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章
15 第 15 章
◎初效◎
趙婕妤遇襲一案的調查,進行得還算順利,只因其中還牽扯到一樁舊案,并且牽扯到宮外的一些人,才多花費了一些時間。
畢竟後宮被一再梳理,柳明月又用防患于未然的态度,制定出許多十分嚴謹的宮規條例,将過往許多讓人難以察覺的陰暗角落,都給暴露在陽光之下。
若不是柳明月高估了趙婕妤本該擁有的最基本的常識儲備,根本不至于發生這回的事。
而趙婕妤身邊的那個梅香,已被證實,她确實不曾與外人勾連,只是輕信了她老鄉的建議,想用另辟蹊徑的方式讨趙婕妤開心,以期能夠提升自己在趙婕妤身邊的地位,如今她的私心已釀出惡果,她必然要為自己的言行買單。
最終查實,想要算計趙婕妤的,是景安宮的許昭儀。
“若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那許昭儀似乎與趙婕妤之間的關系不錯?”
不僅這兩位在後宮的關系不錯,她倆的娘家,許家與趙家的關系也很不錯,是有數代聯姻的老親家。
芳儀躬身回道,“是的,娘娘,許趙兩家是祖籍在同郡的世交,許昭儀是在承天元年進宮的新人,進宮後得到趙婕妤的不少照顧,不過許昭儀要更受寵些,去歲因孕被晉封為婕妤,卻在還未正式傳出喜訊,懷孕将要滿三個月時意外流産,由此被晉封為昭儀。”
柳明月撥動着手中的小葉紫檀珠串,淡淡說道。
“有這腦子,幹點什麽不好,這件事牽扯重大,本宮不好擅奪,且先不要聲張,将所有案卷都呈到乾元宮,具體要如何處置,交由皇上親自定奪。”
沒有當皇上的喜歡看到手下大臣結黨,許家與趙家之間的關系越好,皇上會越不放心,想來徐慶業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事實也确實如此,接到皇後派人送過來的案卷,知道皇後是在将此事調查到許昭儀身上後,迅速暫停調查,直接将案卷都送了過來,目前沒做任何處置,也沒走漏消息,徐慶業十分滿意。
前朝勢力從來都與後宮息息相關,說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都不為過。
這也是柳明月在發現趙婕妤腦子不清楚時,召其家人進來勸說的原因。
現在将調查案卷交上去,則是相當于讓徐慶業拿捏住許趙兩家的把柄,操作得當,還能因此而讓兩家徹底起分歧。
畢竟兩家之間不僅夾着一個已經消失了的皇嗣,現在又多了一個未必能保得住皇嗣。
更重要的是,即便那兩家可以無視這相互拆臺的仇怨,皇上也能以最大的受害者身份,拿着他們兩家的妃嫔在後宮殘害皇嗣的證據,穩坐釣魚臺。
看完案卷中記錄的所有內容及證人證詞,徐慶業忍不住感慨道。
“朕還真未想到,趙婕妤遇襲的背後,竟然還藏着這麽一段舊怨,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他的印象中,許昭儀和趙婕妤都不過是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年輕女子,卻沒料到,這兩位都是能在背地裏對人下黑手的狠角色,而且他若沒有記錯的話,這兩人平日裏似乎總以姐妹相稱,關系十分親近的樣子。
而這兩位是被查出來了,沒被查出來的不知還有多少。
徐慶業不算太缺兒女,所以他對那些悄無聲息消失的孩子,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身為從亂世中崛起,且在諸侯争霸中走到最高處的贏家,他也沒有多強的道德感,所以他在知道這件事後,雖然有些生氣憤怒,但也沒什麽傷心遺憾之類的情緒,随即想到的就是要如何好好利用這些把柄。
哪怕現已清楚的知道,他後宮的那些女人中,還藏有許多食人花的事,他也沒那麽在意。
當然,徐慶業還是知道那些惡行是不能放縱的,所以他一邊召見許趙兩家的人,借題發揮,一邊派人不分輕重程度,一律嚴懲那些涉事之人。
當柳明月收到消息,知道乾元宮那邊最終将案件定性為宮人之間的私怨,趙婕妤是被人誤傷的時,她就知道,事已到此為止。
聽完卓輝的彙報,柳明月神色平靜,葉蘭卻有些擔心,小心安撫道。
“娘娘,陛下應該是因考慮到前朝情況,才會這般為她們遮掩,您實在沒必要再為這件事煩悶。”
重點是別再一怒之下去找陛下理論,皇上做事自有其目的,娘娘就算是按規矩據理力争,也于事無補,還總是惹得皇上不高興,夫妻關系也變得更為冷淡。
難得皇上近幾個月态度有所轉變,對皇後的态度親近了許多,葉蘭實在擔心皇後一氣之下,又像以往那般,又去找皇上理論。
柳明月當然知道葉蘭在擔憂什麽,為了不太崩人設,她難掩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早在将案卷都呈上去時,本宮就已做好不再過問的準備,現在也沒改變想法,畢竟真要說起來,這些人和事,都和本宮沒幹系。”
彼此相互下黑手的兩個女人,都是皇上的小老婆,被傷害的也都是皇上的孩子,非要生拉硬拽的話,才能勉強算是她這個嫡母名義上的孩子。
可是只要她對那兩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沒半點感情,這件事情就半點都傷害不到她,更影響不到她什麽。
葉蘭聞言,難掩驚喜的表示附和。
“娘娘說得是,娘娘能想得開這些,真是太好了。”
這些年來,他們看着皇後做了太多出力卻不讨好的事,說了太多出于公平卻讓人不屑一顧的話,都暗自為皇後感到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接下來的時間裏,卓輝又将他借助出宮查案的機會,在外聯系他們留在宮外人手,得到的反饋一一禀報。
“……現已聯絡上的,已有一千出頭,真正與宮外有勾連的,早都有了各自的去處,精明能幹的,也為自己找好了營生,這一千二百多人,應當都是真正清白的,早與家人失聯,無處可依,靠着宮裏發放的那點遣散費,抱團在一起,勉強度日。”
柳明月露出一絲微笑,這可是一批難得的人力資源。
“都是些可憐人,本宮當年也是迫于形勢,才不得不将他們都遣散出宮,每每想起,本宮這心裏都不是滋味,總要将他們都安置一下,給個活路才好。”
葉蘭趕緊勸道,“娘娘當年會做出那個決定,也有皇上的意思,而且娘娘已經頂着壓力,給出最高檔的遣散費,不管那些過得如何,娘娘都不必如此介懷。”
柳明月努力蘊釀出悲天憫人的情緒,語氣堅定的回道。
“話不是這麽說的,若是像之前,本宮有心無力也就罷了,如今咱們手上寬裕些了,本宮還是要做些什麽,也算是了樁心事。”
見皇後再次犯倔,葉蘭只得放棄再勸,好在也正如皇後所言,伴随着皇上陸續送來的大批賞賜,皇後的私庫空前富了起來,應該能經得起一些耗費。
自從柳明月借籌備祭典的名義,将後宮嫔妃、皇子、公主請安的頻率,改為五天一次後,就沒再改過來。
誰都不是傻的,從一天一次的請安改為五天一次,對他們更有利,他們當然都很擁護。
哪怕見面的次數少了,也能及時看出某些妃嫔身上,所出現的某些看似不明顯的改變。
柳明月雖有發現,知道自己當初制定的‘打造宸妃周邊’的計劃,現已初見成效,但她直接視而不見。
她目前的地位穩定,在皇上面前屢刷好感,連太子都已獲得上朝觀政的資格,與那時幾乎是在被廢邊緣徘徊的困境大不相同。
初來乍到之際布下的局,能否奏效,已不在柳明月的重點關注範圍內,當然是無視就好。
與柳明月毫無察覺般的無動于衷相比,居承福宮主殿的常貴妃就有些坐不住了,近些日子已相繼銷毀多套茶具、花瓶等瓷器。
柳明月只當作不知,反正宮規守則中有注明,妃嫔們都有各自的份例,一旦被損毀,需其自行出資購買。
承福宮的掌事如意姑姑,正耐心勸慰着常貴妃。
“您有皇上最寵愛的五皇子,滿宮的誰都比不上您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不過是些眼皮子淺的東西,娘娘跟她們計較,豈不是失了身份?”
就像那位中宮,就算無寵,她只要牢牢把着個‘賢’字,連皇上都得給足應有的尊重和體面,甚至還在前朝為其宣揚。
當然,如意姑姑也只是在心中這麽想想而已,她可不敢将這話說出來,那樣只會更加刺激到貴妃娘娘,若非必要不能輕易提及。
只是常貴妃仍覺憤憤不平。
“那幾個賤/人!不過是近日剛見了幾次皇上,就敢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可是礙于宮規,本宮還無法懲罰她們,你讓本宮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眼看常規的勸說方式已經無法奏效,如意姑姑只好施展出撒手锏。
“就算是為了五皇子,娘娘也得咽下這口氣,中宮占據着正統名分和大義,又處處彰顯自己的公正、賢惠、大度,以往因為太愛較真,常惹得皇上不喜,還不足為懼,如今她顯然已經意識到問題,處處迎合皇上,皇上的态度也立刻就變了,所以娘娘您要知道,您的對手可不是那幾個暫時讨得皇上歡心的小妃嫔。”
果然,一提到中宮,常貴妃的情緒立刻平穩多了,恨聲道。
“不錯,那幾個小賤蹄子還不配做本宮的對手,重點是坤元宮的那個,她如今做事,是越來越滴水不漏了,我們必須要盡快将她和她的小崽子都給處置了才好,要不然,只怕拖得時間越久,他們越勢大,防範得也越嚴。”
如意姑姑低聲道,“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趙婕妤遇襲的事,宮裏管得更嚴了,不僅我們不便往外傳消息,外面的消息也很難傳進來。”
“那趙淑娴就是個蠢貨,要不是她走運,遇上個一心要賢名的皇後,現在的墳頭草都長起來了吧,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旁人。”
如意姑姑也不敢反駁什麽,陪着笑道。
“所以娘娘在接下來一定要稍安勿躁,沉住氣,等到咱們所謀的大事成功後,那些人的死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這番展望顯然讓常貴妃感到很愉悅,心情明顯好了起來。
“嗯,你說得不錯,本宮跟她們計較,乃是自降身份,她們還不配。”
如意姑姑暗自松了口氣,趕緊挑常貴妃愛聽的話題說了起來,絲毫不敢說出她的真實想法。
這都過去十多年了,宮裏突然相繼冒出好幾個,或五官某處、某氣質、或神态動作像那位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意外,而是來者不善。
她家貴妃本就是享那位的遺澤,才能在這後宮獲得獨一份的殊榮,說是寵冠後宮也不為過,五皇子所受的寵愛,更是在太子之上。
若是這一局面被打破,他們所謀之事,可就難了。
想到這裏,如意姑姑就覺煩惱不已,現在不便與宮外聯系,她連找個人商量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