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當季言之悄無聲息地翻牆時,楚斐然正把拳頭砸在人臉上;當季言之慌張地搭上公交時,楚斐然拎起其中一人的衣服把人掼在潮濕泥濘的地板上;當季言之面色冷峻地疾步穿過人群時,楚斐然擡腿把人踢翻在地卻也被另外一人從側方打中了一嘴角;當季言之終于走到黑巷子入口時,他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精瘦的少年戴着兜帽,拎着被扯斷的書包肩帶,一拐一拐地穿過窄巷的光影,垂頭走了出來。

黑巷子附近是偏僻逼仄的城中村,污水處理系統差勁的路面積着着腥躁的水窪,野狗拖動着的垃圾在街道上流下一條條污黑的水痕,逼仄的矮樓傳來了辱罵聲和劇烈的碰撞聲,在高樓大廈的映襯下顯得像是攀着潮濕地帶生長的苔藓,昏暗、腥臭、不堪、見不得光。

季言之看着他的腿,眼神冷戾,克制着暴虐,只是面色沉靜地看着他,悄悄握緊了拳頭,“腿怎麽了?”

那人聞言一頓卻沒有回答他,然後繼續邁開腳步,若無其事地想要走下去。

當那人快要與他擦肩而過時,季言之伸手拉住了他,沉沉道:“楚斐然。” 楚斐然全身僵硬,被那雙大手握住的手臂隔着厚厚的布料也似乎能感受到灼熱。

“為什麽來這裏?”季言之的力道不可撼動,他沒想到原來季言之看似纖長的手指像鐵爪一樣,他要掙也掙不脫。

“說。” 楚斐然面對他的質問低頭不發一語,看似冥頑不靈油鹽不進,實際上他只是在茫然地看着被踩黑了的白色板鞋,思緒四下發散。

他覺得季言之低沉的聲音聲音在此刻變得冷硬暗啞,像是要把人啃噬殆盡的咬牙切齒,隐忍着惶恐的顫抖。

他在關心他嗎?

當季言之把他抱入懷裏時,他還是有些恍惚的。他忽視了季言之怎麽知道他在這裏的問題,忽視了說他不想要給季言之看到這般模樣的他,靜靜地被季言之抱在懷裏,像個冰冷的木雕。

“你…”

季言之比他高一些,溫熱的臉頰埋在他的肩窩,吐出的熱息在秋冬的風裏讓人不禁一顫。

“…你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好不好?”

楚斐然有些怔愣,他忽視了話語裏瘆人的控制欲,忽視了這句話包含着的超出友情的情意,忽視了季言之近乎要把他掐碎的力道,他在恍惚間只覺得安全。

“我都舍不得讓你受傷。” 季言之的低喃摩擦着楚斐然的耳蝸,心髒湧起翻滾的暖流,迷茫中像是漂流者攀附了浮木,像找到了歸宿。

“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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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一句疑問,楚斐然頓時覺得被寒風凍住的麻木感在季言之的懷抱裏消散了,疼痛感在此時就自傷口處蔓延開來,刺激着脆弱的神經末梢,逼出了眼裏酸澀的淚水,無助、委屈随着蜿蜒落下的淚水爆破開來,席卷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和早已龜裂的铠甲。

“疼死了…”楚斐然嘶啞地開口,聲音帶着哭腔,原本垂在身側的雙手擡起,緊緊地抓住季言之的衣角,力道大得骨節泛白,甚至在顫抖。

“太疼了…”季言之覺得肩膀處的布料被濡濕了,濕意蔓延開來,也讓他心口突然收縮,怒火一瞬間被澆熄,疼痛像是野火燎原那般讓他局促、焦躁,每個詞都像鈍刀在切割他的血管,不幹脆的淩遲,但楚斐然的依戀,脆弱也讓他滿足、舒爽,暖流一般取悅了他,扭曲病态的大腦裏有兩種情緒在相互拉扯,在精神裏碰撞,一方殲滅一方修築,似火般明明滅滅,似風般忽大忽小。

人的理智和怪物的獸性在對抗。

他想主動把他抱在懷裏,用身體做他的铠甲,用舌頭舔吻他的眼淚,讓他像當年一樣蜷縮着身體躺在他懷裏,也想看他一直這樣脆弱下去,哀求着求他抱住他。

“別哭。我在這。”

季言之強忍下體內扭曲的快意,卻也惡劣地借着掌心下顫抖的瘦削蝴蝶骨安撫那別樣的欲望,在愉悅裏掙紮,在崩潰裏清醒,在和他同感的疼痛裏尋求到了平衡的法則,照着那塊脆弱的骨頭使勁一按,把人釘在了自己的懷裏,死死地禁锢着。

鎖起來。

鎖起來就沒事了。

鎖起了就好了。

冷汗自掌心沁出,粗重的喘息滾燙,是季言之意識不到的戰栗,他就像沼澤裏的藤蔓,正一點點地将失足者纏繞,用卑劣的手法吸收養分,免于死亡。

你在我懷裏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沒有人會傷害你。

季言之撩起眼簾,陰鸷地看向面前的不見盡頭的黑巷子,緩緩地收緊了臂彎。

楚斐然抓着他的衣角,在讓他窒息的懷抱裏嘗到了病态詭異的滿足感,想要随着他纏緊的四肢把身體折起,他不知道這是什麽。

是什麽?

他沒有撕心裂肺,沒有絕望哭喊,他只是把臉埋在季言之的肩膀悶聲哭泣。

去他的自尊心,他什麽的也不要了,他只想像小時候一樣趴在季言之的懷裏哭得像個傻逼。

“不疼,不疼。”

“關起來就沒事了。”

楚斐然哭得腦袋發昏,耳邊的夢呓虛無缥缈,怎麽也聽不清惡魔的呢喃。

“鎖起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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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筆力不足D:

希望你們能感覺到然然真的真的很依賴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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