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到原點
第62章 回到原點
席冷帶着葉楠和容星熠到入座包廂, 有說有笑聊着最近的經歷,心裏卻不太踏實,總懷疑闵致可能會過來。
好在容星熠叽叽喳喳把他和鄰居的精彩經歷說了個七七八八, 要是闵致不請自來,應該不至于吓到葉楠。
葉楠是節衣縮食慣了的,比起《我的鄰居竟是大明星》這種瑪麗蘇狗血小說劇情, 她更關注現實問題。
“上次我在大門口看了眼,就覺得那小區特別高級、豪華。”葉楠的眼尾和嘴角都微微下垂,“鄰居還是明星?那麽有名的明星?那……這租金得花多少錢啊?小冷還負擔得起嗎?”
容星熠習慣了那套複式大平層, 見怪不怪,經由母親提醒才想起來:“……是哦。我們住了三個多月了吧?房租要多少錢啊哥?”
席冷敷衍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吃菜。”
第一次來到雲頂壹號,容星熠懷疑他哥從事非法行業賺錢, 幾天後通過微博發現他哥參加了綜藝節目,想着藝人賺錢如流水, 便沒在這件事兒上多糾結。
但一轉眼, 幾個月如白駒過隙。那房子還是闵致家隔壁,連一般小藝人的房子都沒法比。
送完葉楠, 兄弟倆照舊返回雲頂壹號。
“哥。”容星熠這才開口, 一夜之間成長了不少似的,“我知道你付幾個月的房租肯定沒問題,但一直住下去是不是不太劃算啊?一個月接一個月的, 房租都夠買我媽那套房子了吧?”
席冷好笑道:“你還去了解過房價?”
“嗯。”容星熠用力點點頭,“我就要去拍攝了,你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 也會無聊吧?我要去三個月呢!”
“喂……”席冷有些無語,唇角卻帶着點淺淺的笑意, “感情我花錢住大房子是為了你?我自己一個人随便将就一下就是了吧?”
容星熠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沖着他笑得賊兮兮的。
出租車正好經過一個路口,廣告牌的紅光被折射拉長,越過窗戶,淌過席冷白皙高挺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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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機,茶褐色的眼睛又被屏幕冷光映亮幾分。
最後一條消息。
“正主”拍了拍你。
闵致總會在他為聊天做結束語後再拍拍他,不讓他的氣泡框沉底。
只是這回他猜錯了闵致的心思,對方竟然沒找到飯店來。可能是中途遇到了別的更緊急的事兒?就算閑得慌,闵致也沒必要上趕着粘着他。
這頓飯邊吃邊聊花了兩個小時,他猶豫着要不要再發條消息告訴闵致。
但事事彙報,行蹤公開,那也太古怪了。
“我還是希望能和闵致哥哥繼續做鄰居的。”旁邊容星熠又開了口,“雖然你現在賺錢了,但娛樂圈嘛,不穩定,你得多攢攢錢……難道你以後不買房子,不結婚了?好吧不結也行,養孩子太費錢了,你不如養我……你等我在《閃亮少年》一炮而紅吧,以後我肯定商務接到手軟,加倍報答給你。”
席冷一陣無語,幾次沒找到插話的機會,等弟弟的美夢先做完。
“你不用擔心,房租很便宜。”席冷想了想,對他實話實說,“房東是你也認識的人。”
容星熠歪了歪頭。
席冷說:“那是闵致的房子。他通過朋友,便宜租給我們的。他還虛構了一個房東身份,應該是不想我們為難。”
“……”
雖說已經和闵致本人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也相處得十分融洽,容星熠還是對這遠超乎“寵粉”的行為深感懷疑。
“哥,你實話實說。”容星熠盯住一臉雲淡風輕的席冷,“你不是真去出賣色相了?”
“……別胡說八道。”席冷試圖反駁,沒意識到越說越歪,“闵致需要買別人的色相嗎?”
幸好容星熠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啊?”一聲。
席冷忙補充:“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他對朋友一直很大方。之前合同簽了一年,等到期再說吧。如果現在搬出去,反而會讓他不高興。”
容星熠卻更不放心了,神色鄭重嚴肅,還謹慎地壓低音量:“雖然你們現在關系好……但是,因為你是他粉絲,他才會請你上節目,你們才會成為朋友,再成為鄰居,越來越親近,對不對?”
席冷心髒微微一跳,意識到了弟弟的憂慮所在。
容星熠果然道:“如果被他發現你最開始騙了他……他會把我們趕出去嗎?”
從不屬于他們的豪宅搬出去,這倒也沒什麽。只是……
容星熠皺起眉,抿了抿嘴又道:“我還想着雖然得關在訓練營三個月不能出去,但至少有他在那邊當vocal導師……已經騙了這麽久了,再撐幾個月應該沒問題的吧?”
席冷心跳越來越亂,幹脆捂住容星熠的嘴:“別胡思亂想了。”
小說世界裏,最立不得的就是flag。
*
到家上樓前,席冷特意繞了半圈,來到闵致家房子的正下方,擡頭仰望,發現他家沒亮燈。
還沒回來,應該是工作忙吧?
下周容星熠就得去南島錄節目了,一去三個月,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少,還得向學校請假,讓老師給他布置點功課。請假兩個月加寒假,不能真完全抛下學業,不然等到時候回來腦子都該鏽了。
這幾天兄弟倆都很忙,也沒見着他們神出鬼沒的鄰居。
而席冷三人外出吃飯的那天,闵致在回家路上,因為等紅燈的間隙掃了眼席冷的微博小號,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臨時掉頭,開去了朱明朗家。
朱明朗不明所以,正準備和媳婦女兒一起吃晚餐。
闵致站在門口也沒進去,就問:“老朱,我回國那天在機場收的信,你給收哪兒去了?”
以免朱明朗記憶出錯,他特地強調:“就是六月份,第一次見到席冷,我到車上把他送我的信給你了。”
除了生日之類的直播需要,闵致一般不會拆看粉絲送他的信。這也是他常被诟病的一點。
不過,雖然他總是敷衍地将收信工作交給經紀人和助理,但七年來那堆積如山的信件他是一封沒丢,大多收藏在郊區一棟別墅裏。
半晌,朱明朗仍在回憶:“應該在西山別墅吧?……哎你等等。”
見闵致得了四個字就要走,他急忙叫住。
“我記得那天沒收幾封信,誰讓你金蟬脫殼呢。”朱明朗臨時改口,“我應該是看着數量不多,就放在公司的書櫃裏了。”
闵致不由分說再次掉頭。
“哎……”
這次朱明朗沒能叫住他,見他背影又急又果決,還有幾分隐隐約約的……煞氣?
想追上去的腳步到底還是收住了,懷着一肚子疑問等待明天上班。
一覺醒來,作為專業的經紀人,朱明朗恍然大悟,“啊!”一聲把媳婦閨女吓了一跳,無暇和她們多說,急匆匆便沖出了家門。
辦公室裏,闵致已經在了。這位難伺候的大爺連裏邊的休息室都沒去,直接睡在待客的沙發上。
朱明朗沒去打擾他,小心翼翼地帶上門,走向亂糟糟堆滿各種信封紙張的辦公桌。
闵致把書櫃裏近期的粉絲來信全部拆了,扔得到處都是。他記得回國那天闵致随手塞給他的信是粉紅色,席冷送的,粉紅色的信?
和本人的氣質倒是挺違和的。
經紀人的直覺讓他嗅到一絲古怪的味道,看看沙發上沉睡的闵致,再看看手裏的信。
粉色信封和一張信紙帶有相似的花紋,看着是一套的,他拿起那封信。
和大多粉絲來信一般,這封信洋洋灑灑幾百字,克制而真誠地向偶像表達了自己對他的喜愛,對他的祝福。
信件署名:小暖。
有些看了《無限密室》粉絲說席冷外冷內熱,特意給他取了個花名,暖暖。
如果說席冷早幾個月前就自稱小暖了,倒也說得過去?
然而這封信的筆跡,每個字皆方方正正一筆一劃,頗為稚嫩,和席冷給人的感覺也不太相符。
朱明朗細看內容。
大部分內容都很正常,像是套的模板,只是對闵致的稱呼……我親愛的寶寶?
嗯?
恰在這時,脊背一涼。
朱明朗慢慢轉過頭去,迎上一雙深黑幽冷的眼。
朱明朗捏着手裏的信,猶豫開口:“……這,這是席冷的字嗎?”
闵致剛睡醒,眼裏還殘存着血絲,聲線微啞:“不是。”
“那可能是他幫別人送的信,總有些粉絲不方便追線下。”朱明朗旁觀者清,語氣輕快地說,“他人也挺好的,舉手之勞嘛。”
“是缺錢吧?”闵致動了下嘴角,似笑而非,“比如收費幫別人送信。”
“追線下多費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朱明朗輕嘆口氣,“為了賺一點兒送信費來機場蹲你一天整,還不如出去打工來錢快,何必呢?肯定只是順便而已。”
闵致問:“那你覺得,他為什麽來機場蹲我?”
這是問題嗎?朱明朗不假思索:“因為他是你粉絲呗!”
席冷微博小號那些瘋狂的女友粉發言,當時有多讓闵致上頭,甚至沖上去強吻,現在的他就有多沉默。
朱明朗察覺到不妙,正想找個借口出去。
“等等。”闵致一口叫住。
朱明朗不情不願地回來,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循循善誘:“你這是怎麽了?吵架了?我跟你說感情就是這樣,會讓人變得疑神疑鬼,變得面目全非!但這也太……你難道覺得席冷不是你粉絲?這怎麽可能呢?總不能他提前預料到你要上綜藝洗白吧,而且他之前态度多冷淡啊,連我的私信都不回,你就別瞎想了。”
無言摸索着指腹,良久,闵致終于開口:“洛嘉言不也是我的粉絲嗎?當初你還向我推薦他。”
朱明朗點點頭:“所以呢?”
“我去問了他。”闵致說,“他也喜歡我很多年了,不過席冷開始和他一起追星,是在今年初他出道以後。”
“他想參加我在商場的一個商務活動,但經紀公司不讓。席冷就說自己有空,還可以幫他拍照。席冷幾乎每天都在打工,也沒什麽錢,洛嘉言當然不想麻煩他。”
朱明朗聽着,兩條腿自動地站起來一半,直想立刻馬上逃離這個風雨欲來的辦公室。
闵致忽然擡眼,看向他,黑沉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銀色耳釘卻紮人得很。
良久,闵致再次開口,聲音很平靜。
“大概是為了讓洛嘉言放心,所以他對洛嘉言說,其實他也是我的粉絲。”
朱明朗:“……”
如果給他一次時間倒流的機會,他一定不會主動把自己送到這裏,聽到這恐怖的三角戀故事。
*
接下來幾天席冷還是沒見到鄰居闵致的影子。
晚上睡前,他撸了撸貓,又披上外套,下了趟樓,仰頭去找鄰居家的窗戶。
漆黑一片。
闵致沒回來嗎?
他皺了皺眉,打開手機,不見闵致給他發來的新消息,煩人的家夥突然一下改了性。
還有件奇怪的事,好友列表裏的房東“A1”注銷了賬號,頭像變成灰白。
思來想去,他幹脆戳開和“正主”的聊天框,發去一條消息。
Leng:【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沒回家?】
剛要收起手機上樓,掌心裏就震了震。
闵致秒回。
正主:【嗯,住在公司】
正主:【你要送小熠去南島吧?定了哪家酒店?】
席冷回複了酒店名和出發時間。
正主:【到時候見】
Leng:【好】
聊天結束,席冷握着手機又等了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麽。
過了五分鐘。
“正主”拍了拍你。
*
兩天後,席冷親自送容星熠去前往南島,《閃亮少年》将在這座熱帶小島上進行三個月的封閉拍攝。
席冷第一次到熱帶區域,小島上溫暖如春,陽光明媚。縱目遠眺,海天一色,點綴着星星點點帆船的海平面,讓他聯想到上一次看海的經歷。
上一次關于海的記憶,也與闵致有關。
不知不覺間,他的謊言已經維系了近半年。他沒能習慣,反而猶如定時炸彈一直懸在頭頂,每當放松下來,就會以滴滴答答以強烈的存在感提醒他。
兩人在席冷定的酒店住了一夜,次日早,席冷把15歲還哭哭啼啼的弟弟送到節目組統一安排的酒店。
再返回自己的酒店,席冷回歸獨自一人的狀态。
不久後闵致發來消息,問:【你住哪間房?】
幾天不見,闵致明天便要去進行節目錄制,除了今晚也沒多少空閑。
他回複自己的房號,又問:【晚上一起吃飯嗎?】
正主:【好】
正主:【到你房間叫客房服務吧】
今天的闵致還是沒胡亂開玩笑,就事論事言簡意赅,高冷的模樣拿捏得很好。
等本人過來,席冷卻一眼看出他的疲态。他做了造型,側背精致帥氣,臉上可能還上了遮瑕,眼球裏的紅血絲仍逃不過席冷的眼睛。
席冷便問他:“最近很忙嗎?”
無聲對望片刻,闵致斂眸,這才“嗯”一聲。
席冷拿起一杯水,闵致在這時候突然出聲,辛辣而直接的問詢,差點讓他嗆得咳嗽起來。
“你喜歡洛嘉言?”
“咳……”席冷擦擦嘴,沒多猶豫便說,“有過好感,可能算不上喜歡……”
他看向此時此刻坐在他身邊的人,以前不夠确認的感情,只要通過與現在的對比,便一目了然。
于是他搖搖頭,更肯定地說了一遍:“算不上喜歡。只是他身上一些我沒有的特質,曾經很吸引我。”
“現在我們只是朋友。”
這個回答,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席冷情不自禁提起心髒。好半晌,闵致神色微松,語氣也緩和了些:“這麽誠實,就不怕我生氣?”
席冷反倒不甚自在地揉搓褲腿,微不可查嘆了口氣:“……我不想騙你。”
不知道有多少話藏在那口嘆出去的氣裏。
闵致忽然一笑,口氣輕快地轉移話題:“對了,我又找到幾張截圖。”
席冷直覺不妙,皺了下眉,但見他又變成往日那種眉飛色舞的模樣,被他感染,也笑了下:“什麽截圖?”
“我才發現你把小號清空了。”闵致說,“還好我把證據全截圖留了下來,又找到幾張之前沒發你的。”
席冷:“……”
他來不及阻止,闵致已經舉起手機念了起來:“闵致哥哥真的很厲害……”
不可能。
“哥哥”的關鍵詞是他特意篩選過的,早在剛把微博告訴對方的那天,他就連夜全部删除了。
于是席冷動作稍頓,篤定道:“我一般不這樣叫你。”
“mzgg,不就是闵致哥哥嗎。”闵致彎着嘴唇揶揄道,“删的時候漏了?”
“……”席冷咽了口氣,只能背下這口自己買來的微博黑鍋,“別念了……告訴你微博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你會去翻我以前上網口嗨發的那些。”
“那可不行。”
闵致一閃身,不讓他看自己手機。
然後抑揚頓挫,充滿感情地繼續朗誦:“弄得我腰酸背痛的,太痛苦了,為了不讓你們感受這種痛苦,就讓我獨自承受這一切吧。”
“…………”
席冷迅速沖上去,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伸出了一只手,試圖奪取闵致的手機。
闵致早有準備,靈巧地避開他的攻擊。兩人的距離瞬間拉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的面孔上。
席冷頓住。
黝黑深邃的眸子注視着他,唇角一抹玩味的笑,闵致聲線微啞,接着念:“可能是我太性感了吧,看到闵致哥哥就忍不住懷孕……”
闵致面不改色念出手機屏幕裏的騷話,作為聽衆,席冷的臉色卻經歷了劇變。
“現在怎麽說?”闵致笑看着他,“我已經在你房間裏了。”
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經歷過生死的席冷,也不禁磕絆起來:“我……闵致,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麽?”
“那些只是上網激動了口嗨……不是真的。”
“是嗎。”闵致笑了笑,“這些都是?”
那笑容中包含了些耐人尋味的意思,席冷心頭浮上不妙的預感。
可他沒能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沉默着,等待闵致的下文,準備等他說了再考慮應對的方法。
闵致又笑了下。
“但這幾句話……”
闵致頓了一頓。
“是我瞎編的啊。”
席冷瞳孔驟然放大,失去對表情的控制。
還來得及。他還可以解釋不記得以前的微博,他的微博太多了,不記得自己具體發過什麽,情有可原。
“我……”
可是,如同被一塊冰堵住喉嚨,又冷又澀,他居然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闵致唇角的笑意斂去,一字一句,又問他:“你想讓我聽你說什麽?”
他再次給出機會,席冷仍舊開不了口,只看着他。
那種眼神,糾結、後悔、悲傷,複雜得難以言喻,讓人感覺仿佛席冷才是受害者,是不得已而為之,欺騙別人的感情,也并非他自願。
闵致再次笑出了聲,眼底卻冰冷一片。
席冷還是不說話,本就貧瘠的語言能力像被封印。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席冷逐漸向他袒露心扉,話越來越多。他們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友,無話不談,舒服又自在,偶爾的安靜也是一種享受。
可是現在,一切全部回到原點。
“哈,哈哈……”
闵致只能一直笑。
簡直荒謬。
所以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嗎。
席冷倒是良心發現過幾次,有意無意向他透露,什麽“別相信我”之類。可他總是一股腦攬過責任,像個傻叉一樣往上倒貼,掙得一個不值錢的假笑就心滿意足。
他好廉價啊,好可笑。
漸漸的他笑不出來了,眼底赤紅瘋狂蔓延。
席冷喉嚨滑滾,終于擠出一聲:“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闵致自嘲地說,“知道你為了洛嘉言來參加我的線下活動,幫別人給我送信,小號裝作喜歡我三年,和我一起參加綜藝賺錢。”
“或者還有,欲拒還迎,和我暧昧不清,好住在我的房子裏,讓我心甘情願給你花錢,幫你養弟弟,解決你那堆糟心事?”
闵致頓了下,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的質問一句接一句,刀割般鋒利。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犧牲挺大?”
“你覺得惡心嗎?委曲求全,出賣身體……”
“不是。”席冷忙打斷,“不是的。”
但除了“不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闵致停了下來,想看他還能再說些什麽。
席冷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貧瘠的語言能力,
“……闵致。”
好半天,就吐出這兩個字。
闵致不得不催促:“你倒是說啊,席冷。”
席冷用漂亮的茶褐色眼睛直視對方,澄明透徹,不見半點心虛懊悔,反而無比認真、誠懇。
“對不起。”
對不起。
闵致以前看電影看劇,對劇中人物的各種幼稚臺詞嗤之以鼻,諸如,“如果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嘛?”
當時捧腹大笑的他,做夢也想不到那種心情能應驗到自己身上。
他怒極反笑,笑了半天,一邊搖頭,一邊問:“對不起?”
席冷睫毛顫了顫,艱難地悶出一聲“嗯”。
“對不起,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