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名
第21章 小名
小店裏，客人的說話聲和食物的煎炸聲此起彼伏。
季長絕微垂着頭，在平底鍋裏翻轉着滋滋冒油的藕片盒子。他的手指勻稱修長，夾着筷子動作時，一轉一翻間有種溫潤如玉的美感，像在宣紙上作畫。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安意瞬間回神。
“什麽？”
“安意，你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安意才發現自己盯着某個方向看了許久。
“哦，沒什麽。怎麽樣，這家的東西好吃吧。”
“好吃，有家裏的味道。”夏無飛說，“我想家了。”
安意喝着檸檬水，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往廚房方向瞧。
奶奶從冰箱裏拿出一瓶蘇打水遞給季長絕。
季長絕正好炸好了藕片盒子，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小半。
不知道奶奶說了什麽，季長絕垂下眼，淺淺笑了一下。
安意瞬間愣住。
在他的印象裏，季長絕清冷疏離，對他的态度極為嫌惡。
每次見到安意，季長絕總沒有好臉色。
可此刻，在暖色的燈光下，季長絕眉眼溫柔似水，像是夜晚皎潔輕柔的月光，映照在平靜的湖泊，水色泠泠，安寧美好。
這還是安意第一次看見季長絕笑。
不得不說，這人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大概是他注視的目光太過炙熱，不得不引起當事人的注意。
在安意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時，季長絕淡淡地看過來。
四目相對。
季長絕眼底的溫柔散去，變成一片冰冷平淡。
安意有種上課摸魚，突然被老師清明的眼睛盯住的感覺，驚得心裏一慌。
靠。
他不會認為我來這兒，是別有目的吧。
可這真的只是巧合啊。
安意張張嘴，想要解釋，可還沒等他說出一個字，那冷淡的目光又收了回去，裝成沒事人一樣。
就像是對他的突然出現，完全不在意，有種從未把安意放在眼裏的感覺。
等室友吃完後，安意掃了牆壁上的二維碼付了錢。
不過，他不打算跟他們一起回學校。
“你們先走。”
“為什麽？”
陸冬表示不理解：“你還沒吃飽嗎？”
安意看了一眼季長絕，收回視線：“不是，我今晚不回學校。這裏離我家比較近，今晚回家睡。”
“那好吧。我們三個就先走了哦。”
“路上注意安全。”
這頓飯，他們四人邊吃邊說話，吃了有一段時間。
現在店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只有靠窗的那對情侶還在。
等三位室友走後，安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櫃臺邊，靠在一張桌子上。
季長絕在收拾操作臺，洗餐具。
奶奶應該去了二樓，一樓不見人影。
“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
安意還是決定先開口打招呼。
季長絕安靜地用幹毛巾擦掉玻璃杯外壁的水珠，沒有搭話的意思。
“你不會以為我是跟着你來的這兒吧。”安意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番，“我真不知道你和這家店的奶奶認識。”
“在一個月之前，我就來這裏吃過飯。”
季長絕擦拭的動作一頓，好似終于願意搭理一般地擡眸看向他。
安意挺直後背，不由自主地站直：“真的，騙你我是小狗行吧。”
自從季長絕上次放過“不會和他成為朋友”的狠話後，加上安意摔了腿，兩人大概一個月沒見面。
季長絕靜靜地看着他。
安意明白，對面的人是在打量審視着他說話的真假。
在小說裏，季長絕這個角色清冷疏離，家庭環境比較複雜，這也促使他性格敏·感多疑，不會輕易相信關系淡漠的人。
安意坦坦蕩蕩地擡眼和他對視，絲毫不觑他冷淡的目光。
空氣裏瞬間安靜下來，無形之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兩人之間僵持不下。
沒想到此刻，奶奶從二樓下來。
“小夥子，你吃完了？”
聽着奶奶熟絡的說話語氣，季長絕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意後，随後斂下眼專心擦着手裏的玻璃杯。
這一刻，安意自己都不知道他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明白，季長絕相信他剛才說的話了。
“奶奶，你做的東西真好吃。我們那一桌，全都給吃完了。”
“是嘛。”奶奶朝他剛才吃飯坐的地方瞧了一眼，問，“你朋友呢？”
“他們有事，先回學校了。”安意飛快地抿了一下唇。
奶奶笑起來，從玻璃罐裏掏出幾顆梅子糖遞過去。
安意接過，聲音甜甜道：“謝謝奶奶。”
奶奶看了一眼季長絕，又看向安意，問：“小夥子，你和我們家端端認識呀。”
“嗯？短短？”
“啊，不是長短的短，是端莊的端。這是我們長絕的小名。”奶奶笑道，“他小的時候，長得乖。他爺爺眼神不好，總以為他是個女孩兒，希望他以後長大了端莊大方，就給他取了小名端端。”
“原來是這樣啊。”
安意抿住嘴唇，看向了季長絕。
季長絕冷淡的面色終于裂開一絲縫隙，看起來有幾分惱怒，眼神不善地瞪了安意一眼，随後掀開簾子進了後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端端。
沒想到季長絕還有這麽可愛的小名兒啊。
哈哈哈哈哈。
安意在心裏調侃，但臉上還是忍住了。
奶奶：“他這是害羞了。”
安意：“奶奶，你怎麽看出來的？”
奶奶眉眼彎彎，壓低聲音道：“他長到懂事的年紀，就不讓我們叫他這個小名。但老一輩的人嘛，都叫慣了。今天給我們打了招呼，明兒忘了，又叫了起來。”
“幾次過後，他也就認了，但小臉一皺，可不高興了。喏，表情跟現在的一樣。”
安意捂住嘴，輕輕地笑了一聲。
“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兒？”
“奶奶，我叫安意，你叫我安安就行。我老爸在家也這麽叫我。”
“安安，平安順遂，是個好名兒啊。”奶奶似乎對安意很感興趣，一直問了安意許多事。
安意都一一耐心地回答。
奶奶：“安安，問了你這麽多，沒煩着你吧。”
安意擺擺手：“沒有，奶奶。”
奶奶嘆道：“端端在學校朋友少，除了淼淼，沒見他帶其他人朋友來過店裏。”
淼淼，應該指得就是晏淼淼了。
在小說裏，季長絕周圍朋友挺少的，除了跟晏淼淼關系近些，跟其他人都是不冷不熱，都屬于泛泛之交。
安意笑着說：“奶奶，那以後我常來，好不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