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心亂
12 心亂
◎你該不會從那時就喜歡上我了吧◎
一連幾日,李珹都沒有消息。
雲韶坐在秋千上發呆,心裏空落落的。
大約是習慣了李珹總來煩她,突然間不來,有些不習慣。
一想到那日在王府時是他給自己換的衣裳,身體就止不住的燥熱,染得面頰緋紅,只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又不是沒看過,怎麽還會如此害羞。
那日宴席後,她再也沒見過李珹。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粗糙慣了,王府裏也沒什麽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換藥。
她想的出神,連孟勉出現在身後都不知。
“表妹。”
“啊!表哥怎的神出鬼沒的?”
雲韶心有餘悸,但并未有從秋千上下去的意思:“表哥有何要事?”
孟勉今日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與剛到長安時簡直判若兩人。
前些日子她拜托了李珹去查孟家的事,想來這幾日就會有結果。
孟勉手持一把扇子,面上止不住的笑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閑來無事,想來表妹院子裏坐坐,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吟詩一首。”
雲韶覺得有些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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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受不住這個滿口酸話的表哥,若不是看在姨母面子上,早就将他趕出府去了。整日不是念着淫詩豔曲就是招貓逗狗,偏在長輩面前掩飾的極好。
好在孟夫人雖有意牽線搭橋讓二人成親,但被雲鴻一口回絕了。
估計過不久,孟家會搬走了。
“實不相瞞,父親已在東市那邊置辦了一處宅子,過幾日便會搬到那處。我與表妹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孟勉抹額嘆氣,佯裝失落,心裏想的卻是如何能算計上尚書府。
表妹雖美,但實在對他的仕途無所幫助。
腦海裏浮現王令月的樣貌,雖不及表妹,但也是冰肌玉骨,我見猶憐。
“此話當真?”雲韶的眸光微亮,按捺不住的欣喜。
孟勉狐疑:“表妹看起來很是高興?”
雲韶擺擺手:“只是提前恭賀表哥喬遷之喜了。”
她不知他內心龌龊,只當他快要搬走了,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輕松起來。
夏季多雲,天空淅淅瀝瀝又下起了小雨。
雲鴻收到來自洛陽的信,面色凝重。
雲婉是跟着梁公公來的長安。
梁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的意思,大抵就是皇上的意思。
信上說,雲婉被封為才人,賜居椒華殿,擇日入宮。
那日,雲婉失了臉面,本以為她會放棄攀龍附鳳的念頭,可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讓皇上回心轉意,納為妃子。
聽聞梁公公在民間大肆尋找美貌女子獻給皇上,皇上都棄如敝履,唯獨對雲婉能多看幾眼。
雲沣人在洛陽,便托着雲鴻能照看女兒一些。
說來這兄弟兩,當年也是因為大夫人錢氏苛待雲韶生了龃龉。這些年來往淡了許多,不然雲鴻也不會對雲婉來長安之事一無所知。
眼下有些難辦。
在雲韶的回憶裏,前世雲婉并沒有嫁人。
她們感情雖一般,但畢竟也是堂姐妹,雲韶去了隴原之後,也傳過一兩次書信。
聽聞她好似在等一個心上人,那人位高權重,但無人知曉知是誰。
按照前世的時間,雲韶此時應該已經在家中待嫁,而這一世的她并沒有。
冥冥之中,看來也改變了不少事情。
雨越下越大,白露怕風太大将雨水吹進來,早早地栓上了窗子。
雲韶悶悶地看着她的動作,低眸沉思。
已經七日沒有李珹的消息了。
說好的結為盟友,卻這麽久不給她傳消息,雲韶氣的心裏大罵李珹好幾遍。
“白露,我要歇下了。”
白露聞聲擡頭:“娘子今日歇的這樣早?”
雲韶将自己悶在被子裏,聲音嗡嗡的:“雨聲催* 眠,我困了,你也休息去吧。”
白露疑惑着熄了燈,退了出去。可雲韶卻睡不着,在床上輾轉反側。
外面還在下雨,白露鎖了窗子,要是今夜李珹過來找她怎麽辦?
罷了,誰讓他一連幾日也不來傳話的,就讓他在外面淋着雨好了。
可是他身上還有傷,若是嚴重了該如何?
罷了,自己的身子不注意,難道還要旁人想着。
思緒太多,來不及梳理。她閉上眼繼續睡,可依舊一點困意都無。
還是不睡了。
她心中煩悶,起身推開窗子透透氣,窗子打開的一瞬間,李珹翻身闖了進來。
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雨水順着他高挺的鼻尖流下來,嘴唇卻異常紅潤,看起來已經淋雨多時。
像一只流浪的貍奴。
“娘子可是在等我?”
四目相對,鼻尖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雲韶下意識去翻看他的手臂。
“你又哪裏受傷了?”
“并無新傷,只是之前包紮的地方被弄破了。”
雲韶看着他手臂上的繃帶,竟然還是自己七日前包紮的樣子,不由得生氣:“李珹!你都不換藥的。”
李珹笑容純良:“你打的結好看,我舍不得拆。”
這話說的不假,陸七早就看着他手臂上的繃帶不順眼,要給他換藥,可都被他拒絕了。
郎君們粗手笨腳,哪有小娘子包紮的好?
更何況他的娘子包紮的,自然是最好的。
雲韶抹額嘆氣,這人怎麽如此愚鈍。
就算喜歡那個繩結,難道就不能找她換藥嗎?
她不知道的是,李珹這些日子親自跑了趟姑蘇,除了前世查出來的孟勉與縣令小妾的案子,更是查出了一樁陳年舊案。
關于雲夫人的死。
只是李珹不知如何開口,雲夫人早逝,真兇是自己的親姐姐,換做任何人恐怕也是難以接受。
而真兇現在正堂而皇之賴在雲家不走,雲家兄妹每日對着自己的殺母仇人親熱地叫着姨母,當真是諷刺。
還有那個孟勉,整日油嘴滑舌,像個狗皮膏藥般甩不掉。
在姑蘇惹下了不少風流債,這才逃到長安來。
有些礙眼。
雲韶拆下李珹手臂上的繃帶,露出原本結實健康的手臂。
劍傷大部分已經愈合結痂,只是近日來舟車勞頓,有些結痂之處隐隐裂開,滲出一絲血跡。
看樣子恐怕會留下不小的傷疤。
簡單的清理過後,她重新包紮好,打了一個漂亮的繩結。
正當她欣賞自己的佳作時,肩上倏地一沉。
李珹低頭,靠在了她的肩上。
“我好累,手臂有些痛,你給我吹一下。”
雲韶濕潤的長睫輕眨,臉頰逐漸變紅,失笑道:“李珹,你幾歲了?”
“讓我靠一會。”說罷,李珹的手就攀上了雲韶的腰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髓一般。
懷裏的溫香軟玉散發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讓他卸下了平日裏的防備。
屢次的追殺讓他常年緊繃,一刻也不得放松警惕。唯有在懷中人這裏,可以短暫地放縱一下。
他感受到雲韶的腰身好像清瘦了些,沒忍住捏了兩下:“你是不是瘦了?”
雲韶咬牙切齒:“李珹,你膽子愈發大了。”
敢對她動手動腳的。
但是,卻并不厭煩。
李珹聞言雙臂又緊了一些:“這幾日我去了姑蘇,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帶回來了。”
“你親自去了姑蘇?”
“嗯。”
雲韶沒想到李珹親自會去。
她一直覺得,他對任何事都是事不關己的态度。無情無愛,也就沒有軟肋,很符合他的個性。
靈光一現,聯想到前世那封告密信。
她想過兄長,想過王令月,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孟勉惹下的哪樁風流史的小娘子,唯獨沒想過李珹。
如今看來能知曉她跟孟家的婚約并且在短時間內查清孟家的所作所為,怕是也只有李珹能做到了。
那時,他怕是也不願意自己嫁給孟勉吧。做了那麽多,卻什麽也不說,平白讓兩人就這麽誤會下去。
“前世那封信,也是你做的吧?”
李珹松開力度,低眸凝望眼前的倩影。
他的小娘子果然聰明。
“是我。”
雲韶眉眼彎彎,心情舒坦了不少,但面上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你該不會從那時就喜歡上我了吧?”
“嗯。”
他的聲音低醇,撩人心弦。簡單的一句低語,卻讓她亂了心。
雲韶垂下頭,心底泛上一絲異樣。餘光瞄着李珹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李珹坦誠一笑,絲毫沒有被識破的尴尬,他想,他上一世若是能早些認清自己,不那麽自以為是,也許又是另一種結局。
雲韶故作鎮定起身倒了杯茶,說來這茶還是姨母從姑蘇帶來的碧螺春。
近兩年茶葉減産,碧螺春的價格極其昂貴,她雖讨厭孟勉,倒也不會跟茶葉過不去。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
見李珹神情突然凝重,雲韶有些不妙的預感:“何事?”
李珹低眉看着眼前聰慧單純的小娘子,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若不告訴她,雲夫人又何嘗不無辜?
孟夫人僞裝的極好,看起來那般平易近人。誰知背地裏竟然對自己平日最疼愛的親妹妹都能狠下殺手。
“雲夫人的死,跟你姨母有關。”
雲韶怔住,茶杯碎了一地,撒出來的茶水髒污了裙擺。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