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路癡
6 路癡
◎看出來了◎
李琤很快移開了視線，宋齊珂也垂下了眼簾。
趙芳豔不覺得有什麽，還問兩個孩子：“今晚吃豆腐行不行？老宋說想吃了。”
宋齊珂沒再說話，倒是李琤說了句好。
趙芳豔笑着應下，又道：“那你倆寫作業吧，我去準備準備，争取讓老宋下班回來就能吃上飯。”
說完她就走了，留下兩個小孩在這裏。
他倆誰也沒看誰，各寫各的作業。
晚上七點半，宋志平到家。
趙豔芳忙從廚房出來，問：“回來了，第一天上班怎麽樣？”
宋志平在門口換鞋，笑道：“還行，不累。”
“那就行，”趙豔芳也笑了，她轉頭朝向兩孩子，道：“收拾一下，準備吃飯。”
宋齊珂點點頭，收了自己的書。
李琤緊随其後。
宋志平到方桌面前坐下，宋齊珂給他倒了杯水後，才進了廚房幫忙。
除了豆腐外，趙芳豔還炒了個肉和一個蔬菜，夠四個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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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趙芳豔問宋志平：“你腿還好吧，沒累着？”
宋志平搖頭：“都是坐班，累不到。你呢？明天就要去超市了。”
“嗐，這有什麽，”趙豔芳道，“哪個超市不都一樣，不過要是上晚班你得來給我送頓飯，中午我可以自己帶，晚上我想吃頓熱乎的。”
“行，”趙志平應下，“我到時候給你送。”
兩人低聲交談間，這頓飯也就吃完了。
趙豔芳收拾了桌子，讓兩個小孩繼續寫作業，她和宋志平則進了廚房，弄了下衛生。
為了不讓大家都擠在一塊洗澡，趙豔芳催宋志平先去了，随後自己也跟上。
等從浴室出來後，跟兩小孩打招呼：“一會你們去就是，我和老宋先回房間了。”
兩人應了聲，趙芳豔擦着頭發走近方桌前，眯着眼睛看了眼宋齊珂的作業，道：“這麽小的字，能看清嗎？”
宋齊珂忙點頭，“能。”
“這燈是不是有點暗，”趙豔芳擡頭看了下頂上的白熾燈，問：“要不要換一個亮點的，趕明兒我讓老宋換。”
宋齊珂趕忙擺手，下意識拒絕：“不用，不用那麽麻煩。”
話說出口後，才發現忘了征求李琤的意見，她往他那邊看去，有些害怕自己說錯了話。
好在李琤也搖頭：“不用。”
宋齊珂這才垂下視線。
趙豔芳見兩人都拒絕，便也不糾結這事，道：“行，那你們寫作業，到點了自己去睡，我進去了。”
她進了主卧，門被帶上。
宋齊珂繼續看向自己的作業，但腦海裏卻盤旋着趙豔芳剛剛說的那件事。
客廳這個燈，不能說暗，只是光源沒聚集到一塊，剛開始還好，作業寫久了就會覺得眼前蒙蒙的，看得特別累。
這好像也不是換一個燈泡就能解決的事情。
而且，她本質上不想麻煩趙姨和爸爸。
所以剛剛才會脫口而出拒絕的話。
既然這樣的話，宋齊珂在心裏掂量了一下，明天去買個臺燈好了，一舉兩得的事。
做下決定，她便全神貫注寫起了作業，老師們其實沒給他們布置什麽，只是她已經是高三生了，自覺性必須要有。
寫了幾個小時作業，等洗過澡躺上床，已經夜過十一點。
宋齊珂有些累，沉沉睡去時，腦子裏什麽也沒想。
——
第二天早晨。
今天全家人都要出門，趙豔芳和宋志平在廚房裏匆匆忙忙做早飯，兩小孩先後進了浴室洗漱，一瞬間，這家跟萬千平凡家庭一樣，毫無區別。
趙豔芳今天沒下面條，烙了幾張餅，也是看宋齊珂吃的慢，想着她實在趕不上也能拎着路上吃。
乒呤哐啷一早上，四人前後腳出了門，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買菜的去買菜。
路上，宋齊珂一直走在李琤前面，上了公交車也是一前一後，只是下車時，宋齊珂留了個心眼。
她假裝去看窗外的風景，李琤從座位上起身時她毫無反應，直到後門開了，她才趕緊拎上書包跟上去。
兩人依舊是一前一後，只是位置調換過來，宋齊珂默默跟在李琤身後，開始記去教學樓的路。
遺傳真是厲害，她記得小時候跟齊姝去初中報道的時候，也是跟在別人身後，齊姝還和她說：“趕緊記一記，免得下午放學不知道怎麽回來。”
想到這個，宋齊珂眼神暗淡了些。
一路走到教學樓，走進班級裏。
放下書包便開始上課，一天過得相當平靜。
除了宋齊珂鬼鬼祟祟跟在李琤後面的時候。
她不止一次在心裏唾棄自己這破記性，同時又不停在路上記标志物，便于自己快速記憶。
直到下午放學上了公交車，宋齊珂才松了一口氣。
別的不說，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來博志的第一個挑戰是記路。
公交車一路向前，宋齊珂看着窗外略過的景色，忽然想起來自己要去買臺燈。
她身上沒帶錢，得回家拿手機才行。
想到這，她下車後的腳步都加快了。
家裏沒人，宋齊珂在枕頭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急匆匆往外跑去。
她對周邊這一塊還不算太熟悉，眼下到了一個拐角處，宋齊珂左右看了眼，往自己相對熟悉的那邊跑去了。
這附近都是些小餐館，要找家正經的書店很難，她一路走着，想起了上次趙姨帶他們去的超市。
路線她是不記得了，好在帶了手機，宋齊珂點開導航軟件，直接搜索超市二字。
離她不遠，宋齊珂緊盯導航指示，一路彎彎扭扭拐過去。
進了超市，冷氣撲面而來，站門口的收銀員看她一身博志校服，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宋齊珂掃過她一眼，快步進了超市。
這超市就兩層，文體用具在二樓，宋齊珂坐扶梯上去。
找到擺放臺燈的區域，她停下腳步，開始仔細對比起來。
臺燈有大有小，大小自然也影響到光線強弱，宋齊珂看着眼前這一排，忽然想起了李琤。
要是買個小的，只能照見自己一個人，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小氣？
要是買個大的……
宋齊珂偷偷看了眼價格，頓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買得起。
拿了個新的，宋齊珂往樓下去。
從水果區一路繞出去，她有些着急，跑得很快，在狹窄的過道轉彎時，竟一不小心撞上別人的肩膀。
臺燈被撞掉，宋齊珂小小驚呼一聲，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彎腰去撿。
撿起來後，面前的人并沒有讓開。
宋齊珂一個擡眼，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是李琤。
他正垂着眼簾，視線直直投向自己手上的臺燈。
宋齊珂張了下嘴，正在腦海裏搜尋解釋的詞，卻忽然瞥見李琤手上拿的。
也是個臺燈。
甚至和她手上這個，一模一樣。
氛圍一時間有些尴尬。
宋齊珂沒想到他也會來買這個，一時間沒了解釋的心思，只弱弱說了句：“你也來買這個啊？”
李琤嗯了一聲。
宋齊珂沒再說話，她看着兩人手上同樣型號的臺燈，忽然覺得沒必要。
買兩個超大臺燈回去幹嘛，當路燈嗎？
想了想，她開口：“要不，把這個換了，換個小的？”
她舉了舉手裏的大號臺燈。
怕李琤誤會，她又在後面補了句：“兩個人都買的話，不需要買大號的吧。”
李琤點了下頭，道：“上去換吧。”
宋齊珂看見他另一只手上還提了點菜，便道：“你給我吧，我上去換。”
李琤沒多推辭，将臺燈遞給了她。
宋齊珂一路小跑，又上了二樓，換了兩個相同型號的小臺燈。
下了樓，李琤還在原地等她，宋齊珂跑過去，把臺燈遞給他。
李琤接過，說了句謝謝，又道：“走吧。”
兩人一路來到收銀臺，宋齊珂先付了款，她往前走了兩步，等李琤。
除了臺燈，李琤還買了點蔬菜和水果，宋齊珂看着，一時間有些慚愧。
在這件事上，她确實是有心無力。
她身上沒什麽錢，買了臺燈後，再買點別的東西估計都要掂量掂量了。
那邊李琤已經結完了賬，宋齊珂率先出去，出去的一瞬間，聽見有人讨論：
“咱們這塊兒還能有在博志念書的？”
“說不定呢，看這兩小孩也不像家裏沒錢的樣子。”
宋齊珂的步子完全邁了出去，将那些猜測的話語抛卻。
外面的空氣中帶着燥熱，宋齊珂一路往前走，她沒回頭看，李琤肯定跟在她身後，她确定。
慢慢走着，宋齊珂也在打量周邊的一些店鋪，以防未來* 要買個什麽應急的東西都找不到地方。
走了一陣，宋齊珂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等一下，她剛剛是從哪邊過來的？
宋齊珂握緊了手上的臺燈盒，企圖從這些長的一模一樣的路口中找到被自己标記為最獨特的那個來。
然而還沒完全回想起來，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右邊。”
宋齊珂被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李琤正站在她身後兩步的地方。
“噢。”宋齊珂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應了句。
她張望了下，确定了右邊之後，這才邁出腳步。
李琤已經走到她旁邊，兩人一時無言，沉默着過了條馬路。
宋齊珂不說話，她想起自己剛剛那個傻樣，一時臉有點燒。
走進清和巷，灼熱的陽光被隔絕在外，宋齊珂看着灰色的水泥路，忽然開了口：
“我有點路癡。”
我不是傻。
原以為身旁這位不會有什麽反應，沒想到他垂眼看向自己，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看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