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章

19   第 19 章

◎不忍◎

柳明月對自己在後宮中的身份定位很清楚,權責也弄得十分清晰明了,所以她只做自己不得不做的那些,絕對不會做多餘的事。

對思婕妤母子,尤其是九皇子,她當然是以超級別的特殊待遇對待,從衣食住行,到照顧與每日見他的人,都需經過層層審查确認,确保九皇子就算出什麽問題,也與她和坤元宮沾不上邊。

就像她不願像之前的原主般,将大半時間與精力,都耗費在處理因妃嫔争寵而引起的各種紛争上一樣,她更不願将心神耗費在一個與她無關的嬰兒身上。

不管是通過看書充實自己,增加對這些時空的了解,還是不時彙總分析來自朝野內外及民間的消息,都需要花費她的時間與精力。

對了,除此之外,她還要抽時間教兒子。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時間已接近過年,不僅宮外的人家都在忙着準備過年物資,宮中也在做各準備工作。

畢竟每到過年前後,都是宮內最為繁忙的時刻,不僅要籌備多場宮宴,犒賞朝堂功臣與宗親,還要舉行數場祭典,祭天地神靈與先祖。

不過柳明月還是秉承她一慣的風格,只負責制訂與完善相應工作的安排計劃,然後就将具體工作都分配出去。

連後宮妃嫔們在內,都被她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證能讓她們在過年期間老老實實的,畢竟誰也不想自己負責的那攤子活出差錯,然後将臉面丢得人盡皆知。

後院的那片土地上,一半種植有小麥,一半現在空置,已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柳明月笑問身旁的太子。

“年後開春化凍後,這地也需要重新種起來了,太子可曾做好到時要種上些什麽的計劃?”

說起這個,徐境文很有信心的回道。

“兒臣特意去司農司咨詢過,開春後可以種芸苔菜、茼蒿、韭菜、萊菔(蘿蔔),等到天氣更暖和一些後,可以種的品種就更多了。”

柳明月贊賞的點頭道,“嗯,你能想到提前去向經驗豐富的前輩請教,從而提前做好規劃,這樣很好,做人就該如此,早規劃、準備,成功機率才會更大,正所謂是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只有準備得足夠充分,才能在事到臨頭時,不至于手忙腳亂。”

經過半年多的上朝加種地歷練,徐境文的變化不小,周身那文雅的氣質得以沉澱,變得沉穩了許多。

聽到母親的誇贊與告誡,徐境文深以為然的回道。

“還是父母與母後聖明,教兒臣親身體驗到農事勞作的艱辛,知道不同作物的不同習性與種植要求,以及在農事生産中,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困難,讓兒臣不再像從前那樣,對這一切的了解,都停留在書本上,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這個認知的進步确實很大,果然是實踐出真知,柳明月對此表示很欣慰。

便宜兒子本來受原主的影響很大,又接受那些大儒名士教導,被教得少年老成,常将仁義道德禮規挂在嘴邊,卻又只知照本宣科。

那樣的太子,絕對符合朝中所謂寒門清流一派的喜好,準确的說,那時的太子本就是他們那一派的人,悉心打造出來的一個理想中的新朝繼承人。

在柳明月看來,便宜兒子在此前,完全就是他爹抛出去用以拉擾那些文臣的工具太子,若其不能意識到,且改正自身的問題,絕對會在被榨幹利用價值的将來,被他爹給無情抛棄。

因為一個完全受文人思想所鉗制的太子,絕對不是一個新朝所需要的合格繼承人,因為他壓根就沒能力制衡那些文武大臣。

便宜兒子還算聽話受教的表現,讓柳明月對他也多了點耐心。

在她看來,只要太子能夠持續進步,在實踐中深刻認識到自身的不足,并加以改進,将來若是不出意外,還是有能力做個守成型得好皇帝的。

當然,前提是希望太子他爹能在頭腦清楚的狀态下,多活些年頭,不僅能在死前将邊境給料理好,還将前朝那些開國功臣都給捊清楚了,沒有留下什麽大的隐患。

因為太子不僅願意聽她這個老媽的話,還很願意他爹、他老師,他覺得有道理的話,耳根軟,很容易被人利用。

沒有大魄力,樹立不起應有的,就注定了他搞不定邊境沖突,也制衡不住那些功勞顯赫的勳貴和老将。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徐慶業現年四十六,就算這個時代的人類平均壽命低,只要他在全國最頂尖的醫療團隊的服務下,不主動作死,再活個十來年,應該不難。

有了這個十來年,以其心機能力與手腕,足能讓他将新朝徹底穩定下來,将能夠成為威脅的存在都給打壓下去,不至于給自己的繼承人留下什麽大的隐患。

此時的柳明月沒有想到,她所推理的這一切,不過是最理想的狀态,而這世上怕出意外的事,往往最容易出意外,當然這些已是後話。

過年期間,不僅宮裏的人都忙,柳明月也忙。

過年前後這幾天,是她這個皇後,在皇宮內外最有存在感的幾天,不僅要與皇上一樣,主持一場場宮宴,還需出席各種祭典活動。

所有場合都需大妝出席,頭戴近十斤的鳳冠,穿着沒那麽保暖的皇後正裝。

出席宮宴在屋裏還好點,各種祭祀多在屋外,她需要在時刻保持好端儀的狀态下,陪着皇上率領文武百官一起跪地叩拜。

首次以皇後的身份過完一個年後,柳明月覺得自己都被累瘦了好幾斤,簡直是身心俱疲。

想當年,她還曾大費周折的各種尋找相關史料記載與文獻,用以研究各種古禮。

如今只需過個年,她就能對各種場合下的各種無比繁鎖的禮規流程,都了如指掌,真是出息大了。

不過別人顯然理解不了她的感受與體會,只會覺得她不僅能以皇後的身份,有幸與皇上一起去主持各種祭祀,還與皇上并座在至高之位上,接受他人的跪拜,是在享無上榮耀,從而羨慕不已。

好在後宮衆人都知道現在的她,早不像原主那時,是個會因心存顧慮,一再容忍妃嫔們的酸言酸話的皇後。

而是一位即便不再常出現在人前,卻大權在握,在所有人心中都積威甚重的皇後。

“啓禀皇後娘娘,玉華殿的思婕妤派人過來禀報,說是九皇子有點咳嗽,想請楊正奉過去給九皇子看診。”

楊太醫是太醫院的一把手,官職全名為正奉上太醫,主要負責為皇上皇後看診,其他人想要請這位出手,需求皇上或皇後下谕旨。

柳明月正在練字,絲毫不受影響的一心二用,直接問道。

“這次是想請楊正奉,嗯,算起來,這是本月的第幾次了?”

過來通報此事的宮女秋雙愣了一下,才迅速回道。

“回娘娘的話,這是玉華殿在本月第五次找過來了。”

五次的理由無一不是九皇子這裏不适,那裏不适,不是想請皇上過去,就是想請皇後過去。

“本宮若沒記錯的話,負責為九皇子調理身體的太醫,似乎是宮中最擅長兒科的吳院判?”

秋雙趕緊回道,“是的,思婕妤前次請您出面,令李院使去為九皇子看診過,李院使過來回話時說,吳院判給九皇子制定的調理方案,是最合适不過的,換他開方的話,效果可能多有不及。”

上次已然逼得人家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同行,且是二品的院使不如四品的院判,上司不如下屬。

這次竟然直接将主意打到太醫院的最高領導頭上,治病這件事,也成了不願相信最對症的,而是只相信官位最高的了嗎?

很顯然,思婕妤是至今都沒弄明白她那個封號的深意,才會契而不舍的一直折騰,不惜借九皇子秀存在感和邀寵。

柳明月對這種膈應人的小心機煩不勝煩,還不得不應付。

只因這其中夾着一着輕不得重不得的九皇子,她但凡有個應對不當,又逢九皇子有個什麽不好,就脫不了幹系,之前用心經營的一切,都會因此而受影響。

閉了閉眼,又深吸了一口氣,柳明月才回道。

“讓玉華殿的人回去告訴思婕妤,楊奉正年事已高,本宮也不便随意打擾,需待本宮請示皇上之後,再做決定。”

說話的同時,柳明月快速從旁取出一份空白文書,不帶個人感情的,将整件事的過程都講了一遍,然後請皇上自己看着辦。

畢竟她是皇上自己的小老婆和小兒子,憑什麽是她一再被難為。

看到柳明月在奏書中,簡單明了的記述了在這個尚未過完的二月裏,玉華殿的思婕妤數次派人去坤元宮的理由與訴求,以及皇後每次所做的應對,連徐慶業都不得不發自內心的感慨,皇後能忍這麽久,對思婕妤絕對是仁至義盡。

與此相對應的,當然是對那思婕妤更加的厭惡,皇後往日裏偶感不适,都不曾主動召過楊奉正,思婕妤卻敢仗着育有九皇子,提出這種要求。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皇後,還是太醫院的其他太醫都曾解釋過,吳院判就是大醫院中兒科水平最高,最适合九皇子的大夫,思婕妤卻都不願理會。

如此看來,這思婕妤生下九皇子後,膨脹得有些厲害啊。

“何忠,給趙家拟旨,問問他們家是怎麽教養女兒的,思婕妤心胸狹隘,不知尊卑,還為母不慈,早前疏于照顧皇嗣,致九皇子先天不足,尚不知悔改,尤在宮中借九皇子之名,一再生事,朕再給他們趙家最後一次機會,再有下次,定要重罰。”

何忠應下的同時,趕緊在一旁記下這段內容,不敢有任何遺漏,哪怕那趙家對他極為巴結,出手也很大方,他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放水。

他也是真心佩服那位思婕妤,遇上他們這位賢妻大度到古今罕見的皇後,卻不知珍惜自己的好運,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生事,将那位的耐心耗盡。

若是以前的皇後,後果可能還沒這麽嚴重,現在的皇後像是突然開了某個明竅,做什麽事,包括寫奏表在內,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而且人家在奏表中寫的內容,不會夾帶任何私人感情偏向,主打的就是一個如實描述,任人自行評價。

可也正因如此,皇上現對皇後所奏之事,更加的信任與重視。

接到皇上親自下達的斥責趙家教女無方的敕旨,趙家上下可以說是如喪考妣。

他們都知道,肯定是思婕妤在宮中惹下的禍不小,才會有這麽一份充滿警告的敕旨。

要知道,平日裏宮中需要對某家人的德行加以訓誡,基本都是由皇後下懿旨,能讓皇上親自出面,足以證明宮中因思婕妤而對趙家有多不滿。

由他們趙家女順利生下九皇子的歡欣與喜悅尚未退去,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由此而引發的各種指責與争吵,可謂是不絕于耳。

“四嫂,你糊塗啊,這麽大的事,你怎能因為心疼女兒,就不告訴婕妤呢?”

得知趙三夫人在知道女兒遇襲之事的背後真相後,沒有告訴思婕妤,趙四夫人立刻站起身,怒瞪着對方。

趙三夫人也意識到因自己的一時心軟,讓女兒不知收斂,又在宮中折騰,耗盡皇上的耐心,從而為府上招來這場禍事,也是懊惱不已。

“我……我想着她已經吃了大虧,我與大嫂給她分析過利害,又再三叮囑她,一定要以皇子為重,千萬不可再造次,後來我每次進宮時,也會反複強調一下,她都答應得好好的,我擔心将真相告訴她後,她會心生恐懼,影響到她的心情,養不好胎。”

不能說趙三夫人身為一個母親,這麽為女兒考慮是錯的,趙四夫人繼續質問道。

“九皇子出生前,你不說,還情有可原,那麽婕妤順利生下九皇子後呢,你幾次進宮,為什麽還不說?”

趙三夫人有些語塞,趙大夫人冷着臉開口道。

“是懷着僥幸心吧,認為你女兒有了九皇子,且宮中對九皇子很重視,就能高枕無憂,皇上也會不再計較她做過的事?”

趙三夫人心虛的絞着手帕,說起來,就是她與其女兒犯了一樣的錯,以為有了皇子就能萬事大吉。

趙大老爺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作出安排,令他妻子與趙三夫人、趙四夫人一起,于次日一早遞牌子進宮請罪。

柳明月在收到乾元宮給出的反饋,知道皇上在接到她的奏表後,親自下了道斥責趙家的敕旨,雖然略感意外,但是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好的小兒子因思婕妤造孽,而變成不一定能養得活的病秧子,皇上心中本就對思婕妤極其不滿,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可是從思婕妤不僅不知低調的縮在玉華殿好好養兒子,還敢一再折騰,貪心不足的表現上,知情人都能看得出來,趙家沒有給予她應有的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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