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學

第09章 女學

房外響起敲門聲。

下人提醒秦若憐時辰不早了,該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晚睡了。

秦若憐見裴雪詩緩過因被嗆到而産生的咳嗽後沒什麽大礙,起身往外走了,讓她今晚早點休息,主動提議明天帶她去女學玩玩。

還說就是要委屈她扮成下人,否則進不去女學。

裴雪詩不覺得委屈。

她本來就想留在秦府當個打雜的下人,要是以後能當秦若憐的貼身下人那更好,提前體驗下也不錯,更何況秦若憐不會為難她。

裴雪詩送走秦若憐,也脫衣沐了個浴,沐浴期間在想明天。

明天要去參觀女學。

勉強算是參觀吧,在她這個角度是去參觀古代的女學。

她也可以借此機會跟秦若憐好好聯絡感情,日後好開口請她留自己在秦府當下人,三年不行,一年也行,攢夠錢到外面也可以。

沒錢寸步難行,無論如何,她需要銀子做保障。

可是在這個歧視下等人的世界裏,裴雪詩挺難賺到銀子的。

她之前找到一個秦家下人,裝作無意問起她們每月的工錢是多少,她們說是一千個銅板。

也就是一吊錢。

按照這個世界的物價來估算,不少了,裴雪詩美滋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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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洗完澡上床。

今晚她要早點睡,明天起晚,耽擱秦若憐上女學就不好了。

裴雪詩躺下後,手撫過放在枕頭底的一本書,就是秦時讓送給她的那本游記,等明天回來,她一定要仔仔細細看一遍這本書。

翌日一早。

裴雪詩穿上秦若憐派人送來的下人衣衫,陪她上女學。

出府的路上沒遇到秦時讓,裴雪詩想也是,秦時讓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府裏了,像他這樣的公子,不停地外出才是常事。

女學,顧名思義是特地開來供古代女子念書的。

又因為是朝廷牽頭開的女學,所以規模不小,影響力也是。

裴雪詩兢兢業業地扮演着秦若憐的貼身丫鬟,陪着她走進去,秋朝女學規定每一位世家大族千金上女學只可随身攜帶兩個丫鬟。

一個丫鬟拿物,一個丫鬟做一些磨墨的瑣碎事。

裴雪詩是後者。

可秦若憐沒提前告訴她,秦時讓今天也來了女學。

裴雪詩見到秦時讓的瞬間,以為出現幻覺,差點将墨水磨得飛濺出來,幸好她及時挽救了。

秦若憐沒發覺。

她看到他的同時,秦時讓也看到裴雪詩了,他走進來的腳停頓一秒,看清她的穿着打扮,随後大約猜到了是秦若憐的主意。

秦時讓收回目光。

他走進講堂。

裴雪詩壓低聲音問秦若憐,“秦公子怎麽會在這裏?”

正在偷吃的秦若憐擡頭。

她眨眼,“我沒告訴過你?我大哥經常被請來女學講學。”

裴雪詩:“……”

“沒有。”

秦若憐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重要的,“那你現在知道了。”

裴雪詩磨墨的速度變慢了很多,“秦姑娘,秦公子會不會不喜歡我假扮下人陪你來女學?”

秦若憐喂她一塊果肉。

“不會的,我大哥極少幹涉我的事,放心吧。”

秦若憐相信他。

裴雪詩咽下口中的果肉,繼續默默磨墨,但願如此吧。

秦時讓不算女學的夫子。

負責女學的女人是秦夫人的好友,而女學近來缺學識淵博的夫子,女人想請他幫忙,礙于人情,他受邀來指點一下她們的功課。

後來,女人一度想留秦時讓在女學當夫子,被婉拒了。

他願意隔三差五過來。

但不願意成為夫子,理由不詳,女人也不好強人所難。

久而久之,便成如此。

此刻秦時讓拿着書,叫下面的人翻開第幾頁,随後抽幾個人回答問題,由此正式展開教學。

他講課雖不算特別生動有趣,但幾乎沒人打瞌睡,開小差。

不是她們有求知若渴。

而是看着秦時讓的皮囊就會倍感精神,恨不得多看點。

他的聲音也是吸引她們的重要原因,娓娓道來,起伏有度,叫人身臨其境,聽起來是個享受。

她們既然不開小差,不打瞌睡,多多少少會聽進去一點的。

裴雪詩心想,如果她上學期間有那麽好看的老師,聲音還那麽好聽,不打不罵學生,她的學習成績說不定能更上一層樓。

秦時讓講完幾頁,又開始提問,這次提問到秦若憐。

滿堂寂靜。

上秦時讓的課,唯一一個開小差的就是秦若憐。

別人都說秦時讓長得好看,實話說,好看是好看,但是誰叫他是她大哥,看着完全沒感覺。

在秦時讓的課上走神,秦若憐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往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天也不知怎麽了,居然當衆點名她回答。

對學習一竅不通,尤其對算術更頭疼的秦若憐想死。

不會歸不會。

起來回答是起碼的禮儀,她将早上房裏老媽子給她準備的小果子塞進桌子裏,正想回答不會,卻見裴雪詩偷偷比了個口型。

秦時讓問的是道算術題,要求心算,說出個答案即可。

過程就不必了。

他問完她,又看了一圈其他人,“你們有人會這道題嗎?”

大部分人搖頭。

這題太難了。

秦時讓又看回秦若憐,裴雪詩就站在秦若憐身邊伺候着,但他的目光恍若能越過她,直接落到秦若憐身上,裴雪詩低垂着眉眼。

秦若憐下意識說了裴雪詩比口型說的那個數字。

秦時讓: “對了。”

他似沒看見她們之間的小動作,見她回答正确,也不追究她剛才在上課期間偷吃東西,又說了道題,轉身提問別人去了。

秦若憐坐下,看向裴雪詩,眼底洩出掩飾不住的震驚。

裴雪詩知道為何。

她或許有着跟秦時讓一樣的疑惑,一個下等人竟會難度不小的算術題,秦若憐礙于還在上課,不然恐怕都壓不住疑惑要問了。

裴雪詩倒淡定。

用她應付秦時讓的那套說辭就行,秦若憐大概也會信她的。

下課後,秦若憐拉着裴雪詩往人少的地方走,連那個拎東西的下人也沒帶上,開門見山說,“裴姑娘,你當真是下等人?”

裴雪詩在心裏回答了不是。

她剛想說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秦若憐忽拍了下自己嘴。

秦若憐誠摯道,“抱歉,裴姑娘,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下等人一般……比較難接觸到讀書寫字等方面,所以我很好奇就問了。”

她這話算委婉的了。

什麽叫下等人一般比較難接觸到讀書寫字等方面。

下等人在秋朝卑賤如蝼蟻,是絕對接觸不到讀書寫字的,秦若憐想搞清楚此事實屬正常。

她的性子直。

裴雪詩知道秦若憐沒別的意思,将對秦時讓說過的話對她又說了一遍,秦若憐果然信了。

秦若憐還誇她厲害。

算數那麽難都解開了。

裴雪詩心想,那可不,數學可是她的強項,穿書又沒把腦子掉現代了,不用洗都還能用。

秦時讓今天是講一節算數,結束就離開了女學。

裴雪詩不知道,東張西望,沒能瞧見他的身影,秦若憐沒留意她,問完話便和其他同窗去聊天了,裴雪詩見不着他回原地坐着。

秦若憐還小,愛玩。

裴雪詩穿書後喜歡發呆。

發呆時放空腦子還挺爽的,她靠在窗前看外面。

女學種了些草木。

那些高門貴女一下課就到樹底下乘涼吹風聊天。

被秦家人保護得很好的秦若憐無憂無慮地跟人玩游戲,看得裴雪詩很羨慕,以前的她何嘗不是這樣,算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時間流逝很快,一眨眼一天就過去,裴雪詩回秦府了。

回到房間,屁股還沒坐熱乎呢,秦時讓過來了。

裴雪詩檢查衣衫是否整齊,古代人注重形容,随即馬上開門見他,“秦公子,你怎麽來了。”

他身後跟着兩個下人。

秦時讓今日過來找裴雪詩,是為了她扮成下人去女學的事。

他認為委屈她了。

以後不會再讓秦若憐這樣胡作非為,還望她不要怪罪。

這番話說的得體。

裴雪詩聽了不會覺得不舒服,還會覺得對方是為她好,況且她哪來的膽子敢怪罪秦若憐。

喜歡她還來不及。

不過裴雪詩也能聽出秦時讓不太喜歡她扮成下人去女學,“是我的不是,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也請你不要怪罪秦姑娘。”

秦時讓淡笑。

裴雪詩喜歡看他笑,看的時間長了那麽一點。

他還有事要忙就走了。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秦時讓都沒踏進過這個院子,不過裴雪詩每天都有見到他,但他不知道。

他白天出門要經過一條石道,裴雪詩每天早起去旁邊的亭子坐,只要秦時讓一出去,她就可以看到,他卻從來沒偏頭看過這邊。

而她的傷也漸漸養好了。

裴雪詩覺得是時候跟秦時讓或秦若憐提想留在秦府當下人的事了,這一天晚上,她站在秦府門口等秦若憐從女學回來。

秦府有兩個守門的下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沒阻攔。

她沒等回秦若憐。

等回了秦時讓。

秦時讓下馬車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夕陽底下的裴雪詩,光線有些朦胧了五官,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此時此刻正往他這邊看。

好像在等他回來一樣。

秦時讓眼睫微動,他拾階而上,走到她面前。

“秦姑娘。”

似情人間的呼喚。

他的聲音偏低過柔,很容易給人産生這樣子的錯覺。

裴雪詩垂在身側的手握住裙擺,“秦公子,你回來了。”她說這句話,更像在等他回來了。

他擡眸仔細看她。

裴雪詩依然不施粉黛,挽了個最簡單的發髻,傷養得七七八八了,面色變紅潤,唇色也呈現桃花似的光澤,而周圍皮膚很白皙。

她穿了條白色留仙裙。

腰身被一條紅帶收着,很細,而裴雪詩站得很直。

她沒學過古代人的禮儀。

但也是自小被父母要求走路和站着時要擡頭挺胸。

即使裴雪詩穿得素淨,也掩不住豔麗,她的五官具有張揚性和沖擊性的美,極像引誘本來無情無欲的菩薩走下神壇的妖女。

秦時讓錯開了眼。

就在此時,秦若憐回來了,她飛快下馬車沖向裴雪詩。

“裴姑娘,大哥。”

秦若憐喊。

裴雪詩露出笑,眼也跟着彎了彎,“秦姑娘。”

秦若憐跟秦時讓打完招呼就又拉着裴雪詩往府裏走,“裴姑娘去我的院子,有事跟你說。”

“啊……好。”

秦時讓的走的方向依然跟她們相反,裴雪詩回頭看了眼。

青年一路直行。

他沒回過頭。

裴雪詩其實是有點希望秦時讓回頭的,可她為什麽會希望秦時讓回頭偷偷看自己一眼呢。

答案逐漸浮出水面。

她卻不太想往水面看。

不該産生這種感情的,裴雪詩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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