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拔蘿蔔的第二十八天

拔蘿蔔的第二十八天

第二天, 村口的喇叭又響了。

說話者并不是之前一直來溪柳村交換物資的肌肉男，而是另外一個勢力。

“近日我們黑金基地叨擾諸位了。為了彌補，還請諸位來村口，收下我們準備的小小薄利。”

聽聲音, 這個黑金基地與昨晚冒犯顧途的人并不是同一批人。

顧途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 與佛千回對視一眼, 最終他們打算一同去村口看看。

顧途來到村口, 村口烏泱泱站了一片人。

黑金基地的人穿着皮衣維持着秩序：“大家排好隊啊！人人有份啊！每人都可以領一個饅頭！”

“吼！”村口喧鬧聲更響, 顯然是沒有想到黑金基地會這麽大方！

“好！好！好！”村民們争先恐後排着隊。

顧途他們來得晚, 被擠在了隊伍最後。

一名手下抗來一個大袋子，袋子拆開, 裏面有百十個幹硬的饅頭。

村民們顯然更激動了, 他們都好久沒吃過白面饅頭了。

一個個不由吞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袋子。

手下讓排在第一位的村民先挑, 村民一雙眼睛轉來轉去, 最終挑了一個又大又軟的饅頭。

就在這時，寬大的手掌将饅頭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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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基地小隊隊長仰頭舉起饅頭, 示意所有村民看過來。

“這是你們自己挑得饅頭, 為了證明我們沒有在饅頭裏放東西, 我先吃給大家看。”

說罷, 他緊捏住饅頭用力咬了一口。

他顯然也是很久沒吃白面饅頭了，即便已經放緩速度, 但吞咽得還是有些急。

隊長呼氣, 唇齒間都是白面饅頭的香氣。

他珍惜地舔去了唇瓣上的饅頭屑, 喉結滾了滾, 啞聲道：“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被搶了饅頭的村民：……

你就不能換個饅頭示範嗎？這個饅頭可是他瞧了半天才相中的。

村民們的目光更加熱情。

最開始的村民又挑了另一個大饅頭走了。

後面的村民續上，望着袋子搓着手難以抉擇。

就這樣, 每一個村民挑饅頭都費了好一番工夫。

村裏約百來號人，排到後面的村民時，村民們已餓得捂上了肚子。

顧途來時也沒有好好吃早飯，餓得有些胃疼。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離去。

對于他如今的人設，他看到有人發饅頭，應當是喜不勝收。

就在這時，佛千回往他手裏塞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顧途吓了一跳，還以為是他們平時吃的食物。

結果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小塊黑糊糊的烤紅薯。

烤糊了的紅薯塊倒适合他們末世難民的身份。

顧途也不知道佛千回是從哪裏弄來的糊紅薯。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已經做好被苦到了的準備。

“糊紅薯”一入口，新鮮軟糯的紅薯香混合着甘甜桑葚果香鑽入鼻腔。

顧途驚訝，擡了擡手指，發現指腹被桑葚果汁染黑了。

原來這是用大量桑葚果汁染黑的新鮮蒸紅薯塊。

為了讓“糊紅薯”更逼真，佛千回還将紅薯表皮烤得偏焦。

顧途餓了一早上，即便桑葚紅薯的味道有些怪，他仍是吃得津津有味。

畢竟桑葚紅薯和真正的糊紅薯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佛千回餘光瞥向衆人，見衆人投來探究的目光，他側過身子擋在了顧途身前。

衆人“啧啧”幾聲，不就是一小口糊紅薯嗎？雖然他們家裏的紅薯也不多了，但不至于吃一塊糊紅薯還躲在家人背後偷偷摸摸吃。

衆人覺得顧途一家有點寒酸和磕摻。

顧途倒不在意別人這些看法。

相反，別人越覺得他們家窮，他們就越安全。

顧途和佛千回一人領了一塊饅頭，正欲離開，卻見隊長又對着廣播道：“明天還請大家來到村裏，我們仍有禮物相贈。”

還沒有離開的村民聞言，興致勃勃問：“是不是還是饅頭？”

隊長蹙眉，伸手揉了揉眉心：“白面饅頭在末世可是奢侈品，我們也沒有繼續發饅頭的財力。不過我們倒是有些不怎麽值錢的小日用品可以送給大家。”

問問題的村民有些遺憾。可他們一想到明天還有東西白拿，也打起來興趣。

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喪屍，他們哪兒都去不了。

前一陣子還有基地經常來到他們村裏換東西。

當時的他們的确是得到了些新玩意，可他們也付出了水糧。

眼前這個黑金基地看起來更友好些，甚至只是一味給他們送禮物，還不求回報。加上黑金基地今日給他們送了貴重的饅頭，村民們對黑金基地的好感度已經排在了溪柳村外來勢力的最高層了。

顧途體感這件事不簡單，看着村民興致勃勃的樣子，他知道自己與佛千回怕是明天又得來了。

餓了一上午的滋味并不好受。

顧途擔心後面又有基地作妖，聯想到佛千回做的桑葚紅薯，他的眼眸逐漸變亮。

下午，佛千回為顧途打下手。

顧途用為數不多的可食用色素耐心調配顏色後擠入面點中，雞肉被他剁碎，拌上調料塞進面團裏。

廚房水汽蒸騰，顧途忙碌了一下午，打開鍋蓋。

只見幾個外形如焦糊爛土豆般的面點正軟乎乎地躺在蒸籠裏。

“焦糊爛土豆”的外形看起來惡心又難吃，可當他們咬上一口，鮮辣的雞肉味溢滿整個口腔。

佛千回眯了眯眼睛，顯然是極為滿意。

夜間，一條喪屍蛇爬過幹裂的土地，在沙土上留下長長的痕跡。

它的身軀壓上草坪，吐着蛇信子看着前方渾渾噩噩的喪屍群。

忽然，它縱身一躍，爬到了喪屍的身上。

長長的身影沿着惡臭且破舊的衣裳來到了喪屍的衣領處。

“嘶……”

它張開大口，咬住了喪屍的後腦勺。

喪屍僵住，就這樣過了十幾秒，喪屍的瞳孔縮成了一個點，愣愣地看向周圍。

“啊——”喪屍吼叫一聲，撲倒了身旁另一個喪屍，咬住了同類的後腦勺。

第二個喪屍渾身抽搐，同樣是過了十幾秒，瞳孔一縮。

它們同時站了起來，奔向其它喪屍。

就這樣一連被咬了十三個喪屍。

在咬到第十四個喪屍時，最初的喪屍小蛇直直地倒了下去，一動不動，失去了活動跡象。

十四個喪屍站了起來看向同類。

“啊——”它們雙眼猩紅，長長的指甲擦過同類的脖子。

同類的腦袋被堅硬的手掌貫穿，僵直又烏黑的手指在腦漿裏攪了攪，撿起了一枚晶核。

天未亮，佛千回打開大門，看着門外一堆晶核并不意外。

他倦倦地将晶核拾起摟在懷裏。

餘光處，十幾道黑影感知到他的存在默默離去。

佛千回垂眸，眼神淡漠，唇邊勾着淺淺的笑容。

顧途一覺醒來，發現佛千回在洗手。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此時已洗得發紅，指尖也泡白了。

顧途吸了一口涼氣，連忙跑來。

他将手伸入水中，攥住對方冰冷的指尖，關切問：“你的手已經很幹淨了，怎麽還在洗？”

佛千回嘴唇蒼白，柔弱道：“髒。”

顧途心疼了。

他不知道佛千回早上是摸到了什麽髒東西，怎麽會委屈成這樣？

他緊緊攥住佛千回指尖，試圖用掌溫暖熱對方，同時低聲道：“你可以幫我把手洗幹淨嗎？”

佛千回睫毛顫動，點頭。

佛千回對待顧途不像對待自己那麽粗糙，他貼心取來暖水壺，一次次調試水溫，待确定水溫正合适，才将顧途的手放入水中。

佛千回的力道很輕，但清洗得很認真，他小心為顧途搓洗手上的每一寸肌膚。

五分鐘後，佛千回取來幹毛巾想要為顧途擦手。

怎料，顧途卻将水盆裏的水倒了，學着剛才佛千回的流程認真調試水溫。

他輕輕将佛千回的雙手放入水中，溫柔且笨拙地幫對方洗手。

因為佛千回的手已經很紅了，顧途只洗了兩分鐘。

可就在這兩分鐘裏，顧途低頭顫着濃密的睫毛，呼吸打在佛千回指尖。

佛千回手指顫了顫。

顧途幫他擦去雙手的水，擡眸對視着他的雙眼，認真問：“現在洗幹淨了嗎？”

佛千回喉結滾了滾，沙啞道：“幹淨了。”

他側過頭，不敢看顧途的雙眼。

中午，黑金基地的人給村民們每人發了一包小皮筋。

小皮筋花花綠綠，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個廢棄的商場撿來的。

村民們：？

他們俯視着手中的皮筋，回憶着自己一早上的興奮，不禁沉默。

臨走時，黑金基地又道：“皮筋不僅僅可以用來紮頭發，也很很多妙用，不要小看它們。對了，明日村口依舊會發東西。”

村民們：……

算了，白得的東西終歸是他們賺了。

夜裏。

佛千回有感應般睜開雙眼，推着輪椅來到大門外。

幾個喪屍抱着一大堆的晶核兩眼無神地看着他。

喪屍們動了動手臂，想要将晶核交給佛千回。

佛千回默默推着輪椅向後半米，一臉嫌棄地看着髒兮兮的晶核。

喪屍們：？

佛千回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剛想彎腰去碰，卻又握住了手掌，珍惜地将手掌背在身後。

最後，他勉強脫了鞋襪，用力扶着自己一條腿，用腳去吸收。

喪屍們：……

天亮了。

今天黑金基地發的物資是一個小水桶，而且是每戶一個。

小水桶不大，目測容量只有不到十升，但勝在材質好，摸起來也厚實。

期待了一夜的村民們：……

算了，白拿的。

顧途起初覺得黑金基地莫名其妙，可當他走入家門，試圖用水清洗水桶的那一刻，他腦海中靈光一閃。

顧途心跳飛快拎起水桶，佛千回疑惑地望着他。

顧途道：“重量不對。水桶這種材質的密度我也了解，它不該這麽輕。”

在佛千回探究的目光中，顧途輕輕敲了敲桶沿，是實心的。

他又敲了敲桶底……是空心的。

佛千回眸色暗了下來。

顧途取來工具，輕輕割開桶底，發現了探測儀。

佛千回掃向探測儀，在末世活了十幾年的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顧途将探測儀拿在手中，他也認識。

這是用來探測暗物質濃度的，一旦濃度過低，物質過于純淨，它就會給主機發送具體濃度與定位。

顧途知道了黑金基地的用意。

對方是想通過水質尋找到水系異能者的藏匿範圍。

佛千回輕笑，悠悠道：“将它扔了吧，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途卻搖頭，表示不想扔。

“嗯？”佛千回不解。

顧途低頭，不自在道：“它可以聯網。”

佛千回：“哦？”

顧途抿了抿唇，開口道：“我想報複回去。”

“嗯？”佛千回眼中劃過一抹驚訝，手指抵唇，輕笑出聲。

顧途打開許久不用的電腦，通過一系列操作将探測儀與電腦連接在一起。

緊接着，他開始編寫代碼。

整整一個下午，他不知道寫了多少行，随後在電腦上找到了一個視頻，思索良久，點了确定。

與此同時，黑金基地暫住在一戶沒有人的空宅裏。

技術員坐在電腦前，其餘人正在站在技術員身後盯着屏幕，花花綠綠的監測數據一直跳動着。

就在這時，他們的屏幕一黑，中間閃起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這是怎麽回事？”

技術員眼皮一跳，驚慌道：“中病毒了！”

“什麽病毒？”

“暫時不知道。”

技術員瘋狂點擊快捷鍵，然而屏幕根本不受他控制。

只聽“嗡——”地一聲響。

電腦聲音由小變大：“瑪卡巴卡……”

一只白色帶角的皮套人站在大石頭前對着屏幕搖手。

“這是什麽玩意兒？”

“不認識！”

“關掉關掉！”

“關不掉！”

“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他們關閉電腦的動作越頻繁，白色皮套人的分鏡就越多，先是從一個裂成兩個，再由兩個裂成四個……最後滿屏幕都是白色皮套人！

“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關！關！”

“沒法關！”

“拔電線！”

終于，世界清靜了。

然而，每當技術員插回插頭，想要修複程序，那只白色皮套人又跳了出來。

“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一天裏，整個院子時不時回蕩着“瑪卡巴卡”的聲音。

隊長蹲在院子的臺階上煩躁地揉着腦袋。

“瑪卡巴卡！”室內又響起了讓人惱火的聲音。

隊長恨恨啐了一口：“呸！瑪了個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