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02 他騙有錢女生的錢

第2章 C02 他騙有錢女生的錢。

她的話,一字一句落在程勁心上。

他握着手裏的防震包,目光漸漸暗下去,她能看見他,因為他像他哥哥。

到王家村已是晚上八點多,大巴足足開了十幾個鐘頭。

村口兩個老人拄着拐杖等在公交落地點,月光裏,老人的身影佝偻蒼老,目光落在到站的大巴上,在找尋着什麽人。

程勁抱着防震包走向老人,見了面,老人就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下車的行人紛紛看過來,但又匆匆離去。

程勁抱着老人,昏黃的路燈襯得少年肩膀寬厚,校服邊角打上一層淺光,他成了老人唯一的支撐。

明明才是個15歲的孩子,卻成了家裏唯一的支柱。

陳晚青在他身上似乎看見15歲的程臨,當時他應該也是如此,用一雙少年的肩膀挑起整個家庭的重擔,考上大學,義無反顧帶着弟弟去寧城。

或許當時談戀愛,她應該多體諒他些,多包容他些。

程勁用方言介紹着陳晚青,老人看過來,伸手握住陳晚青的,說着她聽不懂的方言。

程勁看着陳晚青:“奶奶說,辛苦你了。”

陳晚青搖頭:“不辛苦,奶奶。”

他們家在山坳裏,距離大巴站還要走40分鐘山路,路不好走,梅雨季剛過,土壤潮濕,空氣裏漫着泥腥味。

山風吹得野山杏樹沙沙作響,朦胧月色裏,一輪明月高懸。

陳晚青扶着老人走在山路裏,野草剮蹭着她光裸的腳踝,有些微微刺疼,路過一片溪流時,他們停下來,也不知道老人是怎麽走過來,只瞧得見老人腳上濕透的破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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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勁往前一步,把防震包交給陳晚青,然後蹲下身體。

15歲的少年,已有一米八的身高,體型偏瘦,但不妨礙他很有力氣。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長,他把老人挨個背過小溪,動作娴熟,好像此前做過無數遍。

陳晚青只能通過這樣熟練的肢體語言推測之前程臨和他的生活,反正越看越讓她心疼,越看越心酸。

程勁朝她走過來,老舊的運動鞋徹底濕透,月光下鞋帶開了,他在陳晚青面前蹲下。

陳晚青看着少年寬厚的背:“我自己走過去吧。”

程勁一頓,略微低下頭:“石頭有青苔,很滑,我的鞋子已經濕了,姐姐,你的鞋子就不要再弄濕了,而且,明天還要走很多路。”

他極有耐心地将情況說明後又張了張嘴,“我背你過去。”

陳晚青沒再拒絕,想起什麽,她蹲下來,手指抓起散開的鞋帶,指甲上粉色的碎鑽已經掉得只剩一顆,在月色下發着瑩瑩的光。

程勁呼吸一滞,低頭瞧見她細白的脖頸,還有那串自後頸埋入白色絲質襯衫的珍珠骨,微微凸起的弧度恰如其分,因為彎腰的緣故,絲質的布料貼着她的後背,映出那串若影若現的珍珠骨。

她不動聲色替他系上鞋帶,他等她系完鞋帶轉過身,乖巧地屈下膝蓋,蹲在她面前。

陳晚青趴在少年寬厚結實的背上,山間的風很涼,少年的背很熱,這個夜裏,她離程臨很近,近得能夠感受他以前度過的每一天。

她聞見程勁校服外套上淡淡金銀花和薄荷草的味道。

和程臨一樣的味道,清冽好聞,屬于山野的味道。

或許正如那句老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回想起自己的15歲,只懂得埋頭學習還不知道替他人着想,家裏那位和他同齡的親弟弟,成日只懂限量球鞋和跑車。

到程臨家,已晚上十點多。

一間破舊的平房,右邊塌了一小半,看起來岌岌可危,完全不像可住人的模樣,左邊沒有塌的一邊,放着堆疊整齊有序的草垛還有一些碼放規整的柴火,像程臨那個整齊怪的作風。

陳晚青似乎能夠瞥見程臨和程勁在危房前忙碌農活的模樣,難怪程臨幹再多兼職也要帶程勁走出這座山。

門外的長凳上橫七豎八坐着男人女人,他們在看到程勁和程臨的骨灰罐後,哭得驚天動地,整片天空都為之顫抖。

“請問,你是?”一個中年男人看着一身名牌的陳晚青問道,在他有限的認知裏,那條牛仔褲上的黑色皮帶是愛馬仕的,他認識那個大大的“H”,他知道這是奢侈品。

陳晚青本想說什麽,剛準備開口,程勁已抓住她的手腕,他将她扯到身邊。

程勁沉聲:“仇叔,她是我的老師,因為聽說我家裏出了事,特意送我回來的。”

仇凱上下掃了眼陳晚青:“老師你好啊。”

陳晚青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不太舒服:“嗯,你好。”

仇凱還想說些什麽,程勁已經颔首道歉:“對不起,仇叔,我們家現在有點忙。”

他說着拉着陳晚青進了危房的堂屋。

“對不起。”程勁松開她的手腕。

陳晚青看着這簡陋的堂屋,白色的牆壁早已發黑,牆上挂着破舊已經不再走動的時鐘,唯一的飯桌上架着程臨的骨灰罐和一張黑白的證件照。

她看着程勁:“為什麽說謊?”

程勁垂下眉:“對不起。”

陳晚青并不想聽他道歉,她是作為程臨女朋友的身份送她的男友回家的,到頭來卻變成他的老師,也許剛剛他對老人也是這麽說的。

“你哥哥就在那裏,為什麽要當着哥哥的面說謊?”

程勁很難向她解釋這個山裏這些人這些複雜的情況,在這裏,錢是上帝。

“對不起,姐姐。”

陳晚青看着證件照上意氣風發的少年:“我問你為什麽說謊,沒有讓你道歉。”

她的語氣不大好。

程勁看見門外張望的仇凱:“老師,我家就是這個情況,今晚你先在我哥房間将就一下,明天等處理完哥哥的事情,我再跟你回學校。”

陳晚青看着說謊面不紅心不跳的少年,心裏壓着一口氣,她望着他,閃過失望,她并不喜歡說謊的小孩,一點也不喜歡,可是他是程臨的弟弟,她不能棄之不理。

“随你。”

仇凱又望了幾眼才走。

屋外已經搭起吊唁逝者的簡易帳篷,不時有野狗在山間狂吠。

程勁端着熱水給她,陳晚青因為他說謊的事情還有點生氣,她希望程勁能夠真的把她當姐姐,畢竟往後他們還有三年要相處,起碼別在最開始,就把關系鬧僵,不然,她也無顏面對他的哥哥。

程勁蹲下來,把熱水遞到她手邊:“姐姐,喝點吧,你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了。”

陳晚青本不想理他,但看見那雙漆黑帶着哀求的眼神時,最終敗下陣來,她知道程勁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那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是,她不想在“姐弟關系”最開始就接受謊言的存在。

胃裏容不下一點東西,但她還是硬撐着喝了點,一點點甜味自舌尖漫開,糖味,程勁給她加了糖。

陳晚青胃裏暖暖的,看着程勁轉身去忙活着給門外送喪隊的叔叔伯伯們送椅子,她想,先不和他生氣,等事情都處理完,再問清楚,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不好受,何況,程勁那孩子坐了整整兩天車,到現在為止一分鐘沒歇,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這麽折騰,自己再和他置氣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她望着程勁,剛剛的氣已經消下去,擱下糖水想幫幫他,剛開口卻被程勁果斷拒絕:“姐姐,你早點休息,我等會忙完也要睡了。”

他強硬的态度讓陳晚青有點心疼。

她想,程勁應該比誰都難過,但這孩子太冷硬,冷硬得築起一道牆,不讓任何人靠近,這大概是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和叛逆。

這種叛逆只傷自己不傷旁人。

程勁身上的韌勁和程臨如出一轍。

程勁忙完送喪隊,帶她去以前他和哥哥的房間休息。

簡陋的屋裏只有木板床和一摞摞堆放整齊的書本,看得出這是他們唯一的資産。

程勁把縫縫補補的舊床單鋪好:“你将就一晚上。”

陳晚青看着洗到發黃的大花床單:“你呢?”

“我在外面守靈,待會直接睡外面。”

她剛剛看過外面,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這孩子大概是把床讓給了她。

“你睡房間,我随便找個椅子拼一下就好。”

程勁眉頭微蹙:“姐姐你先睡吧,我暫時不想睡覺,我去外面守靈了。”

說着轉身出去,帶上發出吱嘎聲音的老舊木門。

和他的脾氣一樣的舊木門,連不高興也只是掩在喉嚨裏的吱嘎聲,有些謹慎有些壓抑。

陳晚青合衣躺下,陳慕藍發來信息,說要買黃杉演唱會的門票,差一萬塊錢,讓她暫時借他,下個月等爸給錢了再還給她。

陳晚青心情不好,不想理他,結果沒兩分鐘,陳慕藍就打來電話。

“姐,我的好姐姐,就差一萬,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手頭緊,不然哪能問你借錢。”

陳晚青躺着,目光落在房間頂部的老舊日光燈管上,灰塵令燈光不那麽亮:“爸每個月不是都有給你零花錢。”

陳慕藍抓着手機,走到陽臺上:“那哪夠,現在高中又不是爸爸以前那時候,五六千塊錢哪禁花,餘良上次慫恿我買那雙鞋就花了五千八,我哪還有閑錢。”

陳晚青坐起來,看着牆上挂着程臨和程勁的三好學生獎狀,想起陳慕藍能進寧城一中家裏找了不少關系,心裏更堵。

陳慕藍見陳晚青不理他,又纏着讨好道,“姐,就差一萬了,到時候給你帶黃杉周邊。”

“什麽演唱會要一萬。”

“內場座,買不到票,拖了朋友才買到。”

陳晚青沒有心力跟他周旋:“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我姐最好了,最愛姐姐。”

陳晚青想起什麽:“問你個事。”

陳慕藍:“什麽?”

“你認不認識程勁?”

陳慕藍沉默幾秒:“八班那個程勁?”

“他八班?”

陳慕藍聲音壓得很低:“姐,我跟你說哦,你別說出去。”

陳晚青聽他聲音是氣音:“我能和誰說。”

“話說你為什麽問起程勁?”陳慕藍繞了個彎子,他始終想不明白他姐姐怎麽會認識程勁,“我擦,你不會是聽到我們學校什麽八卦新聞了吧?”

陳晚青沒有心情聽他扯東扯西:“程勁怎麽了?”

陳慕藍看了眼宿舍裏人都睡覺了,才小小聲說:“我們學校半個月前不是有個女生跳樓了嘛,你聽說沒有?”

陳晚青心一顫,當時就是因為這事,她被方菱吵醒,才早起了20分鐘,她呼吸微凜:“嗯。”

“聽說那個女生為情所困,好像對方就是程勁,傳說那女生就是因為被程勁渣了才輕生的。”陳慕藍回想起朋友說的八卦,“別看程勁成績好長得帥,但渣得很,我聽同學說他家裏巨窮,就靠着騙有錢女生的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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