,知道這事急不來。

在她看來,許黟是被王家退親給傷了心,過段日子,想通就不會說不娶妻的事兒了。

*

這日,許黟在院子裏曬藥材,院外忽然停下來一輛驢車。

驢車裏下來兩個人,是鑫盛沅和陶清皓。

兩人左看看右看看,有點不相信眼前就是許宅。

“真是這兒?怎麽這麽破敗,你那好友真的住在這裏?”陶清皓皺着眉,有些嫌棄地說。

鑫盛沅抿嘴,同樣不相信,可許黟之前給他的地址,就是這兒呀。

“要不咱們……”陶清皓想說先回去,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木栅門“咯吱”打開。

一身绀青色窄袖袍衫的許黟從門裏走出來。

陶清皓:“……”

鑫盛沅:“……”

這破破爛爛的茅草屋,還真的是許黟的家呀。

許黟問:“你們怎麽來我家了?”

陶清皓嘟嘴,小聲腹诽:“我是偶遇鑫幺,聽到他要來給你送東西,才跟着來的。”

“哦。”許黟目光看向鑫盛沅,“送什麽東西?”

鑫盛沅立馬就把過來找他的原因說了,是上次救的兩個小郎君,家裏差人送禮過來,尋到他家去了。

“府裏管家不知情,便把禮接了,我爹爹說讓我帶過來給你,今日下學得早,就帶着過來了。”

身後的車把式,已經将車裏的禮搬下來。是兩個描紅漆的木箱,有凳子大小,往裏頭一瞅,就知道裏面的物件是否貴賤,個個都是好東西。

若是拿去賣,能換回來幾十貫錢。

救個人,倒是讓許黟見識到不少好物件。

許黟把視線收回,将那箱子蓋上,對鑫盛沅說道:“這禮還得你再還回去,便說我當日救人,是會水性罷了,不為求財謀利,他二人的謝禮,我心領便好。”

鑫盛沅聽後,什麽都沒問,喊車夫把箱子搬回車上。

陶清皓詫異:“你怎麽不收呀,這些禮要是換錢了,正好就可以把你身後這破院子換掉,換個好宅子住。”

許黟:“……”

所以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這麽天真直白的嗎,甚至可以說,是将那種對底層百姓的不屑和瞧不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在他們看來,事實就是這樣的,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許黟沒回答他,問鑫盛沅:“要進屋喝茶嗎?”

“好呀。”

鑫盛沅還不想就這麽離開,拉着有些嫌棄地陶清皓進屋。

待看到屋裏的家具,陶清皓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而後,他看到許黟從房裏拿出兩個不算精致的陶碗,裏頭裝着的是桂花香飲。

桂花香飲是陳娘子做的,許黟去買新的罐茶回來,改良了方子,把冰塊敲碎,放在裏面讓它一直冰鎮着。

許黟道:“家裏沒有別的,只有這個,将就喝吧。”

陶清皓拿過陶碗,發現陶碗是冰冷的,裏頭的碎冰還沒有化開,飄在茶上面,帶着金燦燦的桂花,煞是好看。

“這……”他驚呼。

這哪來的冰?

他家開酒樓的,家中的冰都省着用,只在酒樓裏的香飲子上加了碎冰,供客人們吃。

哪想到,許黟這麽一個郎中,還能在家裏肆意用冰塊做飲子吃。

“竈房裏還有,不夠可以跟我說。”許黟看着他說。

*

把人送走之後,許黟繼續打理他的藥材,酷暑來臨,他去山中挖藥材的數次變少。

南方夏日雨水也多,雨後晴空時,許黟也會趁着涼意未消出門走走,散散心。只是,每次在街道看到乞讨的孩童,他總會想起那個叫牛糞的孩子。

說來也奇怪,最近去妙手館裏賣藥材,也沒瞧到那小孩。

問那學徒,學徒只道不知,說來館裏賣藥的人那麽多,他哪裏記得過來。

許黟知道問他無用,也就沒再多問。

這幾個月他日子過得很平穩,南街的居民知道他會藥理,偶有不舒服會來找他詢問兩句。他也适應鹽亭縣的氣候,除每日練拳鍛煉,還跑了好幾趟深山。

不過他沒有去碰那棵沉香樹,家裏的那幾塊沉香還放在木梁上,許黟依舊沒打算碰它們。

只是這日,他半夜被驚雷和狗叫聲吵醒,醒來後,聽到豆大的雨水拍打木窗,發出驚人的聲響。

許黟起身披上外衣,聽到屋子裏有水滴聲。

“噠,噠,噠。”

是從房梁上端滴落下來的,夜色朦胧不清,許黟摸着黑把煤油燈點上,看清地面已經濕了一大片,不平的地方還積了水。

“汪汪汪。”

守在門口的小黃跑過來,焦急地像是要說什麽。

許黟回過神,立馬帶着他出去,一打開房門,就被撲面打過來的雨水澆透臉。

但定晴一看,發現竈房那邊有地方塌了。

許黟眉心猛地跳了下,想起裏面還有沒曬幹的藥材。

尤其是不能泡到水的藥材,要不然哪怕重新曬幹,泡過水也不能用了。

他心慌慌,提着煤油燈過去竈房,果然看到竹架上的簸箕裏曬的藥材裏,有幾種已經被雨水泡濕。

“汪汪汪!”

這時,小黃不安地咬着他的褲腿往外扯,想要他離開。

許黟皺眉:“怎麽了?”

“汪汪汪——”

小黃還在锲而不舍地咬着他褲腿,這讓他不由困惑,小黃以前都很乖的,不會亂叫。

這會叫得這麽兇,許黟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竈房,順着它的意願出來。

“轟”的一聲,他和小黃剛出來,竈房的木梁應聲折斷,從中掉落下來,正好砸在竹架上。

許黟當場怔住。

毫無征兆的,要不是小黃,以他的反應想要毫發無損地避開,有難度。

“嗚嗚嗚~”小黃蹭着許黟的褲腿,安定下來了。

“好了,多謝小黃救我一命。”許黟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心有餘悸地說,“現在太晚了,咱們留在這兒也沒辦法處理,先回屋吧。”

他回到屋裏,拿了陶罐木盆去接滴落的雨水,煤油燈的光不夠,他又翻出蠟燭點上。

拖着木凳來到木梁下,踩上去将上方的包裹取下來。

許黟打開包裹檢查裏面存放的沉香,雨水太潮濕,沉香沒有被雨淋濕,卻也沾到濕氣。

看來是不能繼續放在木梁上了。

許黟重新包裹好,将它放到箱櫃裏,想着竈房塌了,明天還要請個匠師過來修屋子。竈房要修,其他房屋要修,不少地方老舊破敗,正好都給補好修好。

至于要不要去賃一座好點的宅子,許黟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只是不知道今夜這場大雨,會有多少戶人家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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