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遺棄罪

第63章 遺棄罪

第63章

喬樂到得很快, 他推門而入的時候,裏面坐着的梁淑玲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面露激動地看着喬樂:“樂樂!真的是你!”

沈鶴川倒是很淡定, 因為朱迪已經提前告訴了他, 他朝喬樂伸出手:“你來了。”

喬樂走到他身邊, 意有所指地說:“聽說有人到處找我,所以過來見見的, 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當然沒有。”沈鶴川說,見他只穿了外套,圍巾帽子都沒戴, “怎麽不多穿點?冷不冷?”

“開車來了,不冷。”喬樂搖搖頭。

梁淑玲看他們旁若無人地交流, 又出聲叫了一聲喬樂。

喬樂這才轉身,對她說了句:“你好。”

“你好”這樣生疏的問候, 讓梁淑玲面色一僵, 聽到喬樂繼續說:“來得晚, 不知道你們在聊些什麽?能不能讓我也聽一聽?”

沈鶴川拉着他一起坐下,說:“聊了些你以前的事情。”

今天梁淑玲一到,沈鶴川就讓人把她帶到了會客室, 他過來時,梁淑玲和剛才在前臺時一樣自稱是喬樂的熟人。

“熟人?”沈鶴川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意味深長地說, “是什麽樣的熟人?讓劉太太親自到這裏來找我?”

梁淑玲摸不準喬樂有沒有告訴沈鶴川自己的身份, 她躊躇着, 拿不定主意:“我和樂樂,是……”

沈鶴川見狀, 善解人意地說:“劉太太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确實是有一點。”梁淑玲苦笑着說,“讓您見笑了。”

沈鶴川故作不解:“哦?”

“我其實是樂樂的母親。”梁淑玲咬咬牙說道,既然已經踏進了華琅集團的大樓,也見到了沈鶴川,這麽好的機會她不能錯過。

不管她和喬樂現在關系如何,她是喬樂的母親這是事實,沈鶴川是她的女婿。

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女婿,多少要給她一點面子的。

她說完後,見沈鶴川面色平靜,絲毫不見驚訝,心道果然喬樂已經和他提過了,只是不知道喬樂是如何說的,是否說她無情無義,對他和喬滿不聞不問。

“我和樂樂關系——”梁淑玲頓了頓,試探地問,“想必樂樂也有和沈總提過吧?”

沈鶴川:“是提過一點。”

“他怎麽說的?”梁淑玲追問道,說完後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又緩了緩,“我和樂樂已經好幾年沒有見了,心裏着急,希望沈總別見怪啊。”

沈鶴川點點頭說:“我理解。”

梁淑玲聽他這麽說,心裏一喜,緊接着就聽他繼續說:“只是不知道你今天來找我是以劉太太的身份,還是以樂樂母親的身份?”

以前者身份是來求合作的,以後者身份則是來攀親的。

梁淑玲自知不能操之過急,掩飾地笑了笑說:“沈總這話說得,當然是以樂樂母親的身份。”

“這樣啊。”沈鶴川不置可否,“那梁女士為何不直接和樂樂聯系?”

梁淑玲:“……”

這話說得,她要是能直接聯系喬樂,又怎麽會跑到華琅集團這邊來。

好在沈鶴川也沒有抓着這個問題不放,轉而問起了一些喬樂以前的事情,梁淑玲正愁怎麽和他拉近關系,見他主動提起,幹脆順着他的話題聊了下去。

她說起喬樂小時候的事情,神色難免露出傷感和懷念。

她不是不愛喬樂,喬樂既聽話又懂事,是她的驕傲,左鄰右舍都羨慕她有一個這麽懂事的孩子。

只是命運捉弄人,她也是迫不得已。

但凡喬勇有點出息,他們家也不至于走到現在這一步。

沈鶴川聽她細細說來,在她的描述中,仿佛看見了喬樂兒童和少年時期的樣子。

喬樂小時候也很調皮,會和隔壁家的小孩一起去掏鳥窩、挖蚯蚓,長大一點了漸漸懂事了,會幫着梁淑玲做家務、會幫樓下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倒垃圾。

路口賣包子的大叔、街上租書店的老板、路邊下棋的大爺、水果攤的阿姨他都很熟,他就像是一顆小太陽,每到一處都帶來笑容。

喬樂的到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梁淑玲看着喬樂,眼底含淚:“樂樂,好久不見,你已經長這麽大了。”

比起她的熱淚盈眶,喬樂情緒很平淡:“嗯,三年多了。”

“你還在怪媽媽是不是?”梁淑玲上前一步,想要去拉他。

喬樂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觸摸,十分平靜地說:“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梁淑玲擦了擦眼淚,笑着說:“沒什麽大事,只是那天見面匆忙,來不及和你多說,想要再見見你,問問你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喬樂說,“你也看到了,我結婚了,有新的家庭,他們都對我很好。”

“那就好,對你好就行。”梁淑玲欣慰地說道,“沈總,樂樂就麻煩您照顧了。”

後面這話是對沈鶴川說的,沈鶴川說:“不麻煩,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既然也有了新的家庭,就不用再操心這些了,多操心劉總吧。”

梁淑玲:“……”

喬樂看了沈鶴川一眼,他平時怎麽沒發現沈鶴川居然還有毒舌的屬性。

梁淑玲也聽出了沈鶴川的言下之意,尴尬地笑了笑,佯裝沒有聽懂,對喬樂說:“樂樂,這麽多年不見,媽媽有些事能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

單獨不單獨的,喬樂也不在意,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他就幹脆聽聽梁淑玲會說點什麽。

于是,他和沈鶴川說了聲,後者點點頭離開了會客室。

室內只剩下喬樂和梁淑玲兩人,喬樂自行坐下,對她說:“你說吧。”

沒有了其他人,梁淑玲也不用顧忌了,在沙發上坐下:“樂樂,你是在怪媽媽嗎?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那麽懂事,事事都會站在媽媽這邊、為媽媽考慮,從來不會對媽媽這種态度。”

這一連串帶着責怪意味的話,讓喬樂略感好笑。

是啊,他以前事事都會站在梁淑玲這邊,但凡是父母吵架,他都會站出來維護梁淑玲。

即便是後來梁淑玲丢下他和喬滿一走了之,他也給她找了諸多理由。

“那我該用什麽态度來對待你呢?”喬樂反問她,“你消失了三年多,突然帶着你的新丈夫出現,你是希望我痛哭流涕還是歡天喜地?”

他的反問,讓梁淑玲啞然。

沉默片刻,她試圖解釋:“樂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媽媽是有苦衷的——”

“我也希望是。”喬樂輕聲打斷她的話。

如果沒有從姜虹那裏得知梁淑玲的情況和态度,他是真的願意相信梁淑玲有苦衷。

他并不願意相信,當初那麽關心和疼愛自己的母親會這麽絕情。

可現實就是如此。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梁淑玲為自己着想、為自己打算,并沒有錯。

但他無法茍同,也沒有辦法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是不是很恨我?”梁淑玲問。

“我恨過的。”喬樂不否認,“不止你,還有爸爸。”

喬勇的一死了之,梁淑玲的一走了之,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他不是聖母,不可能沒有一點怨恨。

喬勇自殺的時候,他才十八歲,喬滿只有四歲,面對家庭的變故和巨額的債務,他們根本束手無策。

除了親朋好友的債務,喬勇還有一部分高利息貸款。

在追債的人上門時,如果不是李老師及時趕到,如果不是喬滿哭聲驚醒了他,他可能已經從十三樓的窗戶跳下去了。

“我不想知道你這些年怎麽過的,也不想告訴你我是怎麽過的。”喬樂看着梁淑玲,“既然你選擇了離開,那麽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從你離開那一刻起就結束了。”

梁淑玲不贊同他的話:“怎麽會結束呢?你是我兒子,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是磨滅不了的呀!”

“是嗎。”喬樂笑了笑,問她,“如果我沒有和沈鶴川結婚,我現在仍在打工還債,如果你遇到我的時候,我不是在慈善宴會上,而是在餐廳做服務員,或者在送外賣,你還會這麽說嗎?”

“我——”

“你不會。”喬樂篤定地說道,“即便再見是在宴會上,你也不敢貿然和我相認,是因為你的新丈夫吧。”

梁淑玲被他說中了心裏話,再次沉默了下來。

喬樂也不需要她回答,繼續說道:“我猜你找我,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敘舊吧?沈鶴川說你丈夫想要和華琅集團合作。”

梁淑玲不死心地說:“是有合作這回事,但是那是劉峰的事情,媽媽找你是真的想要見見你,想要見見小滿。”

“這樣啊——”喬樂也不拆穿她,“那我就放心了。”

他從大衣服口袋掏出手機,在相冊裏找了張喬滿最新的照片,遞給梁淑玲看了眼。

梁淑玲眼前一花,連喬滿五官都沒有看清,手機就被喬樂收起來:“那現在你都見到了,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不陪你了。”

喬樂說完就打算離開,梁淑玲連忙出聲叫住他:“等等!”

她拉住喬樂,忍不住說:“合作的事情,你能不能和沈總說說情,我聽劉峰說,他們公司的技術很厲害,你們和他合作一定不會吃虧的!”

果然如此。

如果我沒有利用的價值,她肯定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吧。

喬樂無聲地笑了下,搖了搖頭:“不能,我不會幹預沈鶴川的決定。”

“為什麽?”梁淑玲說,“你和沈總感情這麽好,你開口他一定會同意的,到時候我們可以返一筆錢給你。”

“我現在還缺錢嗎?”喬樂問,“合不合作是沈鶴川說了算,跟我沒有關系。”

“那——”梁淑玲含蓄地問,“你有和沈總提過我當初離開你們的事情嗎?是不是沈總對我有什麽誤會?劉峰說沈總沒有同意他的合作。”

言下之意就是,是不是喬樂在從中作梗。

“是不是誤會,你心知肚明。”喬樂無意和她多說,丢下這一句就走,梁淑玲卻再次拉住他:“我能見見小滿嗎?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了,我很想他。”

“不能。”喬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梁淑玲在喬滿兩歲就走了,這幾年喬滿已經逐漸忘記了她的存在,再讓她見喬滿只會生出其他的事端。

梁淑玲這樣的人,他不認為讓她繼續出現在喬滿的世界裏會是一件好事。

梁淑玲接二連三被他拒絕,面上也挂不住了,态度變得強硬了起來:“為什麽不能?我是他的媽媽,我有權利見他,甚至有權利帶走他——”

“你沒有!”

喬樂嚴厲地打斷她的話,原本平穩的情緒在她提到喬滿後終于爆發:“你走的時候小滿才兩歲,爸爸一天到晚不在家,是我把他養大的,你有什麽資格帶走他?你有什麽立場說這句話!!”

在外面候着的沈鶴川隐約聽到争吵聲,擔心他們起沖突會傷到喬樂,想也不想就推門進去。

喬樂和梁淑玲回頭,看到他快步走進來。

“怎麽了?”沈鶴川走到喬樂的身邊,發現他緊握着拳,氣息有些不穩。

喬樂深呼吸了一下,平複自己的心情:“沒事。”

他看向梁淑玲,面無表情地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不要再去影響舅舅和舅媽,也不要妄想帶走小滿,我不同意。”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梁淑玲也沒有再走溫情路線的必要了,抓住喬滿這個能商量的籌碼:“你不同意也沒有用,從法律上來說,我是小滿的母親,只要我想,我就能拿回他的撫養權。”

“你——”

沈鶴川拉住喬樂,對梁淑玲說:“劉太太是打算走法律程序來處理這件事情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梁淑玲問。

沈鶴川慢條斯理地說:“你是樂樂的母親,出于尊重,我們願意按照你的意思來處理。”

梁淑玲聞言不但沒有放松,心裏反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沈鶴川說:“我剛才查了下,遺棄罪情節惡劣者,判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沈鶴川看着她,态度溫和:“不知道法院傳票寄到哪裏給劉太太比較合适呢?”

梁淑玲:“……”

整個會客室靜默得可怕。

沈鶴川的話,讓梁淑玲臉色發白:“你是在威脅我嗎?”

“那倒不至于,你是樂樂的母親,我并不想為難你。”沈鶴川語氣淡淡說道,“但是你如果想要找他麻煩,或者以喬滿威脅他,那麽為難的就不僅僅是你了。”

梁淑玲皺眉:“那你是什麽意思?”

喬樂在一旁翻譯:“他的意思是,天涼了,你老公的公司該破産了。”

梁淑玲:“……”

突然被反将一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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