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姻合作

第2章 婚姻合作

謝默之大腦宕機了。

明明眼前人近在咫尺，卻比明月更朦胧遙遠，他的大腦傳來陣陣暈眩感，冷汗逐漸浸濕他的襯衫，感覺一切像是在做夢。

原以為他的心思被人發現，結果卻是這樣一個“重磅炸彈”，謝默之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羞愧地低下頭。

霍聞生靜靜地凝望着他。

“這樣也好，我們把話說開。”

謝默之不自覺攥緊雙拳，過了片刻，他緩緩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卻又發現自己啞口無言。

霍家是連城百年顯貴，去世的霍老太爺與愛妻結婚後，僅憑三個月，愛妻即将破産的家族企業起死回生，不出半年時間在國外上市，成為全球百強企業，轟動全國，男女老少無不感嘆霍家雄厚的資金，更有不少人起歪心思嫁娶霍家人。

謝君山也想效仿當年，但他又不願嫁omega兒子，只好威脅他成為霍聞生妥協的棋子。

可無論主動被動，他都傷害了霍聞生。

“對不起。”

明明算計霍聞生的人是厚顏無恥的謝君山，可臉上出現無地自容的窘迫是謝默之。

霍聞生輕聲一笑。

“我不接受。”

謝默之周身血液一點點冷卻，換位思考了一下，若是有天有人以同樣的方式逼迫他結婚，那他必然魚死網破血戰到底。

可是霍聞生并不是這種人，他的神色無悲無喜，平靜且快速的闡明他的态度，“你我的婚姻是一場互利合作，我會出面解決謝家當下的危機，你也必須想辦法治療我的身體，所以你不必心懷愧疚，我也不會感恩戴德，這一點希望你牢記。”

将不平等的婚姻談為共贏合作，也只有霍聞生能在一言一行中，給予他人最大的體面。

“至于結婚證，等我辦完事，下了船再領。”

謝默之點了點頭，即便結婚對象就是霍聞生，他也沒有任何癡心妄想。相反，他內心是無比掙紮煎熬的，一邊是謝君山安排的假身份，一邊是消失多年的母親，他沒有勇氣對霍聞生袒露真相，但又不想去欺騙他。

謝默之慢慢換一口氣，擡起頭直視霍聞生，颔首道：“我知道了。”

“還有一點我需要補充，”霍聞生道，“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你可以與我形影不離，适當親密，最好讓你我的婚姻合作，在外人眼裏是一場簡單的邂逅。”

借着月色，眼前人忽遠忽近，令人捉摸不透。

謝默之大腦一陣陣發木，思考能力被人抛向雲端，周身的事物讓他感覺極其的不真實。

霍聞生靜默地看着他。

沉澱半晌，謝默之聲音有些發虛，“您的意思是……讓我表現出在追您？”

“總要給我們結婚找個理由。”

霍聞生唇角微微勾起，見謝默之愣在原地，桃花眼滿是詫異，他突然湊近問：“或者，你想我追你？”

“不是、不想……”謝默之連忙搖頭。

他不配。

謝默之無法告訴霍聞生，他說的這幾句話，足以讓每一個他的暗戀者的精神世界地動山搖。雖然謝默之也毫不例外，但他有自知之明，從未癡心妄想得到霍聞生的愛，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謝默之明白霍聞生出此下策，只是為了迷惑他人以保證手術順利。

耳畔響起謝君山的話，沒人知道秦老關門弟子的任何信息……

“您就不怕我是假的嗎？”

謝默之把手揣進兜裏，輕輕地攥成拳，他沒有勇氣與霍聞生袒露真相，也為自己的欺騙感到不恥。

空氣靜了一瞬，霍聞生靠回椅背，琥珀色的雙眸如窗外的深海，表面平靜無波，實則暗藏洶湧。

一切答案，盡在不言中。

謝默之背後冒出冷汗，僞裝的平靜是他唯一的防線，“我會盡快為您安排手術。”

“不急，手術之前，我身體需要調理。”

霍聞生雙手慵懶地搭在腿上，淡淡道：“你先坐起來，等錢叔來了再談。”

謝默之站起身坐在沙發上，同為alpha，他卻從未感受過霍聞生身上的壓迫感，明明S級alpha是世界頂端的掠食者，僅憑強大的信息素就能擊潰任何人的身心，但霍聞生自身溫和有禮的修養，平和面對一切的姿态，更令謝默之心弦一動。

房門被人打開，謝默之看着走過來的錢叔，兩鬓斑白，面容嚴厲，他曾是霍聞生父親的貼身親信，更是目前霍家唯一對霍聞生掏心掏肺的忠仆。

對于霍聞生而言，也是半個親人。

“嘶——”耳畔傳來隐忍的抽氣，謝默之關心則亂，轉頭便拉住霍聞生的手，下一瞬感覺自己冒犯行為不妥，但如果放手顯得十分刻意，他只好強裝鎮定檢查。

定睛一看後眉頭緊鎖，只見骨節分明的長手布滿猙獰的老繭，還有幾處裂開的口子。

“傷口需要養一養，這些天我給您換藥。”

謝默之翻找醫藥箱裏的碘酒消毒，接着抹上藥膏，有條不紊地給霍聞生上藥。

與此同時，霍聞生目光正打量着他，眼前的alpha體态修長，氣質冷峻，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總有種拒人千裏的感覺，但仔細觀察，不難看出他克制都溫柔，就比如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所有藥物都是溫和的，動作也是輕柔的，這令霍聞生不由生起自己是個花瓶的錯覺。

錢叔的目光被二人表現親昵的舉動吸引。

霍聞生用僅能彼此聽到的聲量，似笑非笑道：“演技不錯。”

“……”

謝默之動作一僵，仿佛一只手攥住他的心髒，痛苦的血液流向全身，他卻只能還以微笑，專注地拿出紗布包紮傷口。

霍聞生抽回手，沒有發現他的異常，他瞥見謝默之袖口的信息素手環，亮着紅燈，代表着信息素屏蔽值100%，無論是他人的信息素，還是自己的信息素都聞不到。

“你的手環我之前也有一條。”

話音一落，謝默之動作一滞，霍聞生很快察覺，若有所思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

謝默之目光落在手環上，他永遠不會忘記，在他人生最狼狽、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刻，是霍聞生伸出援手，不僅救了他性命垂危的母親，還用充滿善意的語言，維護他不堪的自尊，而當時他的信息素手環被謝君山踩壞後，也是霍聞生摘下自己的手環給他，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實質。

回想那一天，最令人深刻的是霍聞生信息素的味道，是他悸動的開端，是他十多年暗戀的起點。

與他而言，無論霍聞生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是溫柔的、善良的、完美的人。

可是世事無常，霍聞生曾用善意救的人，應該不會想到日後對方會恩将仇報，滿嘴謊言逼迫他結婚。

比起讨厭，他更害怕霍聞生的失望。

“從未見過。”

謝默之平靜地注視着霍聞生，後者但笑不語，話題被走過來的錢叔終結。

“您好，謝醫生。”

錢叔邊說邊把文件夾遞給謝默之，換下之前客氣的語氣，轉而嚴肅地說：“這份是您的聘任協議，其中的薪資待遇您可以随便填寫，但有關保密條約的部分請您一定遵守。所謂的保密條約，簡單講是要求您在成為少爺專屬醫生期間及結束後，少爺的身體數據及掌握的任何關于霍家密的秘密都需完全保密，否則我們有權利對你解雇及追責。”

見錢叔公事公辦的反應，似乎并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不然一定會給他再加一份厚厚的婚前協議。

不過，令謝默之想不到的是，霍聞生竟然連錢叔也進行保密。

謝默之拿過合同，仔細翻閱一遍，簽好後遞給錢叔。

錢叔快速地看了一眼協議，翻到一頁後眼裏閃過詫異。他在拟定協議前特意查了謝默之的資料，很清楚他的薪資就是協議上的數字，眼前的年輕人并沒有以往的人一樣獅子大開口，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年輕人。

來星海工作的醫生，要麽為錢，要麽為利，可謝默之好似都不在乎。

“這個薪資您确認嗎？”

“确認。”

謝默之從容地接受審視的目光，良久，錢叔繼續道：“少爺的數據資料之後會發到你的工作郵箱，時間不早了，謝醫生回去休息吧。”

謝默之點頭示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霍聞生，突然發覺将婚姻談成合作，也并非一點好處沒有，至少現在他正大光明袒露心聲。

“霍先生，晚安。”

“晚安，謝醫生。”

無關情愛，彬彬有禮，禮尚往來，是霍聞生處事準則。

謝默之離開後，霍聞生收回視線，看向身側不茍言笑地錢叔。

從包紮傷口、簽署協議到晚安問候，謝默之都表現得過分親昵，錢叔疑心四起，眉頭緊鎖問：“少爺，你們認識？”

“他說沒有。”霍聞生否認道。

錢叔目光一凜，心裏對剛才的年輕人多了幾分敵意。

霍聞生看在眼裏，低頭漫不經心擺弄掌心的紗布，并非不是他告訴故意隐瞞他與謝默之的合作，而是因為有太多人阻礙他恢複健康，重獲新生。

謝默之明白霍聞生的困境，在這場充滿交易的雙A婚姻裏，他有幸慶幸自己這顆棋子，不會真的傷害霍聞生。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霍聞生的身體健康。

天色泛起日光，海面波光粼粼，東升的暖陽，明媚地照進窗內，在謝默之的身上鍍上一層暖光，他如神邸般端坐在電腦前。

結合郵箱裏的數據資料，謝默之本想制定一份康複計劃，可直到現在，文檔內容仍是空白一片。

情況比他想象中更困難。

數據中顯示，霍聞生最近一次手術是在兩年前，那次的術後效果不錯，在經過半年的康複訓練後，霍聞生就可以借助拐杖行走。

但好景不長，霍聞生突然病情惡化，無法再下地行走，到現在只能坐在輪椅出行。

這意味着，手術失敗了。

經歷數次手術的霍聞生也是從這次手術後開始，康複記錄變得一次比一次少，患者有明顯的抗拒行為，短短一年，更是換了五任康複醫師，其中有人只上任一天就被解雇。

謝默之無比清楚地知道，若是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那他頭上懸着的刀會即刻掉落，刺破謝君山為他僞造的身份。

三天從不是領證的期限。

而是霍聞生無聲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