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有八九
第04章 十有八九
高風給的鎖難度是逐層增加的,溫把酒每天努力解鎖,到寒假結束,也才解了七把鎖,轉眼間就開學了。
二月開頭,開學第一天,親自開車來送孩子上學的家長特別多,學校大門前的馬路硬是被堵的水洩不通。溫把酒在各式各樣的私家車中自由穿梭,一輛自行車硬是被她騎出了優越感,昂首挺胸,好像騎的是瑪莎拉蒂牌自行車。
她在的中學是維市一中,不過去年年尾已經在政府的組織下,和一牆之隔的師範附中合并了。合并的方式也非常簡單,将“一牆之隔”的那牆給拆了。
合并後的中學既不叫一中也不叫附中,改叫維市實驗中學,還按照上學期期末統考成績,将原本兩個學校的學生重新分班,溫把酒琢磨着,這确實挺實驗的。
實驗中學分為兩個區,A區和B區,實際上就是原來一中的地盤和附中的地盤而已。兩個學校沒合并前,維市的中學生裏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一中窮,二中洋,師大附中多流氓。
溫把酒不知道師大附中的流氓多不多,反正一中是真的窮。
站在校門口,A、B兩個區的貧富差距顯而易見,一邊是破舊的教學樓,外面挂的空調外機都是老式的,一邊是紅牆新樓,整個教學區都非常奢侈地搞了中央空調。
溫把酒拿出手機看了眼兩天前學校發的分班短信。
【溫把酒——高二7班——A區勤學樓三層(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望着A區破舊的教學樓,溫把酒陷入沉思。
所以,這就是你後面小括號的深層含義是嗎?一時間溫把酒竟有些理解老朱的用心良苦。
老朱全名叫朱時,是溫把酒高一一年和高二上學期的班主任,不過基本上沒人正兒八經地稱呼上一聲“朱老師”,不是喊朱哥,就是喊老朱,朱時也不生氣,樂呵呵地随學生叫。
想到老朱,溫把酒還有點舍不得,也不知道新班級的班主任有沒有老朱一半好。
七班的教室在勤學樓三層最裏面,快要到早讀時間了,七班門外還烏壓壓地站了一堆人,和站軍姿似的,一個比一個筆直,好像下一秒吹個警哨,這群人就能沖下去救人,不過嘴裏卻沒閑着,叽裏咕嚕地小聲說話。
“怎麽了這是?搞海瀾之家呢,新學期給個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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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今年班主任是隔壁徐仙女。一大早就嫌我們沒精氣神,出來站軍姿不說,現在還要按成績重新給所有人排座位。”
“我靠,徐仙?!就是那個!老朱愛而不得的那位白月光嗎!!”
徐仙女原名徐亦菲,人送外號“維市劉亦菲”,簡稱“徐仙”,在師大附中的兇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隔壁一中的學生都有所耳聞其變态程度,人名和性格如同賣家秀和買家秀,極其不匹配。
此刻徐亦菲正在空曠的教室裏布置座位,她穿着幹練的女士西裝,齊肩短發,五官端正,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嚴肅感,戴着黑框眼鏡,踩着高跟鞋,正彎着腰一張桌子一張桌子地貼着號碼牌。
等所有號碼都貼在桌角邊後,徐仙終于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出來了。她讓學生進去,按照新班級的成績排名找座位。
開學前,學校就已經将每個學生在新班級的排名發送短信了,溫把酒上學期期末全市聯考總成績是一中的第一,全市第四,在新班級裏排第二。
她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貼着“2”的書桌,和貼着“1”的書桌挨着,地理位置非常優越,在第三排的中間位置,位于教室的中心。
早讀時間臨近,班上還有部分位置空着,溫把酒理解,畢竟是學校合并後的開學第一天,可能好多人都找不到教室。
但是溫把酒萬萬沒想到,上午兩節課都上完了,她旁邊的位置還是沒人坐。
這就是“1”位的底氣嗎?開學第一天就敢遲到?
溫把酒注視隔壁書桌一秒鐘,充分表達敬佩之情,然後就拎着自己的水壺去飲水間兜熱水了。
畢竟A區是原來一中的教學區,教學條件非常簡陋,每個教室後面都安裝飲水機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頂多在每層樓安裝一個飲水間。
因為每層樓只有一個飲水間,來排隊兜熱水的學生很多,溫把酒每次都只在兩節課下後的二十分鐘大課間時間才有空去排隊兜水。
等水壺裝滿了水,溫把酒就靠着教室外面的牆站着,眺望遠方,非常愛護雙眼視力。
就在溫把酒保護雙眼視力的這檔口,靠近窗戶的一桌新同學開始談八卦,他們談八卦的聲音太大太肆無忌憚,溫把酒被迫聽了一耳朵。
公鴨嗓說,“徐仙按成績排座位,就我們班的這第一第二,會不會以後哪天王不見王,給打起來?”
他同桌是個戴眼鏡的瘦弱男生,非常配合地問,“為什麽?”
“哎呀!你不知道嗎?我們班第一家裏是搞房地産的,特別有錢,所以剁人手指都沒事兒!我們班第二,家裏是替殺人犯打官司的,聽說之前把一中的校霸捅了,人校霸都不敢吭一聲!”
“這麽厲害?但是第二的同學溫把酒我今天看着覺得人還挺溫和的啊,完全不像是兇殘的人啊!”
“哎呀你不要光看表面!你看溫把酒那樣以為她乖,你不知道她以前在一中的外號!”公鴨嗓情緒激動,說話都有些啞了。
“什麽外號?”
“瘟神!瘟流氓!在她周圍容易倒黴,而且她一個女孩子連校霸的衣服都敢扒!你說她流不流氓?”
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瓜,溫把酒微微挑眉,竟然覺得有些習以為常。
若是放在前兩年,她非得上去理論,說不過就動手幹架。但是現在,完全沒必要因此浪費時間。
這世界既然有錢這種東西,那勢必會将人分為兩種——有錢的,沒錢的。
溫把酒早熟,在中學生都愛攀比的年紀裏就已經懂得體諒家裏父母的不易。
就拿商場手機被偷這事兒來說,一般人看見別人随随便便就買個大幾萬的手機,或許會産生攀比心理,亦或是自卑心理,但是溫把酒卻是想起自己這三千不到的手機,需要她媽媽賣出去多少杯奶茶才能賺回來。
溫家不算是有錢人家,溫把酒的母親田沁月女士前幾年經歷了一場車禍,到現在胳膊都擡不起來。因為溫把酒喜歡喝奶茶,幹脆在學校門口開了家奶茶店,又因為做的都是純鮮奶的茶飲,不是奶精兌出來的奶茶,成本很高,盈利不算多。
溫把酒的父親溫原是刑法律師,但是每次接的委托對象不是殺人犯就是偷竊犯,錢沒賺多少,家裏大門被臭雞蛋臭菜葉不知道扔了幾回,也因為此,溫把酒從幼兒園起就多多少少受到過冷暴力,同學們背地裏提起她時都是用“那個幫殺人犯打官司的女兒”來代替。
很小的時候,溫把酒還常常哭鬧着讓溫原不要再幫壞人打官司了,可那時候溫原也只是摸着溫把酒的頭,說着晦澀難懂的大道理。
這些大道理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她只能盡力地去學習,又或者去幹架。
“借用一下水杯。”
溫把酒沉浸在吃自己的瓜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面前什麽時候站了個人,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握着水杯的手已經空了,她呆愣了兩秒,便聽到教室玻璃窗被唰地打開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聲悶重的“砰”!
是水杯砸到腦袋的聲音。
“誰啊?!有毛病嗎?”公鴨嗓立刻捂着腦袋轉頭,氣勢洶洶不到一秒又蔫了,“啊,這,是肆哥啊……那沒事了,哈哈,沒事了。”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氣息。
溫把酒回過神來,擡頭望了眼面前之人,第一眼便看見那眉間的朱砂痣。
哦,是那個在商場八萬多塊手機被偷的職高生。
嗯?好像哪裏不對。
職高生??!!
溫把酒不可置信般瞪大雙眼,“你你你、你不是說你是職高的嗎?!”
沈肆像是才睡醒,眼皮半阖,懶洋洋地低頭看了眼溫把酒,續起的狼尾微翹。
一秒,兩秒,三秒。
溫把酒一瞬間清醒了,想起了自己新東方分校、西紅柿炒蛋高手的另一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