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醋意

25   醋意

◎下方标注了一行小字:極佳人選◎

雲家要舉辦比武招親的消息不胫而走,前來報名的人都要踏破了門檻。

當然,這其中前來報名的人,不是貪圖雲韶的美貌,就是貪圖雲府的家産。雲峥自然不能讓什麽人都來參加,于是設立的第一道門檻就是就是年紀和人品。

不論家世背景,上至朝廷重臣,下至黎民百姓。參加比武的郎君年紀最小不能低于十六歲,最大不能超過二十五歲。

人品端正,家中不能有妾室通房,更不能有賭博狎妓等嗜好。

如此一來,很多人在第一步便被篩選掉了。

南風看着這烏泱泱的人,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學認字。眼下記錄這些參加比武招親的郎君的家世背景,寫的他手都要斷了。

他奮筆疾書,眼神哀怨地落在前方前來刺探軍情的追風。

追風持劍,不茍言笑地站在雲府角門外報名這處,面對南風憤恨的眼神,表示視而不見。

王爺有令護着未來王妃的安危,至于其他人,他一律當做不存在。

南風氣鼓鼓,在紙上畫了個大大的叉,揚聲喝到:“下一個。”

一連三日,雲峥确定下來最終入圍參賽的三位郎君。

骠騎大将軍唐家的唐二郎。

前來趕考,寄住在長安外祖家的南郡謝氏,謝大郎。

最後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明王殿下。

說來這唐二郎還是當初雲韶給自己挑選的夫婿之一,只不過因為這位唐二郎的面相過于剽悍,她便在自己的小冊子中劃掉了。

至于這位謝七郎,貌似是剛來長安不久,雲韶并未有印象。

雲韶看着李珹那本記錄在冊的“自薦信”,躺在床上悶聲笑了起來。

李珹,長安人氏,年十九,未娶妻,無妾室通房......

其中冊子下面有一排小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聊伸不腆之幣,願結無窮之歡。

是上一世李珹為她寫的婚書中的一句話。

雲韶放下了手裏的小冊子,順手放在了自己先前記錄的那個冊子旁邊,起身去翻看李珹在她生辰那日送的那卷畫軸。

畫上的女子立在春日的梨樹下,身穿桃粉色的繡花羅衫,明媚皓齒,言笑晏晏。

仔細看去,女子不遠處的腳下還有一只通體雪白的貍奴,慵懶地抻着懶腰,享受這春日的美好。

雲韶會心一笑,這是他們前世養的那只貍奴小白,沒想到李珹将它也畫了進去。

她将畫軸卷好收起盒子裏,轉身打開了那口大箱子。

雲韶身形一頓,映入眼簾的滿目金光。那箱子中不是旁的,而是一身成套的鳳冠霞帔。

真紅大袖衫用金絲銀線繡着雲霞鳳紋,搭配着深青色的霞帔,樣式十分精巧。放置婚服上方的匣子裏面則是一副完整的頭面翟冠。

雲韶伸手摸向那大婚吉服,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她與李珹成婚時的場面。

青色的布幔纏繞着整個喜房,李珹牽着她一同走向青廬拜別雲鴻。

但她清楚記得,前世并不是這身嫁衣。

前世是在明王府成的婚,又怎麽會出現在青廬呢?

來不及思考太多,她小心翼翼地将吉服放回箱中,忽然摸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像是一枚玉佩。

雲韶拿到燭光下仔細觀看,那是一枚雕刻着麒麟的玉佩,玉質溫潤厚重,背面有李字樣。

這是皇室中人人手一枚的玉佩,象征着自己的身份,每位成年的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封地和私兵,玉佩即可代表着虎符調動私兵。

李珹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予了她。

她将玉佩仔細收好,放在香囊裏用上了鎖的小匣子裝起來。

過了中秋的夜晚有些涼爽,窗外吹進來的微風惹得窗棂吱呀作響。

雲韶先是拿着小匣子放置在了床頭,又擱在了箱櫃上方,搖搖頭,還是覺得不妥,又取下來打開匣子将玉佩放進懷裏。

這樣貴重的東西,若是弄丢了豈不是會鑄成大禍。

她正蹲在床邊冥思苦想,放在哪裏最安全,全然忘記了自己方才還要關窗子。

下一瞬,李珹翻窗而入,手裏拿着一盆異色牡丹花。身上沾了些泥土,看起來髒兮兮地,有些狼狽。

“你怎的此時過來了?”雲韶看了眼夜漏。“已經三更天了。”

李珹怕身上髒污,并未靠近她,将花盆放在了地上,低聲說道:“我尋到了一盆洛陽錦,但并不會養花,便連夜送到你這了。”

雲韶沒注意到他身上的泥土,目光被那盆洛陽錦吸引,雙眸閃過一絲驚豔。

“是異色洛陽錦!”

洛陽錦又稱二喬,同枝可開紫紅、粉白兩色花朵,一花難求,價格堪比黃金百兩。

雲韶細細打量着這一株洛陽錦,眼底止不住的驚詫。如今只開了一朵粉白的,紫紅的花苞尚未綻放,花枝青翠,看起來就十分耀眼。若是來日花朵完全開放,可想而知該是多麽鮮豔奪目。

“你從哪裏弄來的。”

李珹看她欣喜的神情,嘴角不禁彎起。

看來這一遭沒白走。

他在長公主府裏見到這盆牡丹就想着雲韶一定會喜歡。李婳起初并不願意将這盆牡丹給他,但見他的目光一直在這盆牡丹上打轉,連她說了些什麽都聽不見去,無奈之下便贈與了他。

不過李珹覺得李婳的花盆太過素淨,又去尋最好的工匠找了個精致的花盆。怕聽雨粗手笨腳,自己動手移植到了新花盆裏,因此外袍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不過這些他覺得沒必要事無巨細地告訴雲韶。

“長姐府中。”

雲韶颔首,長公主身份尊貴,想來有這些名貴品種也不稀奇,連花盆都如此精致好看。

冊子被晚風吹起了一角,李珹看到了自己的那封“自薦信”,熟悉的字跡一目了然,頓時有些害羞。

寫出來是一回事,當面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拿過自薦信,想壓在不起眼的位置,卻無意中看到了雲韶随意放在桌子上的另一本小冊子。

李珹止不住好奇,見雲韶滿心撲在那盆名貴的牡丹上,并未注意他的動作,便偷偷拿起那本小冊子,任意翻開一頁。

恰好,他翻到的就是記載裴行之日常品行的那一頁。

國子監祭酒裴家大郎,年二十二,河東人氏,永安二十四年探花郎,翰林院任職。未婚,未有妾室通房。家中人口簡單,博學多才,相貌昳麗......

右下角畫了個圈,旁邊寫着,上乘。

撲面而來的醋意占據了李珹的大腦,捏着紙張的指節咯咯作響,他咬牙接着翻看其他的內容。

骠騎大将軍唐家二郎,長安人氏,年二十四,軍中任職。未婚,未有妾室通房。無婆母。武藝高強,相貌一般......

無婆母那一行,畫了個圈,旁邊标注一行秀麗的簪花小楷: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不用受婆母磋磨,可謂中乘。

李珹記得,這個唐二郎,也是比武招親的參賽者之一。

他一臉呆愣地看向莳花弄草的雲韶,想要靠近,又看着自己這滿身泥土,有些黯然神傷。

雲韶若覺得唐家沒有主母是好事,那他的王府裏也只有她一個女主人。更何況自己連召喚封地私兵的玉佩都交給了她,意味着內宅外交的大小事宜她都有權利參與。不比嫁給那唐二郎強?

她若覺得裴行之長相英俊,但他手無縛雞之力,只會舞文弄墨,并非她喜歡的類型。

況且雲韶親口說過,他才是全天下最英俊的小郎君。

他沉思了一會,壓下心中翻湧的醋意,走到一邊的書桌,提筆将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冊子上。

許是覺得還不夠,生怕雲韶瞧不見,他又在下方标注了一行小字:極佳人選。

另一邊,皇宮,椒華殿內。

香爐裏點着一種陌生的甜香,聞着有些發膩。雲婉皺着眉頭跪在榻下,不由得用帕子掩着口鼻。

這是她托人從胡商那買來的一種香料,據說可以以此迷情。李珏鮮少來她殿內,為了将他留下,只能出此下策。

李珏衣襟半敞,倚在美人榻上,身邊的丫鬟媚兒不動聲色地拉了下領口,擠出飽滿的弧度,擡手奉上剛剝好的龍眼。

“皇上請用。”媚兒人如其名,不光人長得嬌媚,聲音也是如此。

“你叫什麽名字?”李珏低眸打量着媚兒,嗤笑一聲。

衣裳料子薄如蟬翼,尺寸卻有些不太合身,過度飽滿的身姿包裹在這輕薄的料子下,有些格格不入。

“回皇上,奴婢名叫媚兒。”

李珏懶洋洋地擡起眼皮:“被調教的不錯。”

雲婉看着媚兒揚起的嘴角,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緊接着,李珏的聲音傳來:“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媚兒身形一頓,原本竊喜的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皇叔那裏缺一個近身服侍的宮女,你就去皇陵伺候他吧。”

媚兒擡眸,一臉不可思議,連忙爬到李珏的腳下驚慌道:“求皇上垂憐奴婢,奴婢只想侍奉皇上。”

李珏擡腿将媚兒踢了出去,媚兒身體撞到柱子上,瞬間嘔了一口血,未說出的話被淹沒在喉嚨的血液裏。李珏眼睛一瞟,媚兒便被幾個小太監擡了下去。

“不自量力。”

雲婉內心惶恐不安,面上卻故作鎮定,想到媚兒方才的慘狀,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盡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你過來。”李珏淡淡道,聲音聽不出來情緒。

雲婉小步跪挪到李珏腳下,低眉不敢擡頭。

李珏深吸了一口氣,眸子微微眯起。

看來,後宮中的女人膽子都大得很,迷情香也敢用在他身上。

“擡起頭來。”

雲婉揚起頭,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恐懼,用力擠出一個笑容。

李珏起身走到雲婉的面前,面無表情捏住她的下颌:“多日未見愛妃,今夜就由愛妃來伺候朕。”

大手一揮,摒退了殿內的宮人們。

雲婉顫抖着手,伸手覆上了李珏的腰帶。

【作者有話說】

聊伸不腆之幣,願結無窮之歡。出自《與邁求親啓》是蘇轼為兒子寫的婚書。

表面的明王:冷靜疏離高嶺之花

實際上的明王:撒潑打滾求老婆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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