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談
第45章 夜談
第45章
對沈鶴川來說, 這個孩子來得突然，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以為喬樂那天問他喜不喜歡小孩，是擔心他不想要, 卻沒想到是喬樂不想要。
從知道喬樂懷孕開始, 他就猶如被從天而降的驚喜兜頭砸中, 在去雲京大學找喬樂的途中, 甚至連寶寶讀哪個幼兒園都想好了。
結果喬樂說他不打算生。
沈鶴川的表情有一瞬間是空白的，看着喬樂想要确認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喬樂表情是認真的。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喬樂或許并沒有要告訴他這件事的打算。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他輕聲問。
沈鶴川的反應喬樂都看在眼裏，結合剛才沈鶴川說的話, 喬樂知道他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可是他不打算要，他的生活好不容易推回正軌, 這個孩子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而且，他目前也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懷孕的現實。
“我不想要。”
這四個字, 喬樂本以為會很難說出口, 可一旦開口了, 他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麽難。
他看着沈鶴川說：“對不起，我不想生。”
喬樂不知道，如果這個孩子在更合适的時間到來, 他會不會要，可就目前來說, 他确實是不想生孩子的。
Advertisement
他也不想騙沈鶴川, 即使現在不說, 也遲早要說的。
他說完那句話,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沈鶴川表情再平靜，也掩飾不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兩人離得近，喬樂輕而易舉就捕捉到了，不忍和他對視，微微撇開了頭。
沈鶴川見狀，微嘆了口氣：“怎麽還是這麽愛道歉？我又沒有說怪你。”
他的話讓喬樂想起之前多次和沈鶴川道歉的事，主動伸手去牽沈鶴川的手，問他：“你怎麽知道的？”
難道是看到檢查單了？
喬樂很快又否決了這個猜想，檢查單他壓在了抽屜的最底下，沈鶴川不可能無緣無故去翻自己的抽屜。
沈鶴川說：“我今天去接了個朋友。”
“我知道啊。”喬樂不明白話題怎麽跳這麽快，“然後呢？”
沈鶴川說：“他妻子懷孕了，和你的反應一模一樣。”
嗜睡，幹嘔。
喬樂：“……”
“就這樣？”喬樂不敢置信，“你就這樣猜出來了？你反應會不會太快了？”
“也不止。”
沈鶴川是結合喬樂孕反現象，和他試探自己的話，以及朱迪偶遇喬樂在醫院的事。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巧妙，看似毫無瓜葛，卻能逐一串聯起來。
想到喬樂和方嘉緒去醫院檢查，自己作為孩子的父親卻沒有第一知情權，沈鶴川難免吃味。
“你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告訴我這件事情嗎？”他問喬樂。
“當然不是。”喬樂怕他誤會，連忙說，“我只是沒有想到怎麽開口，我是個男人诶，我懷孕這件事情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種離奇的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沈鶴川或許會覺得奇怪。
可當發生在自己所愛之人身上時，他更多的是感到驚喜，覺得是上天的饋贈。
“不會。”他毫不猶豫地說，“醫生說你不是第一個懷孕的男人，不用覺得自己有什麽奇怪。”
聽他提到醫生，喬樂詫異：“你還去問了醫生？”
沈鶴川點頭：“你一直不接電話，我沒辦法向你求證這件事，只能從醫院那邊求證。”
難怪沈鶴川一直打自己的電話。
“原來如此。”喬樂了然，随後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醫生怎麽沒有經過我同意就告訴你了。”
他還沒有準備好怎麽和沈鶴川說呢，突然被發現了，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怪醫生。”沈鶴川說，“我說你是我愛人，擔心誤診所以找他确認。”
“愛人”這個稱呼讓喬樂心裏一動，就聽到沈鶴川繼續說：“醫生說寶寶發育得很健康，但是你拿了報告沒有回去找他，讓我和你找時間再回去一趟。”
寶寶發育得很健康。
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也是這麽和喬樂說的。
其他的還說了些什麽，喬樂當時心神不寧的，也沒有聽清楚。
“……可是我不打算要啊。”他小聲地強調了一句。
沈鶴川看他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衣角，心裏雖然對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感覺到失落，卻也無法責怪他。
說到底喬樂也才十九歲，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要他懷孕生子，實在過于為難他了。
“不想要也要回去做檢查的。”沈鶴川說，“如果想要拿掉孩子的話，至少要清楚你的身體狀态，也要有最科學合理的手術方案。”
沈鶴川說得有理，喬樂自己也打算元旦過後和方嘉緒再去一趟醫院。
“我知道。”他說，“我和嘉緒哥約好了，元旦就去醫院。”
方嘉緒？
沈鶴川不禁皺眉，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喬樂找方嘉緒可以理解，現在自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喬樂複診還找方嘉緒？
他就這麽不值得喬樂信任嗎？
這個意識，讓沈鶴川有些煩悶，他伸手扯了扯領帶，對喬樂說：“我陪你去。”
“你不用陪你朋友嗎？”喬樂問，他記得沈鶴川的朋友要在雲京市待一個星期。
“他們不是小孩子。”沈鶴川說道，“我會讓人安排檢查，你不用擔心。”
既然這件事已經說開，喬樂自然也是希望沈鶴川陪自己去的，這樣一來，檢查是什麽情況兩人都能一清二楚，不用他再向沈鶴川轉述。
“好。”
事情說清楚，沈鶴川說：“先洗澡吧，你這兩天沒有休息好，今晚早點睡覺。”
喬樂點頭：“好。”
洗過澡後，喬樂盤腿坐在床上，拿手機搜孕期有關注意事項。
看着看着他又丢下手機，反正自己都不打算要這個孩子，看這些做什麽呢？
他擡頭看向浴室的方向，裏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沈鶴川還在洗澡。
今晚兩人的談話索饒心頭，喬樂看着浴室那邊，莫名有些心煩。
沈鶴川就這麽平淡地接受自己不要這個孩子嗎？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還說要陪自己去看醫生。
他不是說很想要寶寶嗎？
沈鶴川确實很想要寶寶，這麽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夠冷靜，他今天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和喬樂讨論這件事。
可是他也理解喬樂不想要小孩的決定，喬樂現在才大一，突然懷孕對他的生活影響實在太大了。
平心而論，換了自己也會像喬樂一樣選擇。
可理解歸理解，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溫熱的水從頂噴落下，澆濕沈鶴川的全身，他微微仰起頭，任由水流從臉上滑落。
半晌，沈鶴川伸手将花灑關掉，伸手扯過浴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幹。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喬樂盤腿坐在床上。
屋裏有暖氣，喬樂身上的睡衣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線條優美的手臂，以及手肘處的一小塊烏青。
沈鶴川走過去，擡起他手臂來看：“怎麽撞的？痛不痛？”
喬樂低頭看了眼，想了想：“下午搬道具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也沒有多重，不知道怎麽就烏青了。”
“我去拿藥。”
沈鶴川往外走，幾步後又站定，回頭看向喬樂，語氣帶着遲疑，“你現在能擦藥嗎？”
這個觸及喬樂的知識盲區了，表情不免有些茫然：“啊？不可以嗎？”
沈鶴川：“……”
被反問了的沈鶴川也茫然了，兩個大男人實在不清楚。
沈鶴川說：“我問問。”
“問誰啊？”喬樂好奇地問。
“一個做醫生的朋友。”
沈鶴川本想問吳慧岚，她畢竟是過來人，但喬樂不打算要這個孩子，若是問起來也沒有合理的解釋。
朋友雖然奇怪他大晚上來問這個，但也把一些孕婦用藥注意事項告訴了他。
家裏沒有适合的藥膏，沈鶴川幹脆去弄了熱毛巾過來，幫喬樂熱敷。
喬樂看他輕手輕腳幫自己敷毛巾的樣子，心裏有種難言的觸動。
沈鶴川這樣的身份，說是從小養尊處優也不為過，可是在兩人這一段協議婚姻裏，自己卻一直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沈鶴川？”
喬樂出聲問他，“我不想要這個寶寶，你不生氣嗎？”
沈鶴川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他。
生氣嗎？不如說是難過和失落更加正确。
“我尊重你的決定。”沈鶴川說，“孩子在你身上，受影響的是你，即使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不能不顧你的意願強迫你留下他。”
喬樂沉默，不知道該接什麽。
沈鶴川同樣也沉默了下來，等毛巾變涼了，起身拿回浴室。
等他再回到床上，喬樂已經躺下，沈鶴川在他身旁躺下，側身摟住他。
他的手覆上喬樂的小腹，那裏還是平坦的，可他光是隔着衣服貼着，心裏都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裏有他的孩子。
在他所愛的人肚子裏，有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沈鶴川靠近，親了親他的側臉：“睡吧。”
“晚安。”喬樂閉上眼。
和沈鶴川說開後，喬樂心神定了許多，熄燈後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翌日，喬樂睡到自然醒，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起床。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沈鶴川已經起了。
喬樂下床穿鞋出了卧室，看到客廳裏正在玩游戲的喬滿，出聲說：“早啊，小滿寶貝。”
這幾天喬樂忙，回來得又晚，喬滿能跟他玩的時間很少，一看到他就放下了玩具，像個炮彈似的沖了過來：“哥哥！！”
在他即将撲到喬樂身上時候，不遠處的沈鶴川更快一步跑過來，一把将他撈了起來。
突然被抱起來的喬滿一臉懵逼，沈鶴川松了口氣。
不要這個小孩，也不能是這個打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