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往

第18章 過往

表演完畢後,安意和三位室友激動地抱作一團,熱情歡呼。

邵老師也走過來,掃了一眼安意:“不錯,動作沒有錯,你還有救。”

安意心裏不禁有點得意。

那是,他一點兒舞蹈基礎都沒有,能跳出那樣很不錯了,雖然出場不到一分鐘。

跟邵老師不對付的李老師走過來,微笑道:“這位同學跳得不錯,舞技一流。把胖天鵝演得栩栩如生,特別是不會跳舞的神态也演了個十之八·九。”

安意:“……”

看見邵老師立馬臉黑,安意和三位室友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邵老師立馬反擊:“那是,李老師你們班跳的是民族舞啊,那領舞的手臂揮得挺帶勁兒啊。”

李老師臉色瞬間也沉下來:“邵老師,我們班是古典舞。”

“這樣啊。哈哈,抱歉啦,我看你們班還有甩繩的動作,以為是在跳騎馬的民族舞呢。”

李老師:“……”

安意他們聽見後,紛紛默契地抿緊嘴,忍住沒笑。

幕後休息間裏,安意卸完妝後,坐在椅子上等着彙演結束好回寝室。

“你怎麽在這兒啊。”

安意聞聲擡頭,沒想到會看見韓喆來後臺。

“你來這兒幹什麽?”

“我怎麽不能來。”韓喆扭扭捏捏地從身後掏出一把滿天星,遞給他,“吶,剛在學校集市上買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安意瞧了一眼韓喆手裏的花。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韓喆慶祝他彙演,專門給他買的。

雖然他不是主舞,只是個小配角,但不得不說這小孩還挺暖心的。

安意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笑道:“要啊,謝啦。你一個人來看彙演的?”

“不是,我跟……”韓喆說到這裏,眼睛偷偷瞅了一眼安意的表情,見他表情無異才說,“跟陸雲飄他們一塊兒來的。”

安意聽出來的人裏肯定還有何焱。

“哦,那你看見我了沒,知道我演的是什麽嗎?”

“誰不知道啊,一只粉帽子的胖天鵝。”韓喆冷哼道,“又胖又醜。”

“哦,這麽關注我呀。”安意故意逗他。

“我沒有!”

安意覺得韓喆這人挺有意思的,以前不了解,看着兇巴巴的,跟條狗一樣見人就咬。

其實相處後才發現這人沒什麽腦子,典型的紙老虎,人還純良的。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你這小孩兒激動什麽。”

安意說完後神情一頓。

他看見陸雲飄從外面走了過來。

韓喆自然也注意到:“雲飄,你怎麽過來了?”

從外面進來,陸雲飄的眼睛就停留在安意的臉上,冰涼涼的,讓人想到某種冰冷的爬行動物。

陸雲飄長相周正,不像何焱季長絕五官優越,但勝在氣質儒雅,帶着一股子書香氣。

站在人群裏,因為獨特氣質,也能讓人一眼注意到的類型。

此刻,他冷冽的目光掃過安意,摻雜一種莫名的敵意。

“我過來找你,何焱說他要回去了。”

韓喆:“哦,那我們走吧。”

“嗯。”

韓喆回頭跟安意打了聲招呼。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安意思索陸雲飄剛剛看他的眼神。

這人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他?

奇怪。

-

經過上次彙演後,安意一改從前在舞蹈課上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決定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好好扮演自己是舞蹈生的身份。

每次上舞蹈課前,他都會先在寝室走廊樓梯上壓一壓腿。

久而久之的,他養成了習慣。

這天,他照常把腿放在欄杆上,腰剛剛往側邊傾壓。

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

安意還沒來得及反應,上半身就朝拐角處一斜,腿順着欄杆往下滑,整個身體如滾筒一般從樓梯上滾到拐角的平臺。

安意被摔得不輕,眼前白色的牆壁跟樓梯扭曲旋轉,腦袋如密密的銀針刺入。

這種疼痛感越來越強烈,痛到他視線模糊,肢體僵硬,像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撕扯他的靈魂。

他慢慢閉上眼睛。

在一片黑暗裏,他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奔來。

安意醒來時,眼前已經變成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安安,你醒啦?”

安意眼珠朝右邊緩慢移動,看見安寶成在床邊,眼睛通紅,抹着淚。

“老爸。”

“腿還疼嗎?”安寶成說,“你吓死爸爸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安意腦袋至今還覺得脹疼:“欄杆松了。”

“我已經報警了,會有律師跟學校那邊處理。”

安意聽到這話,露出驚詫:“老爸,是我自己不小心,用不着報警吧。而且現在我不是沒事嗎?沒必要……”

“怎麽沒有必要。”安寶成态度堅持,“樓梯欄杆松動說明學校在設施維護和管理上存在疏忽,沒有對學生盡到該有的安全保障義務。”

“……”

“安安不用擔心,老爸已經派了律師過去,該他們學校承擔的責任,就一定會讓他們承擔。”

安意愣愣地看着安寶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因為愛心人士贊助和社會支持,他才可以去學校念書。

因為是孤兒,免不得在小孩堆裏混不開。

有些家庭寵溺長大的孩子,霸道強勢得很,時常欺負他。

往書上倒水,書包裏扔死老鼠,弄壞他的椅子,在老師面前污蔑他……都是常有的事。

給老師說過,換來得卻是一次比一次更惡劣的“懲罰”。

安意一直忍着,不願意給孤兒院院長找麻煩。

但是,他的忍讓并沒有換來霸淩者的仁慈,而是放大他們人性的黑暗面,增長了他們淩虐弱者所帶來的優越感。

安意還記得那是一個剛下過雨的午後。

和他關系不錯的同桌趁課間休息時,說化學老師叫他去一趟辦公室。

安意沒有多想,就走出教室。

老師辦公室距離教學樓有一段距離,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

學校種着的榕樹茂盛高大,擋住部分光線,讓這條走廊看着黯淡又陰森。

安意剛走到走廊,就在光影之間看見有幾個人站在走廊中間。

對危險的警惕性,讓安意停下腳步。

他沒有猶豫,轉身就跑。

不料還是被人捉住,拖到了雜物間。

那是他不願回想起的一次霸淩。

辱罵、肢體沖突、棍棒敲打、拍照……

刺耳的笑聲如惡魔的吟唱在他耳邊回響,揮之不去。

直到有人把手伸向他的褲子,安意才終于意識到他的隐忍是蒼白無力的東西,永遠保護不了他,只會滋生更加猖獗的罪惡。

他順手拿起旁邊的木棍,朝那人腦袋一敲,鮮血淋漓。

雜物間其他人瞬間停止了譏笑,各個面色蒼白。

鮮血的顏色和氣味宣告着安意的反抗和瘋狂。

血,意味着不祥的征兆。

再頑劣的小孩,在看見血的那一刻,總會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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