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講規矩
第60章 不講規矩
和喬嶼森上門教訓前後腳的工夫, 容海高賭博成瘾的消息,也被送到了闵致的辦公桌上。
根據非法借貸的記錄,他最早在十六年前就有了賭博的行為, 那時候席冷才四歲。
原本容海高經營了一家小超市,是前妻的陪嫁,後來和房子一起都被他賠光了。他帶着席冷搬到廉租房, 靠着租來的車子,哄騙回來第二任妻子伺候自己,不到一年便生下了容星熠。
大概從十年前開始, 容海高賭博的金額越來越大,也從麻将和撲克,升級成老虎機等真正的賭博。
這些年他常去的賭場是同一家,頗為眼熟。
闵致以前查到過這家賭場, 發現投資人和他伯父蔣敬先所經營的公司牽絲帶縷。
人前翩翩君子,人後犯法勾結, 也算是這些家夥的一大顯著特色了。越是富有, 越是貪婪。
這和容海高無度的索取,并無多大區別。
容海高吃了一頓紮實的教訓, 然而沒能消停幾天, 網上又流傳出有關席冷的爆料。
正是容海高向他索要錢財時說的那些。
面對着急上火的朱明朗,闵致平靜道:“蔣頌南幹的吧。”
多年以來,蔣頌南矜矜業業搞他的名聲, 主要目的是讓他在家産競争中失勢。
只是可惜了,老爺子見多識廣,和那些真正私生活混亂作奸犯科的家夥比起來, 他那些黑料不過是小打小鬧,壓根不足為道。
他熟練地吩咐朱明朗:“你去處理, 向那幾家營銷號表明我的态度,別不識好歹。”
想了想,又道:“還有我倆的CP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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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朗猜不透他的心思,試探問:“……處理掉?”
“不是。”闵致矢口否認,“去把那些挑事的髒東西處理了,不管是不是別人買的水軍,都清出去。CP超話不就是嗑CP的麽?能不能守點規矩?”
朱明朗:“……”
*
闵致團隊專業的處理悄無聲息,幹脆利落,非常及時。
席冷還在看翹翹和洛嘉言分享到小群裏的黑帖,兩人正在那兒幫他據理力争,帖子就沒了。
席冷想了想,找出聊天列表裏的“正主”。
猶豫到第二天晚上,才把早編輯好的信息發出去:【你最近是不是幹了什麽?】
闵致沒回答他問的問題,但又說了另一件他萬萬想不到的事兒。
【我要去賭場找你爸,你要來嗎?】
這當然得去。
兩人現在是鄰居,回複了肯定的答案闵致就來敲門,兩人一起坐上闵致的車。
這次又是闵致開車,比起前因後果,席冷先問了最關切的一件事:“你一個人去見他?”
闵致故意開玩笑:“不是還有你嗎?”
席冷:“……”
闵致這才說:“我的人已經在那兒了,放心。”
席冷接着問原因。
闵致只簡短回了句:“你看到就知道了。”
窗外,高樓大廈和霓虹燈漸漸遠去。SUV一路開到城郊,一間平平無奇的度假山莊,地下卻別有洞天,紙醉金迷、奢華熱鬧,比起城中心的CBD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沿貴賓通道進入,再來到一個像是酒店豪華套房的地方,闵致指示席冷進入一扇隐秘的小門,自己則前往隔壁的房間。
闵致并未過多解釋,席冷也沒有出聲質疑他的安排,剛剛分頭,席冷一轉身,通過一面巨大的玻璃,再次窺見了闵致的身影。
這面玻璃大概是單向的,因為他看到了坐在那裏的容海高,而容海高一無所覺,只注意着走向自己的闵致。
兩人對面而坐,中間一張牌桌。
兩人之間有一位荷官,牆角還立着兩位保镖。
席冷微微放心,只要闵致不真是一個人去應付容海高就好。只是他還沒想明白,闵致今天到底想做些什麽。
“闵總,你今天約我來是……?”
容海高的聲音通過牆角的擴音器傳到席冷耳裏。
面對闵致,容海高的态度仍然算得上讨好,其中卻摻雜了些許古怪的意味,像是抗拒,更像是恐懼。
他一條胳膊被繃帶吊在胸口,臉上、脖子上都貼着紗布,眼角還殘存着淤青。
闵致果然做了什麽。
現在的闵致倒是态度平和:“來這裏,當然是玩牌。你不是想要錢嗎?想要就自己贏。”
容海高那樣的人,聞言居然面露猶豫,他不認為闵致會給自己好果子吃,卻又按捺不住血液裏蠢蠢欲動的貪婪。
他咽了口唾沫,問:“玩兒什麽?”
闵致說:“我不太會玩兒這些,就最簡單的,21點吧。”
他那句“不會玩兒”一出來,容海高的眼睛驟然亮幾分,他努力控制表情,假模假樣道:“沒事兒,我也不太會。”
“那發牌吧。”闵致示意荷官,“我坐莊。”
席冷自己不沾賭,但十分清楚這些賭場游戲,21點算是玩家勝率最高的一種,将近50%,但仍不到50%,哪莊家不出老千,長期賭下去也是輸多贏少。
但總有人自認為運氣過人,能夠掌控別人制定規則的游戲。
21點的游戲規則也很簡單,上手容易,把手裏的牌點數相加,超過21點則爆,未爆的情況下,接近21點者勝。
玩家(閑家)可以根據自己手上的點數要牌,或者停牌,也就是說,越想向21點靠攏,爆掉的風險也就越大。至于莊家,持牌總點數少于17必須要牌,超過16則必須停牌。
游戲才剛剛開始,席冷就不由自主捏了把冷汗。
闵致真和他說的一樣,不會玩兒。
他伸手要牌,還得是荷官提醒他:“總點數超過16,不能要牌了。”
闵致倒是滿不在乎:“那行吧。”
容海高估計闵致手裏的總點數頂多16、17,否則也不會繼續要牌。見狀,他立馬推翻自己上一秒的計劃,再要了張牌。
闵致刻意藏着自己的牌,還避着玻璃之後的席冷,導致席冷只能去看容海高的。
22點。
為了去賭那一絲運氣,容海高手裏的牌,剛剛好爆了。
他下注的籌碼被荷官轉移給闵致,這時闵致公布自己的牌,真是16點。
就差一點!容海高痛心疾首,被這只差臨門一腳的失敗燃起鬥志,甚至主動去招呼荷官:“重新發牌,我要壓……”
他瞄了眼言行如一的确不會玩兒的闵致,想了想,反正籌碼也是對方給他的,他穩賺不虧,一口氣壓上一半。
容海高經驗豐富,闵致又總是不小心暴露手中點數,還真讓容海高贏了不少。
容海高興致越來越高,仍有點兒不放心,便向他确認:“這些籌碼真能讓我換錢帶走?”
“能。”闵致說,“但輸了的,你也得還。不管你還不還得了,我都會讓你還。”
容海高想到上次那三名保镖,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當然清楚這些人會用怎樣的手段逼迫自己償還債務。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闵致一笑,“還要繼續嗎?”
如果,席冷提前知道上次去收拾容海高的人是喬嶼森,那他馬上就能知道,這兩人是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總歸都沒安好心。遑論喬嶼森就是闵致派去的。
即使沒能掌握這些信息,他也萬分清楚,眼前最好的答案是,不。
賭博只會讓人萬劫不複。
但不用費神去考慮這些了,志得意滿的容海高已經給出了回答,他紅光滿面:“繼續,當然要繼續。”
果然。
無可救藥。
席冷眼神漠然,就連多看他幾眼也嫌惡心,視線轉移到闵致身上,還是那悠閑從容的模樣。
不過作為外行,闵致的漫不經心,似乎不是來自豐厚的錢包。
“要牌。”
絕大多時候他都選擇要牌,席冷猜測,只要沒超過16點,他就會不假思索選擇要牌,壓根不在乎是否會爆。
荷官給他發了一張牌。
闵致翻開查看,總算轉過來讓席冷看了眼,居然是最大的K,13點。
這次壓了3/4的籌碼,爆掉就麻煩了。席冷無意識皺起眉。
誰能想到,闵致面不改色把牌蓋回去,朝着荷官那邊一推,用平淡的口氣說了句石破天驚的——
“換一張。”
“……?”
“換一張?什麽??”
容海高差點從位置上跳起來,可惜不如看守的保镖眼疾手快,他只能坐在原位,眼睜睜看着闵致換了兩次牌。
最後亮牌。
容海高目前為止的最好成績,20點,遺憾輸給闵致完美的21點。
“你這是出千!”容海高憤然指着對面的人,振振有詞,“這不算!荷官……”
荷官對他的質疑充耳不聞,轉移籌碼。
闵致面前已然堆起一座籌碼的小山。
“是你自願和我玩兒的,剛剛我不是問你要不要結束?是你拒絕了。”闵致輕蔑地睨着他,慢悠悠笑了下。
“現在,可不是你說走就能走的。”闵致托着腮,散漫道,“賭場不都這樣麽,你應該比我熟。贏了還想走?”
容海高嘴唇抖了幾下,說不出話來。
兩名保镖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這不公平的游戲。
終于,老天爺都看不過去這恃強淩弱了,派出幸運女神眷顧他。他第一張牌抽到了A,代表1或11。他雙倍加注再要牌,竟然來了張10,不但湊成21點,還是最大的黑傑克。
這無疑是他在賭桌上最幸運的一天!
對面的闵致仍舊神情倦懶,乏了似的以手托腮,眼神飄去旁邊的玻璃牆面。
他看不到席冷,但通過玻璃,席冷很清楚地看到了容海高手裏的黑傑克。
目前闵致手裏兩張底牌,一張明牌10,另一張為未知,他本人都沒去看。
容海高還故意裝作一副懊悔的表情,仿佛手裏的牌很差,試探他:“你這次不要牌了?”
“不要了。”闵致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翻吧。”
幾十分之一的概率,闵致的另一張底牌,是A。
黑傑克。
點數相同,莊家勝。
容海高眼睛瞪大,難以相信。
剛才,闵致明明沒有要求換牌?靠運氣勝過他,這比出千作弊更能摧毀狂妄自大的賭徒。
“不可能!肯定是你出千了!”容海面目扭曲大喊,“你不守規矩,贏了也不作數!”
像是聽到了某種天大的笑話,闵致笑出聲來:“不守規矩?”
這笑容倒不完全是嘲諷的冷笑,席冷看得出來,他好像真心情挺不錯。
他笑着又對容海高道:“我就是規矩,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