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想你

19   想你

◎光天化日之下,觸碰小娘子的......◎

椒華殿的正殿有一塊匾額,據說是先帝親筆題字所賜,上面寫着四個大字—鴛飛魚躍。因年份較久,已經有些褪色。

說來也怪,旁的宮殿提字,多半是一些吉祥話,偏椒華殿這裏,提了個如此的奇怪的寓意。雲韶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

如今夏日炎熱,椒華殿用了不少冰鑒。雲婉倚在美人榻上,張嘴接過來宮人剝的葡萄,懶洋洋地睨着她:“聽聞祁貴妃單名一個鴛字,有何奇怪?”

雲韶若有所思,覺得那塊匾額透露着一絲古怪,卻又說不上來。低頭咬了一口剛呈上來的脆李酥山,忽然想到了明王府那顆李子樹,現在大概還有些青澀,不知味道如何,待熟透了叫李珹摘下來給她嘗嘗。

答允雲婉的七日小住過了大半。一連在宮裏住了幾日,并無大事發生。

明日就要出宮了,雲韶伸了個懶腰,摸了摸自己的腰身,感覺有些長肉。宮中的禦廚手藝不錯,連自幼苦夏的她都能進食不少。

“妹妹明日便要歸家,進宮多日還未曾出過這椒華殿。聽聞禦花園的牡丹種類繁多,顏色也極好,妹妹不若陪我出去逛逛禦花園?”

雲婉面上雖然帶笑,心中卻泛起一陣哀傷。她托人打聽到明日皇上會去勤政殿議事,必定會途徑禦花園,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雲韶可以吸引到皇上,必然也會看重她幾分。她不求後宮中有真情在,只求上天垂憐賜她一子,将來母憑子貴,有個寄托。

雲韶望着雲婉苦澀的神情,糾結一番,應了她的邀約。

逛個禦花園而已,何況還有百靈在,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

夏日正是百花争奇鬥豔的季節,禦花園風景秀麗,東南角有一處牡丹開的極好,都是各地獻來最好的品種。

花朵們随風揚起,搖擺着美麗的身姿。一個個足有手掌之大,張大了口,吞下這明媚的陽光,令雲韶忍不住多看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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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夫人最愛牡丹,自雲韶接手那花圃,便也一直在尋品相好的牡丹。無論是東市還是西市她都去過,卻總也找不到頂級的品種。唯獨西市一個流動的波斯攤販那裏的品種還算優良,卻也遠不及這宮裏的好。

她思考着,在宮外如何能找到品相這樣好的牡丹。看得入迷,卻沒注意到雲婉跟百靈早已沒了蹤影。

李珹一路策馬,趕在宮門下鑰前趕來了皇宮。外臣不便入後宮,他只能叫楊公公來一問究竟,恰好遇到了前來通風報信的百靈。

百靈發髻有些淩亂,額頭的汗珠低落順着小巧的鼻梁流下來。為着不引人注意,她如尋常宮女一般穿宮裝,行動十分不便。沒想到被雲婉身邊的大宮女翡翠下了軟骨散,好在她內力深厚,逼出去了一些。

她簡單用衣袖擦了擦汗:“王爺,奴婢方才無意中聽到了雲才人跟身邊大宮女翡翠的計謀。”

百靈義憤填膺,每說一個字,李珹的面容就沉下來一分,她突然有些不敢說接下來的話。

“她們意圖将雲娘子獻給皇上,還看出我會武功,将我攔下,引雲娘子去禦花園。”

“皇上也在。”

話音剛落,李珹便丢下衆人急忙趕往禦花園。

楊公公極少看到他如此焦灼的神色,滿是溝壑的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笑容,心中對雲韶的好奇又多了幾分。究竟是何人,能令向來沉着冷靜的明王殿下如此失态。

午後的陽光有些強烈,雲韶看的久了,也有些出汗。

鮮花雖美,卻極易愛生蟲。一條青綠色的蠕蟲爬上了雲韶的後背。她感受到有什麽細軟的東西在她身體上爬,吓得花容失色。忽然面前有人影湧動,但她來不及看清面前站的人是誰,那蠕蟲就順着脖頸鑽進了她的領口,胡亂地撲着。

餘光下看見正往禦花園方向來的李珹,眼睛一亮,如同久旱逢甘霖。

她顧不得旁的,飛快地跑過去,面頰潮紅,鼻尖還有細密的汗珠:“李珹,有蟲,好像鑽進去了。”

李珹握緊了雙拳逐漸松開,見她無礙神情放松了下來,柔聲問道:“哪裏有蟲?”

雲韶指着自己的領口處,那裏正貼着一個綠色蠕蟲。蠕蟲已經鑽進去了一半,弄得她又癢又痛,她癟起嘴,對今天來逛禦花園的行為表示十分後悔。

李珹有些遲疑,她又看到了雲韶鎖骨下的小痣,猶豫着不知該不該伸手。

他環顧四周,眼下雖并無旁人,但光天化日之下,觸碰小娘子的......胸口,只怕不太妥當。

若是雲韶還是他的王妃便好了。

雲韶急的眼淚快要飛出來了,她最怕這些蛇蟲鼠蟻,見李珹還在眉頭緊皺,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不由得有些生氣。

“我不敢用手,你快點拿掉!”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不怪你。”

李珹聽到了雲韶的命令,臉色微紅,顫抖着伸出手,可蠕蟲已經順着肌膚鑽進了衣襟裏面,眼下正爬在她貼身穿的心衣上。

二人頓時僵住,面色皆是一紅。

雲韶的肌膚因為被那蠕蟲爬過,有一絲發紅,很快便腫了起來。李珹顧不上其他,将雲韶打橫抱起快速行至假山後。

而另一邊的李珏從勤政殿談完國事回太和殿,恰好與二人擦肩而過。

“得罪了。”

李珹輕輕拉開雲韶的衣襟,漏出心衣的系帶。只定睛觀察了一瞬,便确定了蠕蟲所在的位置。他的手指很涼,劃過胸口的時候雲韶不禁顫了一下。

拿掉了那個蠕蟲。一觸而過的手感讓李珹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

雲韶看着地上的蠕蟲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渾然未發覺,原來不知不覺對李珹已經産生了依賴和信任。

“你今日怎會入宮?”

李珹還沉浸在方才的手感中,怔愣了一會才想起雲韶問他的話。

“想見你。”

雲韶剛恢複的臉色又紅了起來,這人怎麽情話張口就來,前世可是哄人都不會。莫非這一世多了什麽紅顏知己?

她對自己的看法越想越肯定,臉色瞬間緊繃起來。

李珹顯然不知道眼前小娘子千回百轉的心思,只當她在害羞,故意咳了一下:“你今日可有見到皇兄?”

“沒有。”雲韶心裏還有些悶氣,沒好氣地說道。

“有件事,你應當知曉。”

李珹其實不願意跟她講李珏看上她的畫像這件事,但雲婉的陷害讓他不得不防。況且雲韶應該有知情權,他所愛之人十分聰慧機敏,并非只是嬌滴滴的閨閣娘子。

“何事”雲韶狐疑地看着他。

“皇兄似乎在找一位女子,那女子跟你很像,尤其眼睛。雲婉就是因為眼睛與那人相似,才封為才人入宮。”

李珹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清泉般凜冽動聽。他雖未說完,但雲韶已經聽清楚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我與那女子十分相像?”雲韶的雙眸大而明亮,此刻卻深不見底。

“是。雲婉為了讨好皇兄,意圖将你獻給他,以此邀寵。被百靈發現之後,還給百靈下了使不出武功的軟骨散。”

雲韶雖不喜歡雲婉,但從前也只覺得她是被大伯母寵壞了,性子有些驕縱跋扈,并非十惡不赦。

可眼前的種種卻讓她感到心寒。畢竟是堂姐妹,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姐姐竟然會這樣害她,不由得心生寒意。

她自嘲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道是雲婉怎麽突然想起了我這個堂妹,原來用意在這。”

李珹也沒想到,雲婉竟狠心至此。将妹妹獻給自己的枕邊人,她難道不會争風吃醋嗎?

祁貴妃離世之時他尚且年幼,不懂宮中爾虞我詐是是非非。略大一些,見阮皇後與後宮其他嫔妃的争鬥,便知在這後宮生存之艱難。

阮皇後善妒,手段也及其狠毒。父皇卻一個接一個的納妃,她奈何不了,便從身邊人下手。這些年夭折的皇子公主不少,譬如與祁貴妃交好的夏太妃,當年也被灌下了傷其根本的湯藥,從此再不能生育。

若不是李珹被送到隴原,恐怕如今也難逃一死。

“眼下宮門已經下鑰,你是回椒華殿還是......”李珹雖故作冷靜,但飄忽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雲韶思索一番,眼下雲府是回不去了。若是回椒華殿恐避免不了跟雲婉正面對峙。雲婉給百靈下軟骨散是事實,她也斷沒有這種心如蛇蠍的姐姐。

“若是不回椒華殿,你......可有辦法?”

“若你願意,可否跟我去衍慶殿?”李珹真誠地說道,視線緊緊盯着雲韶,心裏很期待她的答案。

衍慶殿是他的舊居,他進宮便會居住在此,這些年來一直由楊公公打理,比起椒華殿自然是安全許多。

雲韶抿唇,她覺得李珹的建議也不錯。不用面對雲婉,還能空出心思籌謀日後該如何處理此事,倒是個好辦法。

只是她一想到李珹疑似有一個紅顏知己,便有些酸澀。

他也會帶紅顏知己去王府做客嗎?

雲韶向來不是善于僞裝自己的性格,與其自己胡亂揣測,不如問個清楚。思及至此,她咬了下嘴唇斟酌着語氣說道:“你有紅顏知己嗎?”

【作者有話說】

注: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出自于《詩經·大雅·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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