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倒黴
第20章 倒黴
今晚本該是裴雪詩守夜,秦若憐卻叫了其他丫鬟守夜,沒讓她守在房間裏,芍藥懷疑裴雪詩在傍晚的時候得罪秦若憐了。
芍藥當時雖然出去了,但也聽見了她大喊的那句“好了”。
秦若憐很少如此。
應該遇到什麽不好的事。
可奇怪的是,她們居然還有她不知道的事,芍藥自認她陪伴秦若憐的時間更長,小姐有什麽秘密是她不知道的?芍藥疑惑。
疑惑歸疑惑,也沒詳問。
若秦若憐不想讓她知道,芍藥便裝聾作啞,不問不看不聽。
芍藥見裴雪詩發呆似的坐在院子裏,走過去坐到她身邊,“你和小姐吵架了?你要知……”
裴雪詩沒等她說完就接上了,“我要知道我只是個丫鬟。”
“……”
裴雪詩繼續說她沒說完的,“既然是丫鬟,那就不要忤逆小姐,更何況小姐本就待我不薄,我知道芍藥姐姐想說的是這些話。”
“那是為什麽?”
芍藥又問。
既然清楚知道這些道理,還跟秦若憐發生争執?
芍藥不是想打聽秦若憐跟她之間的秘密,只是不自覺想問搞明白裴雪詩會這麽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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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會了。”
裴雪詩沮喪地低着頭。
芍藥像個大姐姐一樣摸了摸她的頭,“你說的啊。”
“嗯。”
*
由于不用去守夜,裴雪詩早早地回房間睡覺了。
但沒想到她沒因為秦時讓那件事睡不着,反而因為秦若憐不想反抗古代包辦婚姻的做法而睡不着。
也可能是下午睡過了。
裴雪詩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地滾動着,毫無睡意睜着眼。
隔壁床的芍藥坐起來。
“你這是怎麽了?”
芍藥長發披散在身後,秦若憐今晚挑了個院裏新來的守夜,所以她們今晚都在房裏休息。
裴雪詩先說了聲抱歉。
然後她說自己睡不着,讓芍藥先睡,自己想出去走走。
芍藥卻起身。
裴雪詩看見對方走過來,芍藥坐在了她的床側,輕聲道:“要是不困,那就跟我聊聊吧。”
“好。”
裴雪詩點頭。
芍藥安靜了幾秒才再出聲,“我仔細思考過你之前說的那番話,我覺得你說的好像不是并無道理,而我說的話是欠妥了。”
裴雪詩有點不可思議。
芍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能接受了她的觀念。
她當然不是認為自己觀念是錯的,而是芍藥一個純正的古代人,前不久還堅守着階級有別的觀念,現在卻願意接納她的觀念了。
導致裴雪詩懷疑自己在做夢,還做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她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夢啊。”
芍藥哭笑不得,“你啊,怎麽總是做些傻乎乎的事。”
裴雪詩靠在她肩上。
“芍藥姐姐,你怎麽突然又跟我說這個了?”難道是怕她鑽牛角尖?裴雪詩是絕對不會的。
芍藥一頓。
“沒什麽,就是一直在想你說的那些話,後來覺得你說的也沒錯,我們雖然為下等人,但也不必一輩子自貶,下等人也是人。”
裴雪詩很高興她能想通。
聊到後半夜,裴雪詩慢慢有了困意,躺在芍藥腿上睡着了。
翌日,芍藥叫醒了她。
裴雪詩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半睜着眼梳頭。
芍藥抽空看了她一眼。
“你今天不是得去亭子那裏跟公子探讨算術?”以前裴雪詩都不用芍藥叫,自己一大早爬起來梳妝打扮,還會糾結穿什麽衣服。
今天倒是改了。
好像忘了此事一樣。
難道是因為秦時讓有可能跟李家小姐定下婚事?
裴雪詩還真忘了。
不怪她,這幾天一連串的事發生,她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
聽芍藥提起,裴雪詩才記得還有這麽一件事,但她也沒有立刻出發去亭子等秦時讓,他現在應該不會再想跟她有接觸了吧。
裴雪詩猶豫着。
芍藥也沒空管她,要去伺候秦若憐了,房間只剩下她一人。
裴雪詩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去了,他們鬧得不太愉快,秦時讓絕對絕對不會想見她了。
于是她去伺候秦若憐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叫院裏的一個丫鬟幫她去亭子看看,如果見到秦時讓就說她自認學識不夠,以後無法與他共探讨算術了。
要是沒看見……
那就直接回來就行。
丫鬟去了。
裴雪詩将這件事抛到一邊,專心伺候秦若憐這個小姐。
秦若憐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也只是簡單問了幾句,語氣不是質問。
裴雪詩早就想好借口了。
秦若憐沒懷疑。
她随口道:“不去就不去吧,我大哥也是奇怪,為何非得找你,京城有那麽多才子,解不了一條算術題?找你個丫鬟幹什麽。”
裴雪詩垂眼。
芍藥收拾東西的手也有輕微停頓,她知道裴雪詩對下等人上等人和跟主仆有關的詞很敏感。
裴雪詩沒擡眼。
她像是沒聽到一樣。
可事實上,裴雪詩是聽到了,每句話都很清楚。
她有點難過。
裴雪詩是真心拿秦若憐當朋友的,可秦若憐恐怕只拿她當一個能說說心裏話的忠心下人了。
不然不會說出這話。
說明潛意識有這個觀念。
裴雪詩告訴自己,沒關系,要習慣,把這一場穿書當游戲。
而她的角色是丫鬟。
*
被裴雪詩派去亭子的丫鬟見到了秦時讓,他跟往日一樣拿着一疊算術題坐在桌子前,面如冠玉,側臉柔和白皙,跟尊菩薩似的。
丫鬟快步上前。
“公子。”
秦時讓放下手中東西,目光落她後面,沒人了。
“怎麽會是你?”
丫鬟趕緊将裴雪詩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他。
秦時讓平和地讓她可以走了,手卻不由自主捏皺寫着算術題的紙,他不過是叫裴雪詩不要再喜歡他,産生那些惡心的感情罷了。
她就因此不想再見他?
連題也不算了。
她身為一個丫鬟,身為一個下等人,怎麽敢。
秦時讓松開捏皺的紙。
原來裴雪詩之前是懷揣着那種惡心的感情才答應來此探讨算術題的,真叫他厭惡,不來便不來了吧,不過就是一個下等人而已。
秦時讓離開亭子。
毫無留戀。
少見的面無表情。
那些擺放在桌子上的紙被風一吹就飄散落地了。
*
此時,裴雪詩正在伺候秦若憐吃飯,丫鬟回來了,對她使了個顏色,裴雪詩知道丫鬟是有話想跟自己說,找個借口出房間。
裴雪詩出去後關上門。
“如何?”
丫鬟将秦時讓依舊在亭子裏的事告訴裴雪詩。
她驚訝。
按道理,秦時讓不是讨厭她對他懷揣着那種心思,不想再見到她嗎?怎麽今天還會去亭子?
裴雪詩百思不得其解,“他……公子他還說什麽了?”
她怕他會生氣。
生氣,然後趕她走。
秦時讓是秦家公子,趕一個下人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裴雪詩擔驚受怕。
丫鬟道,“公子說了個好字後又說他知道了。”
裴雪詩陷入沉思。
丫鬟見沒事就走了。
裴雪詩也想回房間繼續伺候秦若憐,一轉身就看到了芍藥。
芍藥不知聽了多少。
她擡起手輕拍了下裴雪詩,“你能學着放下公子是好事。”
“……”
裴雪詩不想解釋。
*
一月後,秦若憐要跟謝家大公子定下婚事的消息傳遍京城。
秦時讓的還沒定下。
而裴雪詩有意無意地避着他,怕秦時讓見到自己就會産生想趕她走的念頭,又因為秦府很大,所以他們有一個月沒見面了。
今天他們見面了。
謝家大公子要送彩禮來秦府,秦家人要接待他。
秦若憐自然也要到場。
裴雪詩如今是秦若憐的貼身丫鬟,之前一遇到可能見到秦時讓的事就推三阻四,這次再推三阻四,秦若憐可能就要有不滿了。
畢竟她正好不高興。
裴雪詩很識相,沒去觸秦若憐這個黴頭,硬着頭皮上。
結果出乎意料。
卻又在情理之中。
那就是秦時讓看見她沒什麽反應,跟看其他人是一樣的,她在他眼裏就好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裴雪詩放下心頭的那塊大石。
一個很有教養的世家大族公子怎會跟她一個丫鬟計較。
之前是她多慮了。
裴雪詩此刻回想起來都覺得是她自戀,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緊繃的身子松懈下來。
然後打量謝家大公子。
謝家大公子跟裴雪詩見過的謝家二公子有點像,兄弟,長相相似情有可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謝家大公子看起來不是善茬。
他長得不賴。
就是……
就是給人感覺很冷,看人時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裴雪詩抿唇。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這謝家大公子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跟秦若憐不太合适。
怎麽說呢。
秦若憐是喜歡偶爾鬧鬧小脾氣,需要人寵着,哄着的。
但謝家大公子不像是會寵着愛鬧脾氣的她的人。
不過也不能斷定。
原著裏着重寫是皇帝的男主和現在在宮裏想辦法一步步爬上後位的女主,壓根沒寫過秦若憐和其他人的故事,裴雪詩不知道。
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打量謝家大公子的目光沒收回來。
被秦時讓撞個正着。
裴雪詩便跟他對上了。
她呆住幾秒,匆匆收回來,學着其他下人那樣低着腦袋。
秦時讓也收回視線。
謝家大公子在回答着秦老爺和秦夫人的話,時不時看一眼秦若憐,她則一臉冷淡地坐在旁邊,一聲不吭,一看就是不樂意。
愣是秦夫人不停給秦若憐使眼色,她也不為所動。
裴雪詩理解她心情。
可裴雪詩想說的是,既然秦若憐不打算反抗這門婚事,就不要露出這種神情,不然嫁過去後被丈夫刁難折磨的只會是她。
在現代可以直接離婚。
在這裏不行。
秦若憐都必須得接受這門婚事了,她今後還能和離?
肯定和離不了。
裴雪詩覺得自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算了,她管不了。
秦若憐也說過不要她管。
她安分做好丫鬟就行。
等他們談完話,秦老爺讓秦若憐送謝家大公子出門。
秦若憐冷臉。
“父親!”
秦老爺瞪了她一眼。
秦若憐慫了,願意送這位謝家大公子出門,卻仍沒好臉色。
裴雪詩在心中嘆氣。
謝家大公子仿佛看不見秦若憐的不情願,跟秦老爺秦夫人和秦時讓道別後,跟她走向大門。
裴雪詩自然得跟上。
芍藥也是。
他們幾人到秦府大門時,謝家大公子壓低聲音對秦若憐說了兩句話,裴雪詩聽不見,只能看見秦若憐的臉色驟變,“你……”
謝家大公子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秦若憐惡狠狠盯着他背影。
芍藥遲疑,“小姐。”
秦若憐深深地閉了閉雙眼,握拳道:“閉嘴。”
芍藥噤若寒蟬。
裴雪詩眉頭深鎖。
謝家大公子究竟跟秦若憐說了什麽?肯定不是好事?看着像他威脅了她?裴雪詩暗道不好。
*
秦若憐一回房就大發脾氣。
自從她知道要和謝家大公子成婚後,性情大變。
院裏的下人戰戰兢兢。
裴雪詩也好不到哪裏去,秦若憐發脾氣是無差別攻擊的,哪怕是她也會被心情不好的秦若憐罵。
秦若憐眼下将所有東西摔到地面上,将首飾盒朝門口扔去。
裴雪詩倒黴。
她就站在房間門口。
首飾盒直愣愣砸中了裴雪詩的額頭,其他下人驚呼。
秦若憐也暫時停下。
她看着裴雪詩從額頭上流下來的血,眼底閃過絲愧疚。
忽然。
門外的下人紛紛讓開。
秦時讓不知何時來了,他先是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間,再看了一眼一臉血的裴雪詩,說話語氣還是溫和的,“若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