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045章 第 45 章

因為是學校研學, 學生們自然還穿着校服,只是學校這套顏色大膽的醜校服,在有的人身上看起來像套一個麻袋, 穿在有的人身上就顯得衣服的身價都昂貴了好幾分。

阮越就是後者。

在他後面一排兩個同學吱吱喳喳分享零食,隔壁過道的正因為研究安全帶的系法互相吐槽, 周圍的人都神色放松聊天熱鬧, 只有阮越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還腰板挺直, 校服看不到一點褶皺, 整個人正襟危坐好像随時準備參加什麽重大會議。

盧驕觀察他的時候, 視線往下一落,正好對上阮越微微擡頭看他的眼神。

“!”

不知道為何心跳猛地加快了幾分,這不正常的反應讓盧驕似乎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他不可能去坐班主任的座位,只能認命的走上前, 坐到阮越的隔壁。

每次找阮越都有正經理由, 抱着自己的課本練習冊過去,他們也沒有進行學習以外的交流。

這一瞬間,盧驕感覺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要和阮越說什麽了。

他還沒想好,就看到阮越已經收回了視線, 閉上眼, 還是坐得筆直的姿勢。

盧驕把安全帶系上, 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餘光掃過阮越的坐姿,自己都已經開始替他嫌難受了。

他看起來好像這個坐姿都能睡着, 盧驕心裏無比敬佩, 又說不清怎麽就松了口氣。

起碼他不用想着要和阮越找什麽刻意的交流話題了。

等班主任也上車, 檢查完車上的同學都系好安全帶,大巴車就啓動。高一高二加起來幾千人, 操場上一整片的大巴,轟轟烈烈地出了校門。

“我們會在中午左右的時間到達基地,車上時間比較長,大家可以休息睡覺,說話也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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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提了一聲,大家稀稀拉拉地應聲。

幾小時的車程确實漫長,一開始車上還有人在說話,後面慢慢地聲音也都變小了,随着大巴車開出市區,在高速路上行駛得安穩,那晃動的頻率也叫人不由自主地犯困。

盧驕睡過去前還在迷迷糊糊地看手機。

霍揚問他是不是坐阮越隔壁了,盧驕沒好氣地罵了他一頓不講義氣,都不給他留個位。

霍揚還給他發賤兮兮的表情包,說:“這不就給你留了?班長的隔壁誰也不敢坐,你正合适。”

盧驕沒回他了,他睡過去的時候還在想,阮越在班上是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哪怕其他班委平時與他有所交流,大家也有各自更要好的朋友,出去玩優先選擇了和更親密的朋友坐一塊。

阮越才會落單下。

但他偏偏氣場太強,哪怕是孤身一人,其他人也不會覺得他可憐,因為阮越看起來全然不在乎。

靠着椅背合上眼睛前,盧驕還用餘光掃了一眼,阮越怎麽還是坐得那麽端正,這個人就連出去玩都不放松一下的嗎?

連班主任老張都眯着眼在睡覺呢。

他這麽混混沌沌地想着,頭歪向阮越的方向,就睡着了。

被車子颠簸到醒來已經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了。

盧驕還保持着睡前的姿勢,脖子都被扭得有點酸麻,他直起腰來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阮越正好視線從望向窗戶外的方向轉過來,微微掃了他一眼。

他還是坐得那麽直,從他臉上似乎看不到一絲困意。

盧驕四處扭頭看,其他同學還在睡覺,腦袋轉回來,正好和阮越對視上。

他壓低了聲音:“你不睡一覺嗎?”

阮越沒開口應聲,只是幹脆地搖頭。

他嘴唇抿成一條線,看起來整個人疏離冷淡,好像被盧驕關心也沒有任何觸動一樣。

盧驕看他坐姿怎麽看都別扭,再一看阮越的臉色,好像比剛上車要蒼白一些?

盧驕有點不确定,看阮越又在看窗外,好像不太樂意搭理他的樣子。

他拿出手機看了下,現在才十點多,估計車程還有一個小時。

沒有任何新消息。

他把手機放下,扭頭看阮越,還是不放心下,低聲問:“你是不是不舒服?暈車嗎?”

阮越有些驚訝地看他,遲疑了下,才點頭。

難怪怎麽看都覺得他坐得難受,盧驕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盧驕都無語了:“你吃暈車藥了嗎?”

阮越回答的聲音都有些僵硬:“以前沒暈車過,沒準備藥。”

盧驕把放在腳邊的書包拎起來,一邊說:“你怎麽不早說?”

平常書包裏常駐的書本都拿走,大容量的空間都用來裝滿各種出行的用品。

盧驕翻了下,拿出一個便攜藥箱,打開翻了下,問阮越:“你有水嗎?”

阮越眼神有些驚訝,一直默默地看着盧驕的動作,聽到他的詢問,才垂眸回答:“有。”

盧驕找到了暈車藥,等着阮越拿出自己的水壺,再遞了過去。

他嘴上說話不停:“暈車藥要提前吃的,現在才吃功效沒那麽好。你暈車怎麽也不問一下車上誰有暈車藥?等等,你剛就是這樣僵硬地坐了一路啊?”

大巴車斷續地颠簸,靠着椅背估計不舒服,阮越才會這樣。

阮越接過藥,口服下去才回答:“……我沒想到會這麽嚴重。而且多數人都睡了,沒必要。”

盧驕盯着他看,才發現阮越的嘴唇都泛白了,要不是他本來就白,早就能發現他整張臉都失了血色。

真能忍,要是他沒發現,阮越就準備直接這樣忍到下車啊?

盧驕真想罵他一頓,從沒見過這麽能逞強的人。

暈車藥起效還需要時間,盧驕又翻了下藥箱,他沒擡頭直接問:“還有暈車貼,你要不要?”

雙管齊下,總能有個起效的。

“好。”

起碼阮越沒有拒絕。

盧驕拿了出去,直接遞給他,說:“貼在耳朵後面的地方。”

“嗯。”阮越低聲回答,嗓子聽着悶悶的。

大巴車裏除了空調運作和引擎發動的聲響,只有他們這裏低聲的說話,睡得迷迷糊糊的同班同學也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盧驕把藥箱合上,餘光掃到阮越的手,修長的手指捏着裝着暈車貼的錫箔紙,對着鋸齒狀的邊緣撕開。

他較了幾下勁,都沒撕開,動作停下,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

盧驕看不過去,直接伸手從他手裏奪回去,“我來吧。”

看阮越那樣子,已經暈到壓根看不清鋸齒的地步了。

他直接撕開,看阮越還一副暈乎乎的樣子,實在忍不住。

“轉過去一點,我幫你貼。”

阮越的頭往窗外的方向稍微扭過去,問他:“可以嗎?”

這姿勢正好把修長的脖頸露出來,盧驕連忙低頭把暈車貼取出來,說:“你把耳朵後面的頭發撩開一點。”

感覺呼吸平穩了些,再擡頭看,阮越已經照做了。

平常他的頭發有些稍長,別在耳後或幹脆把耳朵遮住,這會細軟的黑發被他五指抓着往後撩,後頸也連帶着露出一片白皙。

暈車貼是半個指腹大小的圓形貼,盧驕拿在手上,靠近了去尋找對應的位置。

他找了半天,手指按在阮越的耳後根尋找位置,緊張地喉嚨都發幹。

“我自己也沒貼過……你等等,我在确定貼哪。”

阮越背對他,兩個人都看不到對方的神情,他只能聽到阮越隔了幾秒鐘小聲地應聲。

“嗯。你不暈車嗎?”

盧驕回答:“不暈車,藥品是我媽整理的,暈車的是我妹——我說過嗎,我有個妹妹——”

“說過,給你發征婚啓事的。”阮越接話。

盧驕羞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這麽一打岔,好像連自己的心跳都沒有快得吓人的地步了。

盧驕接着說:“我妹中考完了,這幾天和同學去旅行,我們又正好研學,我媽就幹脆整理了兩份藥物讓我們帶上。我妹暈車厲害,所以暈車藥也備了。”

他終于找到了和圖示一樣的位置,暈車貼貼上去,他的手也終于撤離。

盧驕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何,他感覺阮越的皮膚好像都熱了幾分,不小心碰到的熱度還在指尖蔓延,大概十指連心,才讓他心跳也加劇地跳動。

阮越轉了回來,摸了摸盧驕給他貼的暈車貼。

他正想開口,就聽到盧驕說:“我可不是好心幫你,只是我媽拿了暈車的東西,不用也是浪費。”

也說不清這話是說給阮越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

阮越垂眸,語氣毫無波瀾地回答:“知道了,是你媽媽想得周到。”

他說着這番話,還是那麽僵硬的坐姿,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盧驕扭頭,看他的模樣,欲言又止,不吭聲了。

他就是想說,阮越可別覺得他好心感謝他,但是怎麽聽着阮越的話,他又覺得不爽了呢?

阮越閉上眼,好像在假寐,但是過一會兒盧驕再看他,表情已經柔和幾分,唇線沒有緊抿,肩膀也放松得靠在椅背上。

大概暈車貼還是有點作用,他估計睡了。

盧驕也不去打擾他,只是自己的睡意已經沒了,就只能無聊地玩手機打發時間。

班主任就坐在他們斜前面的座位,隔了一會兒也醒過來了,看盧驕醒着,就和他聊了兩句。

和老師能聊什麽,自然聊兩句就說到成績的事情。

“你這次考得不錯,總分還沒出來,但我聽你們數學老師說你這次進步很大,我看物理也是,其他科成績不要掉下去,排名應該能前進不少。”

考試的時候,盧驕就感覺自己做題情況比以前好很多,但聽到班主任這話還是眼睛亮起來。

“真的啊!”他其他科可沒有多少能掉的空間,而且自我感覺也都發揮不錯,起碼總成績肯定不會太難看了。

班主任難得看他的表情都欣慰了幾分,餘光掃到阮越靠着座椅在睡覺,頭往盧驕這邊歪着,細軟的頭發貼着臉頰。

班主任笑了笑,說:“我聽說阮越考前給你做了突擊複習,該好好感謝阮越——哦對,你們倆現在關系緩和了?”

盧驕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又問:“老師,我們什麽時候出成績?”

考不好恨不得成績單沉海銷毀,考好了自然不一樣。

班主任笑着說:“看情況,出來了告訴你。”

“好!”

阮越好像睡得不沉動了下,盧驕立刻噤聲,沒有再說話了。

他扭頭去看,阮越還閉着眼,大概沒有被吵醒,這才松了口氣。

趁着阮越睡覺,他盯着他看也不用擔心阮越發現,也不會奇怪地緊張起來。

盧驕看着阮越發呆,心裏忍不住想着。

他要是考好了,阮越确實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要怎麽感謝阮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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