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第2章

第2章玄武門繼承法

冬,本是冷天時節。就是這等日子裏,齊王李子徹去一趟南邊,去辦一回差事。

非是大婚的皇子,齊王對于頭一回當差非常看重。他期盼給父皇隆景帝留一個好印象。

南邊,青州。

隆冬時節,天冷,人冷。李子徹帶着侍衛,帶着伴讀,出差在外,李子徹顧惜自己,更在意差事辦妥當。

驿站裏,油燈下,李子徹在看着一本帳冊。這一到青州地界,李子徹就被人暗中塞來一本帳冊。

做為欽差,李子徹打出身份,他沒什麽白龍魚服的心思。做為皇子想顯一些能耐,但是呢,那是為着謀了父皇跟前的印象分。而不是真的就樂意俯低身段去吃苦。

“表哥。”高暻擔憂的望着五皇子齊王,這一位不止是表哥,也是主子。是高氏一族未來的倚仗。

對于高氏一族而言,流着高氏血脈的五皇子就是他們的指望。在五皇子齊王的身上,高氏一族壓下太多的血本。

“這帳冊哪不對嗎?”年十二歲的高暻關切問道。

“……”齊王李子徹沒回話,他合上帳冊。

“對與不對,這不重要。沒頭沒尾,本王不信。”李子徹給出自己的答案。

非是求證的結果,非是人證物證俱實。偏聽偏信?這等事情李子徹幹不出來。

又哪知道這會不會是誰給挖的坑?埋的陷井?

李子徹當然還要查一查。如此他方才能确認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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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徹才踏入青州地界,這裏離大周皇朝的首府,天下首善治所的燕京城有幾百公裏的距離。

要說不近,那真不近。至少對于騎馬而來的李子徹一行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大周皇朝,燕京城。宮廷內苑,掖庭局。

宮人蘭草按時給養病的萬蓁蓁送藥湯,送飯食。養了一段時日,萬蓁蓁漸痊愈。

對于萬蓁蓁而言,人好了,當然得遞話,得感恩一回長孫貴妃的恩典。

非是長孫貴妃大恩大德,哪有人在意一介宮人的死活。一粥一食,一藥一飯,蘭草在萬蓁蓁跟前都念叨了好些回長孫貴妃的仁慈和善。

“我好了,就應該依蘭草你的話,無論如何也得想法子去丹若宮,去給貴妃娘娘磕頭謝恩。”在蘭草跟前,萬蓁蓁也是一幅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模樣。

“蓁蓁,你念着貴妃娘娘的恩典,這應該的。”蘭草回話道。

“我與掖庭局的孫嬷嬷熟,你要不嫌棄我多嘴,我替你遞一回話。”蘭草熱忱的說道。

“那,謝謝了,蘭草。”萬蓁蓁不拒絕。

重生歸來的萬蓁蓁知道一些小道消息。蘭草不姓蘭,姓孫。

孫嬷嬷是蘭草的姑母,也因着有這一層身份。前世的蘭草借着關系一心攀附,最後還尋着機會。就是可憐了萬般籌謀皆成空,蘭草也罷,孫嬷嬷也罷,前世下錯注。

又或者說下位者沒有資格做主,做為棋子,就得有任人擺布的覺悟。

前世的蘭草,前世的萬蓁蓁,二人都一樣,甭管會不會撞南牆,一旦瞧着機會就像飛蛾赴火一樣,寧死不悔。

蘭草投注在長孫貴妃身上,被貴妃娘娘推薦給隆景帝。

年老的隆景帝在隆景十八年駕崩。彼此的蘭草,不,應該是前世的蘭采女不過是做了一場榮華夢,在隆景帝駕崩後,一切付諸東流去。

宮廷內苑,權利鬥争。榮華富貴,天家權柄,為着至高至尊的皇權,父不父,子不子。

那些貴人們的篇章有人記載,可能還有人嘆息與婉惜。宮人們呢?

宮人們的死活沒人在意,或許就是一個數字,一個沒人在意的數字。偏偏這一個個數字的背後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宮人們也有喜怒哀樂。做為其中的一員,萬蓁蓁能共情。偏偏除了共情外,她也想掙紮着,想跟蘭草一樣的跳出泥潭。

奈何想爬出泥潭從來不是容易的事情。宮廷內苑裏做不成男人的小黃門一輩子沒有回頭路。

宮廷內苑裏的宮人們,除了小黃門外,還有宮婢宮女與女官。她們的一輩子一樣得沉溺在宮廷內苑之中。一輩子是宮廷內苑的人,生生死死就得乞活在皇宮裏。

白頭宮人,一把灰灰,不是可能,而是許許多多宮人們的宿命。想掙紮出宿命的人總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至于宮裏的貴人們,要麽是天家的天皇貴胄,生下來就是皇家人。要麽就是選秀,從官宦世族裏選出來的秀女,她們一入宮就是宮人們要侍候的主子。

至于普普通通的宮人想翻身,難、難、難。大周皇朝開國至今是隆景十五年,目前尚沒有一位成功從宮婢宮女晉封為娘娘的存在。

大周皇朝的宮廷內苑亦有制度。能夠母儀天下,世所垂範的是皇後娘娘。其下,還有副後美稱的皇貴妃娘娘。

甭管是皇後,還是皇貴妃,此二者皆系大貴人。

大周宮制,後位有主,不冊立皇貴妃。後位空缺,可冊立皇貴妃攝六宮事。

餘下嫔妃,各有品級。

正一品貴妃,定額二人。從一品妃,定額四人。

正二品貴嫔,定額六人。此,共系十二人名額,一旦冊封會居住于東西六宮的前殿主殿,被宮人們尊為一宮主位娘娘。掌管所居住宮殿的宮務權柄。

再往下,從二品嫔,定額十二人。也被宮人們尊為娘娘,居于東西六宮的後殿主殿。

再往下便是居于配殿、側殿的嫔妃。此等不能被宮人們尊為娘娘的嫔妃,皆不定額。

正三品,婕妤。從三品,婉華。

正四品,茂儀。從四品,麗儀。

正五品,才人。從五品,良人。

正六品,寶林。從六品,選侍。

正七品,禦女。從七品,采女。

從隆景十五年的光景來看,前世的萬蓁蓁能從一介普通的宮婢一步一步晉封為攝六宮的皇貴妃娘娘,她花了多少心思,算計多少心機籌謀。

哪怕沒享多少天的皇貴妃福份,擱萬蓁蓁想來,她殁了後,也一定是宮人們念叨一回的傳奇人物。

奈何萬蓁蓁是瞧不着了。

千裏之外,一場初雪。

青州境內,齊王李子徹遇上一回痛擊。他被人行刺,他幸免于難,替他挨上一箭的表弟高暻危在旦夕。

郡府的大夫,有名無名,皆被請來。齊王就一個要求,盡全力救好高暻這一位少年郎君。

“禀齊王,高郎君的毒箭已拔除,毒已解。想去根,還要高郎君醒後慢慢調理。”郡府最有名的杏林老大夫,這會被衆醫師推舉出來,他一臉小心的跟齊王彙報情況。

“可有後患?”李子徹問道。

老大夫須發皆白,他拱手做禮,回道:“毒入肺腑,高郎君的壽數被削減。至于後患,怕是身體底子壞了。”

“……”李子徹本來冷漠的神情變得越加冷漠。

“……”良久後,在杏林老大夫被凝固的氣氛驚住,就快要招架不住時。李子徹擺擺手,說道:“請大夫盡力,高郎君安好,本王重賞。”

老大夫應一聲,讷讷退下,又去跟其它的大夫們一道商量了救治法子,救治方子。這等關乎人命的大事總要斟酌,再斟酌。

許是心頭太多事,這一晚,李子徹睡得不安穩。

宮門高高,宮牆深深。撕殺之聲,傳得老遠。明明火光,映紅着一大片的夜幕。

噠噠噠噠,沉重的腳步聲。着铠甲的大隊武士擁簇着一人走進莊嚴大殿內。

“兒臣參見父皇。”被武士擁簇着大踏步走進大殿的皇子,他身着光明铠,此時恭敬的向坐在龍椅上的君父見禮。

壽五十的李子徹望着壽三十的兒子李濟世。他的第五子李濟世正值壯年。

“……”李子徹不說話。

“十弟造反,十一弟附逆,二位皇弟戕害九弟。人倫悲劇。兒臣,兒臣……”話至此,李濟世落了幾滴淚。

“……”李子徹對于面前五皇子李濟世的話,他一個字不相信。

“好,好,好。朕獨餘你一子……”話罷,李子徹拿起身旁的筆洗,他往第五子扔去。此時的帝王怒極而笑,這不是暢快大笑,這是掩飾了無盡的悲涼。

李濟世沒有躲,自有武士上前替主公攔住暗器筆洗的攻擊。

“請父皇降旨,安天下人心。”李濟世恭敬回話,不止态度恭敬,語氣更恭敬。

可這一切落在李子徹的眼中,那是挑釁,那是示威。

“上蒼啊,待朕何其薄也。”李子徹呢喃一句。

“……”李子徹想罵逆子,可瞧着塞滿殿堂的铠甲武士,他老淚縱橫。

“……”月光不見,天幕沉沉。

李子徹醒來,從噩夢醒來。遇刺後,他不是頭一回做噩夢。只是這一回的夢太長,一夢之後,李子徹記起很多的事情。

“南柯一夢,重活一回。”李子徹無聲的呢喃。想到前世,想到今生,他這等人是被上蒼薄待又或厚待?

再世重開,唉。

李子徹在回想前世,回想過往。他的兒子們,或者說第五子李濟世,這一個逆子。

年號:弘武。

哪裏是什麽弘武帝,分明就是一個逆子。對于李子徹而言,李濟世不止是逆子,還是一個冷血無情的逆子。

想到被屠戮的九子、十子、十一子,想着五十歲的他被逆子尊為“太上皇”,被送到逆子修建的大明行宮裏渡過了整整十五年的窩囊日子。

沒了權柄,太上皇李子徹只能寄情于美色,寄情于酒池肉林。聊聊渡日,心頭空虛。

“玄武門繼承法……”李子徹擡頭,醒來的他背後是冷汗。望着天窗,不見光亮。

“狗屁不通。”李子徹給出一個評價。什麽玄武門繼承法,分明就是逆子造反,忤逆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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