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粉副業
第03章 假粉副業
重生回來的半小時後,新衣服慘遭損毀。
席冷閉了閉眼,手指貼着褲縫,感受到口袋內的凸起。
三年前一段記憶像被觸發了開關,竄出遺忘的塵埃裏鑽入腦海,席冷忙喊住潇灑轉身的闵致:“等等。”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裏,有十幾年都在到處輾轉打工,經驗極其豐富。好比外賣小哥争搶順路的單子,他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多賺幾分錢。順便的事,何樂而不為?
追星開銷不小,上輩子的他再傻叉,也不至于為了洛嘉言的娛樂消遣而傾家蕩産。比如這次的接機,他順手接了個替粉絲送信的單子,可惜上輩子沒見着闵致,那封信也沒送出去。
前方的闵致腳步稍頓,他趕緊從口袋裏拿出壓了幾道皺痕的信封,遞過去:“這個給你。”
又問:“我能不能拍個認證照?”
單主肯定能查到闵致今天在機場金蟬脫殼的事,口說無憑,除了照片,他沒法證明自己成功送出了信。
闵致不知道席冷心中所想,聞言眉心微蹙,心說這詭計多端的粉絲玩的沒準是欲擒故縱的戲碼,蹬鼻子就上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衛生間并不是一個拍照的好地方,合影的話更加麻煩,一旦流傳出去不知道會被營銷號怎樣做文章。席冷的胸口明晃晃挂着個單反相機,這人到底是真粉絲還是記者,也并未可知。
席冷唯恐他走了,迅速拿起手機,卻放得很低,沒對着他的臉:“只要拍手就好。”
這要求低得簡直不像要求,路人粉絲在路上對着明星的臉拍,也沒見過會提前征求別人意見的。
闵致陷入意料之外的怔然。
他出道七年,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但匪夷所思的,他又一次猜錯了這位男粉的心中所想。
席冷把對方的沉默當許可,快速對着他拿信的手咔嚓一張,順手亮出手機屏幕給他看了眼——手部的特寫,剛巧拍到半邊中指上的紋身,背景是他黑色的衣服,沒有洩漏分毫他所處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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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雲流水打完一份工,席冷稍稍後退,眉眼藏在帽檐的陰影裏,只露出挺俏的鼻尖和精致的下巴。
“謝謝。”
客氣又禮貌。
坐到保姆車上時闵致還在出神。
分明被一個粉絲堵在了無人的衛生間,結果這一路竟順利得莫名其妙。
另一邊的席冷也上了車。
他重獲新生,心髒在胸膛裏鮮活有力地跳動,難得花費巨資,在機場門口打了輛車,作為他無趣又樸素的慶祝。
白衣服多了大片瑕疵,幸運的是今天的收入足以彌補支出,還有不少盈餘。
打開秋秋,他循着聊天記錄找到三年前的雇主,用闵致當頭像名為“暖暖”的女生粉絲,把那張認證照發過去。
暖暖秒回,給他刷了滿屏的感嘆號,不敢置信之情溢于言表。
【!!!!卧槽你怎麽單獨送到他手上的我聽說今天連站姐都沒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冷面無表情注視着屏幕。
新的提示消息跳出來。
【“暖暖”向你轉賬200元】
一秒後。
Leng:【已收款】
Leng:【謝謝[/愉快]】
*
回到出租屋裏,席冷疲憊至極,直接撲倒在單人床上。
醒了睡睡了醒,睡到喪失時間觀念,思維混沌,夢境、幻覺和現實光怪陸離地交錯在一起。
天色擦黑,老居民樓內部格外昏暗,嶙峋冷白的踝骨從被角探出來,花了幾秒找到拖鞋,席冷捋着長過腮骨的黑發下床,去衛生間再洗了把冷水臉。
他看着鏡子裏自己濕潤的茶褐色眼睛。
他真活過來了。
咚咚咚,傳來急迫的敲門聲響。屋子不大,隔音效果也不太好,每一聲都清晰可聞。
席冷動作一頓。
根據記憶,他還會在這間出租房安穩住上大半年的時間。但重生回來的他就像一只攪亂風暴的蝴蝶,他親眼見到了闵致,送出了上輩子沒送出的信,保不齊其他的事也會連帶改變。
那個男人——他生物學上的父親容海高,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暴力狂、死不悔改的賭徒,哪怕幾年前就從那個家逃離,容海高仍死死糾纏着他不放。
從他這兒拿不到錢,容海高就會去騷擾還在讀中學的容星熠,他也不能真逃到對方找不到的地方。
猶豫片刻,席冷打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明朗溫潤的面龐,秀氣眉宇間卻籠着一層陌生的焦急。
“……阿昭!”與完好無損的席冷四目相對,洛嘉言眉心頓松,開心又後怕般地霎時紅了眼眶,“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不回我短信,電話也不接……”
席冷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瞬便移開,簡簡單單回了三個字:“在睡覺。”
洛嘉言啞然,心頭泛上一絲怪異的感覺,雖然席冷常年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他總能從那冷淡的外表下覺出幾分不明顯的溫柔。
異樣的感覺随着席冷的轉身,稍縱即逝。他忙不疊跟進屋子裏,把自己精致的面孔往青年面前送,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圍着對方轉。
可席冷連餘光也沒給他,翻找衣帽架上的一副摸出一盒煙,一語未發,竟當着他的面按下打火機。
洛嘉言不喜歡煙味,忍不住皺了皺眉。然而直覺告訴他席冷心裏有事,他不退反進,亦步亦趨跟過去,試探着問:“你今天去接機了吧?”
席冷也不隐瞞:“去了。”
仍舊言簡意赅。
陽光善良的主角受從不會被冷漠擊退,長長“噢”了一聲,明亮的杏眼盯住席冷,又挑起話題:“我看熱搜說他弄了個替身,結果本人跑了,好騷的操作……不愧是闵神。你白跑了一趟,肯定很累吧?”
“嗯,有點兒。”席冷的回答卻極簡短,“你還有別的事嗎?”
洛嘉言一噎,壓下心裏那種古怪的酸脹感,愈發小心翼翼:“嗯……我還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
“不了。”席冷直截了當地拒絕,“你跟其他朋友一起吃吧,我去了也掃興。”
阿昭肯定是不開心。
洛嘉言抿抿嘴,強顏歡笑道:“你怎麽了啊?是不是累了?”
他給出臺階,席冷便順着往下:“嗯,累了。如果沒別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早點休息。”
畢竟十幾年的情誼在,席冷還是把洛嘉言送出了門。
可洛嘉言哪裏在他這遭受過如此冷落,牽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嗯,那你休息吧。”
洛嘉言一向貼心,情商高,擅長給予情緒價值,不樂意不喜歡的事他往往不會直說。
不過席冷了解他,細膩的內心與外表相反,每次都能看出他的勉強或口是心非。
此時,席冷卻視若無睹,沉默着關上了門。
洛嘉言低着頭,像顆霜打的茄子,恹恹地走下樓梯。
突然想到老舊居民樓的隔音效果不好,他重重踏了幾下水泥地,咚咚咚跑上跑下,故意鬧出巨大動靜,最後喘着粗氣,回到緊閉的防盜門前。
他站在門口等了會兒,蹲下來再等了會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巴巴地幾乎快把防盜門望穿,始終沒再聽到門內傳來席冷的腳步聲。
手機響了,他故意讓鈴聲響到自己挂斷,席冷依然沒有來給他開門。
洛嘉言咬住下唇,在電話第三次響起時按下接聽,邊下樓梯邊和電話裏的人說話。
因為他不接電話,朋友們就像他關心席冷一樣,大驚小怪在電話裏問他怎麽了。
洛嘉言對着空氣笑笑:“我沒事,我馬上就來,你們先吃。”
*
送走洛嘉言後仍不消停。
先是房東打電話過來催房租,席冷只得把幾千的存款先付給他,留下送信費的結餘,作為接下來幾天的生活費。
然後是電話響起,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三個字:容海高。
可能是死過一次的緣故,按下接聽鍵時,席冷的心情異常平靜。
“……容昭?”
過快的接聽速度令對方有些驚訝,愣愣地叫了遍這個附着他的姓氏,詛咒般的名字。
席冷沒應聲,男人回過神,接着自說自話:“你他媽又搬家了?躲老子是吧,你信不信,躲到天涯海角老子都能找到你?”
上輩子的容海高的确在不久後找到了這個住處,他欠債的賭場背後權勢滔天,在幫他尋找兒子索要錢財一事上,恐怕出了不小的力。
來自生身父親的威脅,宛如一把紮向心口的利刃,而重活一世的席冷平穩地接下,任由掌心血流如注也不為所動,嗓音淡淡:“那你找。”
容海高成功被激怒,忙醞釀了一肚子的污言穢語,回應他的,卻是聽筒裏嘟嘟嘟的忙音。
挂斷電話,就見沙發上那件嶄新的沖鋒衣,無暇的白被黑色字跡硬生生破壞。
思忖片刻,席冷把沖鋒衣挂起來拍下照片,正面反面各一張,着重強調簽名特寫。
嘴裏叼上一根煙,他面無表情操作手機,把這件衣服挂上閑置交易APP綠魚。
指尖輕敲鍵盤,輸入:闵致親筆簽名包真沖鋒衣九成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