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嶺之花

第15章 高嶺之花

翌日,陰雲密布,山雨欲來。

幻影停在花園門前,謝默之想起霍聞生安排司機送他回謝宅,他沒有推脫,不然和雲庭主人的身份不符,只不過打開車門,意想不到的人坐在車裏,他一時有些愣神。

霍聞生一身中式西服,純白衣料搭配翠竹刺繡,與胸前綠色的紐扣門襟的細節設計,将他的溫和堅毅展現地淋漓盡致,那種獨特氣質一路延續到謝默之面前,令他的心跳有些不羁。

“好看嗎?”

謝默之慌亂中收回心神道:“好……衣服好看。”

“那我人就不好看?”

謝默之如坐針氈,幹巴巴道:“都好看。”

霍聞生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個回合,眼前的alpha換下寬松的白大褂,穿着簡單的襯衫西褲,恰到好處凸顯出他身體的骨骼感和腰線,多了一分從容,少了一分冷漠,渾身散發着一種勾人的禁欲。

忽然想起葉涅夫提起謝默之說:“他那這種高嶺之花的類型,別說omega了,就連有的alpha都喜歡。”

霍聞生轉了一下抑制手環,向謝默之微笑了笑,問:“晚上回來吃飯嗎?”

“回來吃,”謝默之看向一身精致打扮的霍聞生,還是忍不住問:“你呢?”

霍聞生輕挑了挑眉,答非所問說:“有個約,估計不會很久。”

但也有可能會很久。

謝默之有些心不在焉,自知沒有立場和身份繼續問下去,因為霍聞生是自由的,他有權去見任何想見的人。

幻影轉了彎,一路暢通無阻,開到了謝宅。

與霍聞生告別後,管家站在門口,仿佛早有預料他會來。

“少爺和霍先生相處很好?”

“各取所需罷了。”

謝默之懶得理管家的試探,面無表情推開門。

坐在沙發上的謝君山,看見他之後,露出虛假的慈愛說:“回來了,正好你弟弟也在。”

謝默之淡淡掃了一眼便掠過去。

謝沐笙絲毫不在意他看垃圾的眼神,輕快起身走到謝默之身邊,笑吟吟道:“哥哥!小笙好久沒見到你,我好想你。”

謝默之皺眉瞥向謝沐笙——謝君山登堂入室的私生子,繼承了白皚雪漂亮的臉蛋,笑起來時候眼梢帶媚,熱情浪漫,美貌絲毫不輸電影明星,可惜沒有明星那般演技,被他一句話就弄得表情崩裂。

“你的想念,就是找狗仔拍我,編造我和霍聞生的八卦,弄得滿城皆知。”

謝沐笙笑容僵硬一瞬,委屈道:“哥哥,不是我,你別把想這麽壞。”

“你不是壞,是蠢。”

謝默之盯着謝沐笙越發慘白的臉,嗤笑道:“霍謝兩家聯姻本就是機密,這個時候爆出來八卦新聞,對于謝家來說就是多此一舉,但對于你,盡快落實我們的伴侶關系,正好順了你不想嫁給霍聞生的意。”

“不是這樣的!”

謝沐笙想要去抓謝默之的胳膊,卻被人無情躲掉,眼裏瞬間帶淚道:“我找人拍只是因為太想你了,我沒想到那幫人一邊拿我的錢,一邊又把視頻發了出去,哥哥你要相信我。”

“好了,”謝君山摸了摸謝沐笙的頭,轉而瞪着謝默之冷道:“一回來就把家裏弄得烏煙瘴氣,有你這麽當哥哥的?”

謝默之早就習慣他的雙标,冷笑道:“我是有弟弟,但死了十四年。”

話音剛落,啪地一聲,謝君山拍桌而立暴怒道:“那只是個意外,你還有完沒完?”

“意外?”

謝默之目光變得陰鸷,想起當初明謝君山把白皚雪母子倆帶回家,卻欺騙他和媽媽說他們是可憐的保姆。後來的某天,懷有身孕的陳晚,眼看謝沐笙從樓梯上摔下去,便把人護在懷裏一同摔了下去。

最可悲可笑的是,他媽媽流産喪子,謝君山第二天領着受到驚吓的謝沐笙承歡膝下。

“算了,你去書房等我。”謝君山命令道。

謝默之收起回憶,徑直走上樓,走到一半突然停身,居高臨下地盯着樓下的人,幽深的眸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令人謝沐笙不由心顫。

陳晚的意外,是欺騙種下的苦果,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別吓你弟弟,趕緊走。”謝君山不悅道。

謝默之斂起目光,推開了書房的門,環顧四周卻沒發現陳晚的身影,他唇角抿起一絲淺笑,眸中鋒芒隐現,一切他早有預料。

也是,有白皚雪母子在,謝君山怎麽可能把他媽媽接回來,畢竟在他眼裏,陳晚是個不能見人的瘋女人。

謝默之坐下來沒多久,房門便被謝君山推開,他将手機遞給謝默之,一道紅衣身影映入眼簾,母子二人隔着屏幕遙遙相望。

這就是謝君山答應他的“見一面”。

謝默之怒極反笑,有時覺得他和謝君山不像父子,更像算計彼此的仇敵。

陳晚原本黯淡無光的眼,待看見謝默之後微微一亮,她手指輕觸屏幕,反應了一陣,輕聲細語道:“小乖?”

有一刻,謝默之真的覺得有人輕撫他的發頂,仇恨、怒意轉眼煙消雲散,他身體輕顫,好幾次張口才成功吐出兩個字:“媽媽……”

歲月并未在陳晚身上留下痕跡,時隔六年,她還是如謝默之記憶裏那般燦若春華,杏眼櫻唇,黑色長發随意披在身後盡顯溫柔。

謝默之很像陳晚,長相漂亮,但并不适合alpha這個性別,所以他從很小就故作冷漠,讓別人覺得并不好惹,陳晚總笑話他小小年紀擺臭臉,将來會沒人疼。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謝默之聲音發澀。

陳晚并未回答,目光落在他的額頭,直勾勾道:“小乖受傷了……媽媽知道的,很疼的……”

謝默之摸了摸被風吹亂的劉海,今天他特意放下來就是為了擋傷,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剛想開口讓陳晚不要擔心,卻發現陳晚眼神呆滞,手摸着頭喃喃自語。

“我知道……很疼的……我很疼的。”

“我睡了好久好久,我好冷啊……”

“我以為睡一覺就會好,但是我好疼啊,小乖,為什麽沒人找我?”

陳晚語速逐漸變快,情緒越發瘋癫,兩名醫護人員忽然出鏡,一個按住了她,一個挂斷了視頻。

時隔六年,兩人見面只有短暫的三分鐘。

謝默之死死捏住屏幕,手背青筋暴起,凸顯出憤怒的力度,咬牙切齒問:“我媽媽在哪兒?”

“放心,在很安全的地方,我找了醫生給她治病。”謝君山吸了一口煙蒂,眼底閃現一絲不屑,明明上一次見面冷漠挑釁他的兒子,如今滿眼破碎地盯着他。

僅僅因為一個視頻,年輕的alpha就被他輕松拿捏,看來還是磨煉不夠,人沉不住氣。

謝默之雙目猩紅道:“這些年,她被你藏起來了?”

“誰藏的我可不知道,”謝君山掐滅手中的煙,板着臉冷哼道:“我也是半年前找到的,誰知道她瘋瘋癫癫跑哪兒去了。”一個瘋了的女人,又多年失蹤,境遇可想而知。

謝默之聽出他嫌棄的語氣,将捏碎的手機扔到一旁,沒有表情的臉在燈光之下忽明忽暗,聲音冰冷道:“你又想我做什麽?”

謝君山扔出一個文件,直奔主題道:“把這簽了,結婚之後,你們母子就能相聚。”

說是文件,實則是一份協議,謝默之翻看一遍後笑了,裏面內容無非就是讓他婚後借霍家的權勢,用霍聞生的遺産,還清謝家資金鏈上的窟窿。

可惜他這個父親并不了解自己,謝默之早就看透他這顆棋子表面被拿捏,實則具有舉重若輕的作用,可以說,沒有他假扮秦岳明的接班人,這場聯姻根本就不成立。

這所有陰謀詭計,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沒等謝君山反應過來,謝默之提筆簽字,幹脆将協議扔到他面前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這麽快開竅了?

謝君山看着謝默之孤寂的背影,想起他剛才見陳晚時幾分委屈的聲音,動了所剩無幾的恻隐之心,勸道:“我知道你有怨言,反正你和霍聞生是形婚,婚後你要是有喜歡的omega,大不了養在外邊,等謝家的危機度過再離婚,你照樣可以娶妻生子。”

“像你當初對待我媽媽一樣,對待霍聞生嗎?”

謝默之停下腳步,額頭的傷口隐隐作痛,他的聲音半是恨怒半是鄙夷道:“謝君山,即使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我也永遠不會跟你一樣惡心。”

“你的教養被狗吃了?記住了,我永遠是你alpha父親,我如果惡心,你也不算好東西!”

剛剛捏壞的手機被暴怒的謝君山摔到門上,瞬間變得四分五裂,謝默之盯着地上的殘骸,仿佛看見了他內心的模樣。

謝默之沒再說什麽,轉身推門離開,等待多時的謝沐笙從他以前住的房間裏出來,脖間多了一塊玉佩,像塊狗皮膏藥一路跟他到花園。

“東西給我。”謝默之停下腳步,伸手要曾經陳晚遺落的玉佩。

“哥哥你終于理我了,”謝沐笙仰頭一眨不眨盯着謝默之,莞爾道:“可以還給你,但是得拿你的項鏈換。”

“你配嗎?”謝默之忍無可忍,一步步逼近謝沐笙,桃花眼是深不見底的溶洞,陷入其中就将被吞納一切。

徹骨的寒意從脊背攀升,謝沐笙退到晚香玉花圃前,便退無可退,他終于感到了恐懼,抱着一絲期待、讨好似地叫了一聲“哥哥”。

謝默之的回應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擡手便将他脖間的玉佩拽下來,毫不顧及對方只是一個柔弱的omega。

“啊——!”謝沐笙瞬間痛叫一聲,腺體處隐隐作痛,淚水瞬間從眼眶下墜道:“好痛!”

謝默之輕蔑道:“你和謝君山一樣能裝。”

清透的眼淚順着面頰流淌,謝沐笙按着還在發疼的腺體,帶着哭腔道:“哥哥,你不要怪爸爸,要怪就怪我,是他心疼我年紀小,不想我早嫁人,所以這才委屈你了,你讨厭我我也能理解。”

“好玩嗎?”謝默之将假玉佩一扔,俯身靠近謝沐笙,冷若冰霜道:“把我惹生氣,嫁給霍家的人可就是你了。”

謝沐笙身體發顫,不敢再吱聲,發紅的眼膽怯地盯着謝默之,又帶着幾分委屈,謝默之懶得看他做作的表情,直接轉身離開。

“你哥剛才跟你說什麽了?”

謝君山火燒眉頭趕來,聽謝沐笙委屈巴巴将剛才發生的話複述一遍。

“你沒事兒惹他做什麽?”

謝君山怒不可遏,将剛才簽好的協議丢給謝沐笙,他原以為能狠狠拿捏謝默之,誰知他天生反骨的好大兒,狠狠耍了他一通,竟讓他陷入被動局面——如果謝默之真的撂挑子不幹,那所有計劃都會付之流水!

但冷靜下來一想,陳晚還在他手裏,謝默之不敢不結婚,至于協議的事只能來日方長,謝君山不能逼得太緊,要不然他這個兒子真能做出一些瘋狂的事。

謝沐笙翻看協議,在最後一頁簽名處,發現是他的名字,頓時目瞪口呆道:“爸爸,我才不要嫁給那殘廢。”

謝君山眼皮一跳說:“你還挑上了,霍聞生還看不上你呢!”

謝沐笙:???

謝君山恨鐵不成鋼道:“要是你也學醫,還用指望你哥?老謝家就你一個學渣,三科成績沒你哥單科成績高,你哥說你蠢倒是一點也沒錯!”

謝沐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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