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晦氣

第59章 晦氣

第59章

喬樂以前想過很多次, 再遇到梁淑玲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後來先遇到了姜虹，得知梁淑玲對他和喬滿的态度之後, 他就再也沒有想過了。

以為即使再見也只是陌生人, 又或者說根本沒有機會再見。

可人生總是喜歡和他開玩笑。

比如當初的家庭變故, 比如現在的重逢。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 梁淑玲了無音訊，在他最幸福的時候, 梁淑玲卻又突然出現。

梁淑玲也和他一樣震驚，看到他的表情和見了鬼一樣。

喬樂猜想她一定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所，這樣的位置看到自己。

這種情況下的重逢, 讓喬樂突然有些想笑，又覺得有些諷刺。

砸落在地面的杯子就像是他們之間的血緣, 碎得四分五裂。

“淑玲，你怎麽了？”劉峰被吓了一跳, 臉上有些不高興, “怎麽這麽冒失, 把沈總和他的愛人吓到了怎麽辦？”

梁淑玲愣了一下，看着喬樂，語氣遲疑：“沈總的……愛人？”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她和喬樂的關系, 鄭輝聞言還出言介紹了一句：“是的，這位是華琅集團的沈總和他的愛人喬樂先生。”

說完, 他善意地提醒梁淑玲：“劉太太, 我讓工作人員先帶您去清理一下衣服上的酒漬吧？”

梁淑玲的禮服上被剛才打翻的酒沾了少許, 印出一小圈紅酒印, 十分不雅觀。

“我——”

她往喬樂的方向走了一步，想要說點什麽, 喬樂卻挪開視線，不再看她。

反倒是劉峰拉住她，語帶不悅地說：“你先去清理一下。”

顯然是覺得梁淑玲冒失的舉動有失顏面，梁淑玲無奈，只能先跟着工作人去清理，離開時候又多看了喬樂一眼。

有工作人員過來收拾地面的碎片，劉峰語氣誠懇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太太沒見過什麽世面，有點緊張，沈總和喬先生別見怪。”

“沒什麽。”沈鶴川說道，“劉總是香港人？”

“我是香港人，不過我太太是你們本地人。”劉峰笑着說，“這也算是緣分，沈總，我敬您一杯。”

沈鶴川和他碰了碰杯，淺喝了口，劉峰自己幹了，又拿了杯酒想去敬喬樂：“喬先生，我也敬——”

“他不喝酒。”沈鶴川伸手攔了一下，偏頭看向喬樂，發現他在走神，“樂樂？”

喬樂回神：“嗯？”

“怎麽了？”沈鶴川關心地問，“是不是累了？”

鄭輝出聲道：“樓上安排了包間，要不咱們上樓聊——”

“不了。”沈鶴川婉拒，“下次吧，我們要先走了。”

劉峰一聽，連忙說：“時間還早，沈總不再多留一會兒嗎？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沈總細聊。”

“不了。”沈鶴川沒有理會他的挽留，對喬樂說，“回去吧？”

喬樂點點頭，劉峰見狀，趕忙給沈鶴川遞了自己的名片，剛才被梁淑玲摔杯子打斷，他根本沒來得及。

沈鶴川禮節性地接過，拿上懷表和喬樂一起離開，鄭輝親自送兩人出去。

梁淑玲清理好衣服在趕回來他們已經離開了，她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沙發找了劉峰，她拉着劉峰問：“他們人呢？”

劉峰正喝着酒：“誰？”

“就是樂——”梁淑玲話裏一頓，改口道，“沈總和他的愛人，他們呢？”

“走了。”劉峰說道，“早就走了。”

“你不是說要和他們談合作嗎？怎麽就讓人走了呢？”梁淑玲一急，不由帶了點責怪的語氣，“怎麽不攔着他呢？！”

今天的晚宴，劉峰是特意找了朋友才拿到的邀請函，要不是鄭輝欠了他朋友一個人情，鄭輝也不可能會特地幫他拉線認識沈鶴川。

他特意準備了一番，想和沈鶴川打好關系，為下一步和華琅集團合作打下基礎，沒想到屁都沒撈到一點。

“我怎麽攔？我拿什麽攔？”劉峰不耐煩地說，“我能跟人家搭上話就不錯了，你以為沈鶴川是什麽人？是我們能随随便便就能攀得上的嗎？”

梁淑玲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心裏卻有些不服氣。

怎麽就攀不上呢？她兒子不就攀上了嗎？！

想起剛才鄭輝介紹喬樂的身份，她仍覺得不敢置信。

她的兒子居然是華琅集團掌權人沈鶴川的愛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梁淑玲心裏一團亂，連劉峰碎碎念說了些什麽都沒有注意聽。

有猝不及防見到喬樂，她的心裏是既驚喜和又驚慌，喜的是她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喬樂，沒想到他已經這麽大了，看起來成熟了不少，慌的是害怕劉峰知道她還有兩個兒子。

當初她認識劉峰的時候，只告訴劉峰自己離異，卻沒有說自己還有兩個兒子。

劉峰這人脾氣不好，又大男子主義，容不得別人欺騙他，她這兩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劉峰和他太太離婚，坐上了劉太太的位置，不能再出什麽差錯。

梁淑玲暗自想到，在劉峰的旁邊坐了下來，聽到劉峰納悶地說：“這沈總的愛人居然是個男人，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昏了頭了吧。”

關系到喬樂，梁淑玲忍不住說：“男人怎麽了？現在同性婚姻法都已經合法了。”

“男人怎麽了？”劉峰嗤笑了一聲，“男人生不了兒子，沒辦法傳宗接代，你說怎麽了？等沈鶴川百年之後華琅集團難道拱手讓人嗎？”

梁淑玲神色一頓，是啊，男人生不了孩子，沒辦法傳宗接代。

喬樂和沈鶴川在一起，那以後也不會有屬于他的孩子，這樣怎麽行？梁建城和陳麗怎麽回事？怎麽也不管管他？！

還有小滿呢？小滿現在怎麽樣了？他和樂樂在一起會不會受影響？

一連串的問題冒出來，梁淑玲心煩意亂極了，也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思，她問劉峰：“那你剛才留沈總電話了嗎？我們找個機會再去拜訪他？”

“沒有。”劉峰嘆了口氣，他倒是想留，但沈鶴川顯然沒有繼續深聊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打算等過幾天正式上班了再去華琅集團拜訪。

梁淑玲也沒有再說話，她眼下沒有喬樂的聯系方式，只能琢磨着找個時間回一趟老家，問問梁建城和陳麗到底是怎麽回事。

另一邊，喬樂和沈鶴川在回去的路上。

兩人坐在後座，沈鶴川問喬樂怎麽了，他從剛才就發現了喬樂的不對勁。

喬樂并不打算瞞他，把劉峰的太太就是他母親梁淑玲的事情告訴他。

“是你母親？”沈鶴川面露驚訝，“怎麽會這麽巧？”

“我也覺得。”喬樂感嘆道，“跟電視劇上演的似的，突然就出現在我面前，吓我一跳。”

沈鶴川伸手去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你打算怎麽辦？”

喬樂看向他：“什麽怎麽辦？”

沈鶴川問：“她如果來找你，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

喬樂想起上次姜虹所說的事，以及她替梁淑玲轉達的那一句“就當我死了吧”那句話。

他發現，除去剛才驟然碰到梁淑玲時的驚訝，他此刻內心竟然平靜無波。

原來這幾年來的不解、失望和期盼，都已經全部放下。

釋懷原來并不難。

他想，即使梁淑玲真的再來找他，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心平氣和地對待。

反之，如果梁淑玲不來找他，那就按她之前說的辦。

手上傳來的力道拉回喬樂的思緒，他擡頭對上沈鶴川的雙眼，眼底的關心和擔憂一覽無遺，不免笑了下：“別擔心，即使找我也沒關系，她已經不能影響我了。”

“那就好。”沈鶴川安撫地捏了下他的手心，“如果她找你，需要我陪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好。”喬樂點頭，想起剛才劉峰對沈鶴川的熱情，“她找不找我不一定，但是我覺得那個劉總一定會找你，他看起來很想跟你合作。”

想和華琅集團合作的人太多了，劉峰的公司沈鶴川聽都沒有聽過，并不放在心上。

兩人回到家中，喬樂把懷表送給了沈老爺子。

他拍這個懷表并不是給自己的，而是覺得懷表的樣式和氣質非常适合老爺子，老爺子收到懷表十分高興，連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自己的好友們炫耀。

初五當天，喬樂和沈鶴川帶着喬滿回了浏河鎮。

為了迎接他們，一大早陳麗和梁建城就起來準備午餐，兩個表哥把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的，茶水、糖果、柑橘和小零食擺了滿滿一桌。

車裏剛到門口，一家人就迎了出來：“回來了，回來了。”

喬滿下車沖到陳麗面前，抱着她的腿說：“舅媽，舅舅新年好，祝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哎哎！寶貝真乖！”陳麗笑得合不攏嘴，抱起他，又去招呼從車上下來的沈鶴川和喬樂，“快進來，就等你們吃飯了！”

表哥們上前接過他們手中的年貨，啧啧兩聲：“這就是表弟夫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和咱們樂樂就是般配。”

大表嫂在一旁捂嘴笑，她身邊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沈鶴川和喬樂。

表弟夫這個稱呼，讓喬樂笑出了聲，拿手戳了戳沈鶴：“打個招呼，表弟夫。”

表弟夫：“……”

陳麗和梁建城做了很多次，而且都是硬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

梁建城招呼着沈鶴川坐下，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他也沒有像第一次見沈鶴川那麽拘謹，笑呵呵地說：“今天吃團圓飯，我就不啰嗦了啊，新的一年，祝我們大家都身體健康，平安順利！”

“身體健康！平安順利！”大家集體舉杯：“幹杯！”

吃過飯後，陳麗和大表嫂帶着小孫女和喬滿出門去拜年，梁建城帶喬樂和是沈鶴川去看新建的房子。

房子已經建了三層，計劃一共建五層，每一層都是四房一廳的套間，喬樂、喬滿還有兩個表哥一人一層，這樣一來大家都有獨立的空間。

梁建城本來就是做建築的，房子也是他帶隊起的，一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就滔滔不絕，拉着喬樂和沈鶴川在新房裏聊了兩個小時。

從新房出來，喬樂帶沈鶴川去逛了村裏，到了晚飯時間才回去。

這一趟他們待到了初七才離開，考慮到梁淑玲，喬樂最後還是沒有把懷孕的事情告訴陳麗他們，打算以後再找機會細說。

走前陳麗又給他們帶了不少家裏的特産，兩人是滿載而來又滿載而歸。

他們車子剛出村口不遠，與一輛黑色的SUV擦肩而過。

這輛SUV在梁家的門口停下，院子裏正在曬紅薯幹的陳麗聽到聲音，以為是他們又回來了，擦了擦手走出去，卻發現不是一輛車。

緊接着，就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人。

梁淑玲朝她走來：“大嫂。”

陳麗：“……”

死了幾年的人，突然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