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奇,埋單

四 阿奇,埋單

燕歸刑本來還饒有興致的表情,随着這一聲軟乎乎甜糯糯的好人變成了一瞬空白。

他嘴裏反複咀嚼着這個好人,腦海中是方才他讓阿奇将人放下後,那小孩坐在地上倉惶看過來的一眼。

剔透明亮,清澈見底,帶着毫不掩飾的恐懼,像是森林中被獵人逼入絕境的小鹿。

再一看那一頭濕淋淋的卷毛、黏在身上被酒水浸透了變得透明的襯衫,和那張委屈巴巴的可愛小臉。

燕歸刑啞然失笑,哪裏是什麽小鹿,分明就是被雨淋了的流浪小狗啊。

明明已經那麽可憐了,卻勾得人想要将他弄得更慘,更可憐,看看是不是會比現在更可愛。

燕歸刑藏在大門陰影下的臉上浮出玩味的笑意,湖綠的眸被欲色染得暗沉。

那小孩有點意思。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點小遺憾,方才握過慕木臂彎的手指互相摩擦着,那一頭小卷毛看起來也很好摸,剛才摸一把好了。

這點遺憾讓燕歸刑本來很不錯的心情指數,驟然下降了零點幾個百分比,無傷大雅,卻足夠讓他看阿奇不順眼了。

燕歸刑轉過身,款步來到阿奇的面前站定。

眼睑微垂,睫羽下一線綠眸幽幽地看向阿奇,紅唇挂笑,再妩媚不過的表情,愣是被他做出了羅剎要吃人前的架勢。

他要比阿奇高上将近五厘米,但比身型的話,阿奇是一個頂燕歸刑兩個。

但阿奇很怕燕歸刑,就跟老鼠見了貓兒無甚區別,現在兩人間又是不足一臂的距離,壓迫感撲面而來,下意識的低頭縮肩,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阿奇被看得背脊發寒,額角氤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腦袋裏是與沉穩外形不相符的瘋狂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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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老大笑成這樣!一定是氣瘋了!他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阿奇用力咬了下嘴裏的軟肉,鼓足了勇氣想要開口打破包廂裏死一樣的寂靜。

不過他這邊嘴才張開,就聽到他的頂頭上司,衣食父母,用他那把極具迷惑性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阿奇啊。”

阿奇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立正站好,高大的漢子鐵塔一樣杵在那裏,高聲應道:“老大!”

燕歸刑朝地上那一片無人處理的狼藉揚了揚下巴,“酒沒了,怎麽辦啊?”

阿奇:“我這就去再點!”

燕歸刑似笑非笑地睨了阿奇一眼,接着問:“再弄灑了怎麽辦呢?”

阿奇不禁想起方才那一車酒砸在地上那一幕,打了個激靈,覺得打爆蟲族機甲的爆炸聲都沒方才的聲音響得他心驚膽顫。

阿奇信誓旦旦地說:“老大,我親自帶回來!酒在我在,保證不會再出現方才的意外了。”

說完還不忘偷看一眼燕歸刑的表情,還好還好,也不是特別生氣啊。

阿奇在被燕歸刑發現前收回目光,心說奇了怪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他總覺得心裏面有些發毛,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燕歸刑唇角的笑意總算是收斂了三分,過于稠豔的臉也寡淡了幾分。阿奇剛松了一口氣,以為這茬事終于過去了的時候,就聽他接着說

“方才的酒是你碰倒的,又攪了我的心情,今晚的賬單歸你了。”

阿奇像是沒聽懂一樣懵怔地看了看燕歸刑,又低頭去看地上那片碎片混着酒水的狼藉,腦子慢了半拍地“嗡”的一響。

首都星的金色夕陽、雪絨星的冰雪皇後、玫瑰星的自由玫瑰、藍果星的酸甜初戀……這些酒加起來抵他三個月工資!

不!不止三個月工資,他說不定要搭進去三年的工資!

阿奇一雙虎目死死盯着地面上那塊在昏黃燈光下,帶着一塊古地球字母的深棕色标簽,折射出琥珀色光芒的玻璃碎片。

那是燕歸刑私人酒窖裏的,用古地球配方釀造而成的古董酒。不說價值連城,但一瓶也抵得上他三年的工資了。

而燕歸刑對于尋歡作樂一向大方,自帶一瓶古董酒不說,還點了這家店的鎮店古董酒。

來的時候還是他親自将燕歸刑的私藏交給老板,讓她冰鎮後同其他的酒一同送上來。

店裏的那瓶雖然沒有燕歸刑的私藏昂貴,但也是價值不菲。

帝國軍人的工資不低,尤其是到了阿奇這樣有中校軍銜,還是上将副官的軍人工資更是豐厚。

但開再多的星幣也比不上地上那兩瓶,已經徹底報廢了的古董酒啊!哦,對,他老大說了是今晚所有的消費,那還要加上等下的酒了。

行了,就當給老大,給帝國打了五年的白工了。

阿奇已經被迅速癟下去的錢寶刺激的麻木了,如果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保證就站在角落裏當幽靈,哪裏也不去!

不過他面上不敢露出一點不滿,生怕燕歸刑一個不高興,自己的養老錢又被砍下一大半。

就見他木着臉轉身往門口走,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手臂和雙腿擺動的弧度很是僵硬,像是年久失修的機器人。

就在阿奇的要走出門的時候,燕歸刑在他身後幽幽地說道:“阿奇啊,你留那頭紅毛就跟沒進化好的猩猩似的,我看着眼睛疼。”

“今晚回去就給我弄回來,要是明天看你的頭發還是紅的,我就給你送動物園裏當猩猩。”

其實燕歸刑的語氣根本夠不上威脅,還用了輕笑做結束,真要說的話就像是同親密的友人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在場的其他人都很捧場的發出善意的笑聲。

卻足夠吓得阿奇頭皮發麻,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了包廂,生怕自己耽擱久了,惹了燕歸刑心煩,現在就給自己送動物園去當猩猩展覽。

——

另一邊慕木出了包廂後,怕自己濕漉漉的樣子沖撞了客人,再惹來麻煩,沒敢走電梯,而是拐進了角落裏的員工通道。

沒走幾級臺階,慕木就覺得右小腿傳開一陣火燒火燎般的蜇痛,那痛感來得又急又猛,讓他的眼圈都泛了紅。

他低頭看黏在腿上的褲子,想坐下來看看腿到底是怎麽了,但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還是咬牙往下走。

其實這個時間段裏已經很少會有人用到員工通道了,但慕木還是會怕坐在樓梯正中間耽誤到其他人走路,愣是忍着痛下到一樓,在最下面的臺階角落裏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卷起濕淋淋的褲腿,露出細瘦白皙的小腿。靠近迎面骨的位置上有幾道細長的劃痕,還有幾個不規則的,大小不一的點狀傷口。

大概是濕淋淋的褲子裹住皮膚久了,已經不往外出血了,外翻的皮肉被泡的有些發白,露出粉色的肉。

傷口其實都不算大,但數量有些多,慕木的膚色本來就白,乍一眼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啊,原來是劃壞了啊。”慕木看着腿上的傷口,神情有些懵,他伸手碰了碰傷口,刺痛讓他小小地“嘶”了一聲,忙收回了手。

他想不起來是在哪個環節劃傷了腿,可能是在最開始倒下的時候就被劃傷了吧,也可能是後來被那個叫阿奇的男人掐着脖子拖起來的時候把。

慕木想到這裏,摸了摸脖頸,刺刺的痛讓他倒抽了口涼氣,悻悻地放下了手。

他自己看不到,方才他摸過的皮膚上正印着一個深紅色的可怖指痕。

不過慕木也沒有當回事,他平時就總是會磕磕碰碰,小傷不斷的,早就習慣了。

他正要放下卷起來的褲腿,就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氣聲,吓得他趕忙擡起頭,朝聲源處看去。

站在陰影中的人也配合地走了出來,慕木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後,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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