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食物危機與垃圾

對于小葉子給出的新建議，許褚除了毛骨悚然之外, 另一個反應竟然是抓住了對方的枝條, 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了個遍。

他記得之前小葉子就是用枝條插入了2號的身體, 幫助對方抵抗吞噬蟲, 随後還用它來捕食吞噬蟲。而現在它卻又說，可以用這個插入一個人類的大腦，來探知對方的所思所想。

這種功能也太逆天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你這個插到他的腦子裏去, 他還能活着嗎？”

小葉子反應了一會兒, 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但是許褚對此卻不敢冒險，于是他讓人抓來了一只吞噬蟲，想讓小葉子試一試。不過随後當他看到了一個臉盆大的吞噬蟲之後，又吓了一大跳。

“這是怎麽回事情？長得也太快了點？而且怎麽看起來那麽像科幻電影裏，那種異形幼體抱臉蟲？”

“嗯嗯！”3號在一旁也不住地點頭，卻是答非所問地附和道, “大了好吃, 肉多！”

許褚聞言，好笑地轉頭看了它一眼, 卻覺得它們這種簡單的思維方式真是分外可愛。他不由伸手摸了摸3號的腦袋，随後心裏卻想着, 他還是需要再好好關注一下吞噬蟲的生長情況, 最好不要因為他們的大意，而引發什麽不可挽回的災難。

不過在随後的實驗中, 小葉子确實證明了它的樹枝插到對方腦中之後, 并不會傷害到對方的性命。而它同時還能夠将對方腦中的訊息, 傳遞到許褚腦中。

雖然吞噬蟲的思想，其實非常的簡單，用一個字總結便是“吃”。可是同時許褚還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吞噬蟲與吞噬蟲之間似乎還有某種聯系，能夠讓它們彼此傳遞信息。所以他能獲取的信息并不僅僅是它們對食物的貪婪，而是無數個對于食物的貪欲彙集成的一個欲望聚合體。這讓許褚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恐怕并不是一種普通的以個體為單位的物種，而再結合對方那恐怖的吞噬能力，讓許褚對此不禁憂心忡忡起來。

其實以他的本意來說，他更希望能夠徹底消滅這種蟲子。可是如今整個奎彭拉上的生命，大半都是依靠這種蟲子生存着的。沒有了它們，他的小蟲子們也就全部要餓死了。

想到這點，許褚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他必須得盡快想辦法去尋找足夠的食物，養活他的小蟲子們了。

而一旦證實了小葉子的能力之後，許褚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去找那個外星來客了。

範達爾被他們關在了一個洞穴裏，不過裏面倒是弄得非常幹淨，采光也很好，鋪上了一層毛毯之後，還專門給他準備了一個排洩的地方。平時一旦他使用完，那裏就會立馬被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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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範達爾還覺得，這種生物還真是熱情好客，講究衛生了。孰不知，這卻是因為許褚剛剛下達了“收集動物排洩物，以灌溉田地”的命令。

而對于如今的範達爾來說，要不是整天要對着一大幫子兇神惡煞的巨型生物看守，他真的覺得這裏的生活比他原先在首都星上的要舒服得多，簡直都不想回去了。

于是當許褚匆忙抵達時，看到的卻是整整胖了一個型號的範達爾。他有些吃驚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心中還嘀咕着，是不是因為這裏的夥食太差，導致對方營養不良而水腫了。

孰不知他的小蟲子們完全是依着自己的胃口在投喂範達爾，每天給他送了一大堆的食物不說，還精心烹饪，葷素搭配。

一開始頭幾天，範達爾因為長年累月食用營養劑而消化功能退化，不能消化這種原始粗加工的食物，不僅吃得少，還消化得慢，可把負責看守他的2號給急的。

這新養的，不僅只吃一點點，每天還只吃一兩次。眼看着越養越瘦，真的還不如養那種黑蟲子，光吃點泥土沙子就能長得又肥又圓。都給他準備了這麽多食物，眼看着卻越吃越瘦，這不都浪費了嗎？

不過它顯然小瞧了人類身體的适應能力，沒過幾天，範達爾便能放開肚子大吃大喝了。

範達爾真的覺得如今的生活，已經抵達了他的人生巅峰了。

吃喝有人伺候不說，每天送來的食物，也是他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之前從小到大他所能選擇食物的便是營養劑，從礦石星的那種味道可怕、價格還高昂的營養劑，到首都星添加了不同口味的，相對于收入水平來說，已經變得低廉許多的營養劑。

但無論是哪種營養劑，終究只是一種半凝固的液體，不管添加了什麽味道，吃多了依舊會讓進食成為一種無趣的負擔。

而他做的最多的，便是戴着光腦一邊吃營養劑，一邊觀看網上的昂貴的付費吃播節目。

在整個聯盟裏，這種原始粗加工的食物，已經成為了一種奢侈品。而像他這樣的人，最多只能看着別人吃，還得付費看。

其實聯盟裏并不是沒有專門用來養殖和種植的星球，在現代科技加持下，出産也是驚人的。可是真正昂貴的，卻是用于星際宇航的能源。要将那些食物，從産地星運送到消費星，将會耗費大量的運輸能源，從而使産品的價格大大升高，變成了他們這些底層人類完全吃不起的昂貴食品。

而他們所能吃到的，大部分是在産地從直接由原材料加工而成的高濃縮營養劑。這些營養劑在飛船中将只會占據很少的空間，還不易腐壞，大大減小了運輸成本。而另有一部分，則是消費星球當地的有機廢料再加工而成的——簡單來說，就是食用那些真正有機食品的人類的排洩物。

這雖然聽起來很惡心，可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低層收入人群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現在——範達爾一邊幸福地啃着一大塊肉，一邊美滋滋地想着。他一定要好好學習這裏的語言，與這裏的這種熱情好客的生物交上朋友。然後他不僅能通過它們賺取大筆的信用點，還能美美地在這裏生活一段日子，享受這種高端生活。

于是當許褚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情景。他在門外默默看了很久，直到範達爾終于啃完一大塊肉，正要拿起下一塊時，他才走了進去。

範達爾看到他，立馬慌張地站了起來，伸着一雙油膩膩的手，很是有些不知所措。随後他靈機一動，趕緊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而後用手指着自己開口說道：“範達爾，我叫範達爾。”

接着他又趕緊指着已經被他吃了一大半的食物，說道：“吞噬蟲，好吃。”

許褚聞言不禁挑了挑眉頭，他沒想到對方在短短幾天時間裏，已經學會了幾句他們的語言。而且2號他們竟然是用的吞噬蟲，在招待他們這位客人。

不過随後他想想倒也不意外，畢竟他們這兒現在所允許的被使用的肉類，也就只有吞噬蟲了。而其他動物早就成了保護動物。

一邊想着，許褚一邊露出了和善笑意，對他點了點頭——雖然他也不确信對方是否能從他的表情中接收到他的善意。

随後他向對方靠近了幾步，伸出一根觸須指了指對方，開口道：“範達爾。”

接着又将觸須轉回來指向自己，“許褚。”

他自己名字的發音其實比較拗口，對于新學這種語言的範達爾來說，并不容易發音，而他也沒有讓對方一定學會的打算。

于是正當範達爾領會了許褚的意思，開心地咧着嘴，試圖發出“許褚”這兩個音節的時候，小葉子卻已經在許褚的示意下，迅速伸出自己的枝條，直插入範達爾的太陽穴。吓得範達爾驚恐地一跤跌到了地上，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不過随後，他便在腦中聽到了，一個柔和的聲音。

“不要害怕，這并不會傷害到你，僅僅是一個幫助我們溝通的輔助工具。”

這種溝通方式其實非常的奇妙，許褚也并不知道具體的原理。于是他只是簡單地安撫了對方，便提出了幾個問題。大多數時候，他都保持着沉默，以防對方能從他這邊獲取一些他不願透露的信息。

“所以你能否告訴我，你來自哪裏，為什麽要到我們這裏來？”

雖然許褚試圖安撫他，但是範達爾依舊緩了很久，才接受了自己所處的狀況。但是腦子忽然被插入了一根樹枝，他非常擔心一不小心對方會将自己的大腦給攪碎，于是他僵硬地維持着跌倒的姿勢一動不動，态度卻殷勤的開始回答許褚提出的問題。

“我是範達爾，我來自自由聯盟的首都星。我來這兒——我來這兒，是來旅游的。”範達爾猶豫了一會兒，如是說道。

他現在震驚于對方的這種可怕的思維探知手段，同時對方在他心中的形象，也瞬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而不再是原先他們在節目中所了解到的一種溫和的低等智慧生物。于是他最終還是選擇将自己的真實目的給隐瞞下來。

他害怕當對方知道，他們曾經在沒有對方允許的情況下，使用別的方法來探查過對方的生活，會因此而激怒對方。那麽到時候，他恐怕就走不出這顆星球了。

而此時，許褚聞言卻挑了挑眉。他發現自己同時聽到了兩個聲音，一個是範達爾想要表達的意思，另一個則是他想要隐藏的。他倒沒有被範達爾的行為所激怒，但是對于這種思維連接方式卻又心生了一層警惕。

雖然他不知道這種毫無隐瞞的交流方式是否是否是雙向的，但如果是，那對于他來說就相當的危險了。

于是他也并不與對方在這方面多做糾纏，随即問道：“自由聯盟有多大？我們也屬于自由聯盟嗎？”

聽到對方不再糾結于他的來意，範達爾不由微微松了口氣，随後趕緊回答道：“自由聯盟很大，現在包含了絕大多數智慧生命的星系，涵蓋了幾十個星系、幾百顆适宜生存的星球。但是奎彭拉其實并不在自由聯盟的版圖裏，嚴格來說，圭彭拉是獨立的。因為它實在太過偏遠，一直就沒有被關注到，也基本不會有人來這裏，而這裏的資源也并不值得探險隊耗費燃料來探索。”

當然，如果當他們知道這裏有一種如此罕見的拟态獸的話，那恐怕就完全不一樣了。

只不過後面那句話範達爾并沒有說出來，卻依舊被許褚聽到了。

在那瞬間，許褚心中一跳。随後他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又接着說道：“這段時間，很抱歉沒能好好款待你，因為我們這裏的食物實在有些緊缺。”

“沒有、沒有！食物非常美味，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範達爾趕忙想要搖頭否認，只不過一想到有一根樹枝正插在自己腦中，就立馬不敢動了。

只是他依舊一臉僵笑着，想要表現出自己的受寵若驚，以此來博得對方的好感，于是他說道，“您真的實在太慷慨了。在我們那兒，我們只能吃一些毫無味道的營養劑。而在這兒這段時間我所吃的食物，已經完全可以抵我好幾年的收入了。”

聞言，許褚心中微微一動。随後他的表情更為溫和了，臉上卻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只是很可惜，我們現在食物匮乏，正大面積面臨饑荒了，也不知有什麽辦法能拯救這片土地上的孩子們。”

聽到許褚用“孩子們”這個詞來形容門外的那些龐然巨物，範達爾臉上的肌肉不禁跳了跳，不過随後他還是僵笑着說道，“您這兒其實資源還算是豐富的，如果能夠運送出去，也能賺到很大一筆信用點。只是可惜運輸，才是難倒了大多農業興和畜牧興的一個大問題。所以他們運送出去的一個季度的食物，往往只能賺到一小部分錢，而大頭卻被那些星際宇航船隊賺走了，或者說是那些能源公司。”

能源到哪裏都是問題，許褚了解地點點頭。不過他臉上卻依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随後他又與範達爾随意聊了聊幾句，之後卻跟着對方開始學起了星際通用語。

在這種雙向思維鏈接的狀态下，學習卻顯得分外高效。他一邊帶着範達爾在附近游玩了幾天，一邊在小葉子的幫助下跟着範達爾學習語言，沒過多久，兩個人已經可以開始脫離小葉子簡單交流起來了。

而這天，許褚帶着範達爾來到他們的田地間，一邊看着他的小蟲子們兢兢業業地照料着田地間的植物，一邊又與範達爾說起了星際農業。

範達爾對此也其實不太了解。

他出生于一個礦産星，随後便來到了首都星，學習的專業也與農業種植無關，從來沒有接觸過農學。可是當被許褚問到相關問題時，他卻并不想讓對方覺得他是如此無知的。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發現對方雖然沒有一種智慧生命的外形——即便是最不像智慧生命的機械人，他們也始終想要維持住人形，以此得到其他生命的肯定。

可是眼前的這一位，從外表看像是一顆大果凍，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對方卻一直以着一種溫文爾雅的态度與他相處。即便是最初将他捕獲的時候，對方都沒有用過什麽太過激烈的手段來對待他。而即便在遭遇到了饑荒的時候，他們也一直是用着最好的食物來款待他。

所以在他心中，他覺得許褚是一個有着高貴靈魂的異星智慧生命。

而另一方面，雖然對方對于外面的世界了解的不多，可卻擁有着一整顆星球——是的，他現在知道了，許褚便是這個星球的主人。那麽在聯盟法律，不歸在聯盟版圖中的星球，所有該星球生命所認定的主人，便是它合法的擁有者。

那麽這也就意味着對方相當于一位星球總督，而一想到自己正在與一位星球總督說話，範達爾就不禁心跳加速興奮激動起來。

他想方設法的想要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起碼不要讓他知道自己是一個來自聯盟的失敗者。于是對于許褚所問的每一個問題，範達爾都希望自己能給予一個令對方滿意的回答，以此給對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所以當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關于農業問題的時候，看到那些巨型甲蟲們伸出鋒利鐮刀，卻用此來将一種味道濃烈的東西澆灌在土地上時。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那是什麽東西，随後他立馬扯開話題侃侃而談起來。

“哦！我知道這是什麽。不過說真的，您這樣的澆灌方式實在是太過浪費資源了。在我們那兒，這樣的有機廢料是能夠直接回收利用制成營養液。直接澆灌在土地上的利用方式，轉化為可食用有機物的效率實在太低，已經被棄用很久了。”

接着，他又自作聰明地開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要知道，像您現在所使用的這種有機廢料，只要能運送出去也是好大一筆信用點呢！在聯盟裏，只有那種工業制造的，不可降解、卻無法重新被利用，又會對環境會造成破壞的有毒物質，才被視為真正的垃圾。這種工業垃圾，因為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處理以及再利用，所以不得不被全部堆放到一顆不适宜生存的無人星上，而這樣的星球被稱為垃圾星。”

“但即便如此，光光為了運輸這些垃圾所耗費的燃料，就讓許多大型的生産巨頭頭疼不已了。所以有時候他們會選擇出一筆錢，将廢料交給專門處理這個的廢料公司。而那些廢料公司，為了能獲取更多的利潤，并不會根據規定選擇遙遠的無人星，而是買通一些官員就近排放——反正之類之類的。”當意識到話題真的已經離許褚的問題很遠的時候，範達爾不得不識趣地結束了話題。

正趴在地上仔細查看一棵植株上的小塊斑點的許褚，聽到這些話卻若有所思起來，随後他轉過頭看向範達爾，開口問道：“這種廢料，你的飛船上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