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拔蘿蔔的第三十四天
拔蘿蔔的第三十四天
顧途縮在佛千回背後不敢說話。
他推着佛千回進屋的時候也不敢看鄭風然的眼睛, 生怕他們砍價砍得太狠了,被打。
可沒想到鄭風然全然沒有剛才的面紅耳赤,反而彬彬有禮取出紙筆讓佛千回寫下地址。
佛千回也沒有剛才的冷嘲熱諷,反而是笑意盈然将紙筆給顧途, 讓顧途寫下。
顧途:……
他懵了, 一句話不敢說, 默默寫下地址。
鄭風然看着他的字跡, 驚嘆道:“小兄弟字寫得不錯啊!”
顧途頓了頓, 低頭, 聲音很小:“練過幾天。”
鄭風然搖頭,将寫好的紙張拿過來感嘆道:“小兄弟謙虛了, 這哪兒是練過兩天?我看您這字, 怕是從小就有高人教導。”
顧途抿唇,沒有吭聲。
佛千回深深望了顧途一眼, 垂下眼眸。
糧食沒到手, 鄭風然也不知道顧途說得是真是假。他讓二人先在基地休息一兩天,等他派人将糧食取回來, 再給二人兌換重明幣。
鄭風然說得很有道理, 即便是佛千回也沒有拒絕。
鄭風然讓人給顧途二人找個空房間, 至于吃飯就得顧途一家自己想辦法了。
不光是重明, 現在哪個基地都不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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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途看着鄭風然調配人手,眼含好奇。
鄭風然從見到顧途第一面就知道對方是個社恐。
和溪柳村外來基地不一樣的是, 重明不會因為一個人社恐就會去拿捏對方。
鄭風然看出了顧途疑惑, 笑着解釋道:“我們基地除了缺糧, 什麽都不缺。尤其是人才……”
他說着, 兌換站出來了十幾個異能者,這些人組成了一個小隊, 打算去取糧食。
以往,幸存者們對喪屍避之若浼。可到了重明這裏,人們争先恐後,紛紛想要争取出外勤的機會。
鄭風然将紙條交給了臨時小隊隊長,待小隊走後,鄭風然笑道:“我們這裏每出一次外勤可以換到一斤糧食兌換券,現在即便有重明幣也不一定能換到糧食,但有了兌換券就可以。”
他說着,餘光看向佛千回,突然道:“您要不要加入重明基地?”
佛千回扯着唇角笑了笑:“只能讓我一個人加入嗎?”
顧途擡眸,也看向了鄭風然。
鄭風然看似客氣:“抱歉,您也知道現在資源緊張,我們能供養基地已實屬不易。我們會盡力做到不讓每一個成員餓死,但同時也會加強篩選,每一位新成員加入都要經過審核。”
他看向顧途,有些遺憾。
世界上像顧途這種不會讨價的老實人已經不多了,他很喜歡單純的人。
顧途也能理解,他早在上一世就聽說過重明的傳言。
重明的選拔不亞于末世前的公務員考試,甚至更嚴苛。
尋常普通人想要加入重明,那真是千裏挑一甚至是萬裏挑一。
當然,重明是著名的異能者基地,它對于異能者的選拔倒很寬松。
一般的異能者只要本性不壞,通過的概率高大百分之七十,這也難怪鄭風然向佛千回抛出橄榄枝。
當然,鄭風然自認為自己不壞,但他也不會善良到随意給他人基地名額。
按理說,佛千回殘疾,重明基地對這種人的考核會更嚴苛。
但鄭風然注意到,佛千回能夠感應到糧食的存在,這說明對方的異能不弱,将來或許會發現更多的糧食,這讓鄭風然有了拉攏的想法。
當然,結果不言而喻。
佛千回拒絕了。
鄭風然雖然有點小失落,但還是扯着笑,将對方送到住處。
他給二人一人發了一張面值為10的重明幣,告訴他們:“資源有限,略備薄禮。兩位這兩天可以好好參觀重明,只要是10重明幣可以買下的,二位可以盡情買。至于更多的商品,還得等我們小隊将東西帶回來再說。”
鄭風然走後,顧途将重明幣攤開,對着日光看向上面的暗紋。
重明幣制作得很精致。
佛千回笑道:“顧途畫畫那麽好,可以畫出重明幣嗎?”
佛千回只是玩笑話,卻見顧途将重明幣抱在懷裏,遲疑且小心翼翼對他點了點頭。
佛千回:……
顧途見佛千回有些僵,怯怯道:“畫是可以畫,但是我們沒有材料,即便畫好也沒有辦法制作假、幣。”
佛千回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最後只能摸着顧途腦袋,誇贊道:“顧途真厲害,一身本事。”
顧途眯了眯眼睛,面頰微紅。
佛千回指腹磨拭着掌心,良久,他閉眼按了按太陽穴,輕嘆。
莫看鄭風然說得大方,可等到顧途拿着10重明幣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這些錢連一雙襪子都買不到。
兩天後,異能者小隊終于回來了。
只是他們并不是扛着糧食,而是扛着一個保險箱。
得知此事的顧途正喝着稀粥,好奇地朝人群中瞥。
“我來!”一個戴着眼鏡的成年男子道,他看起非常專業。
顧途放下心,小口喝粥。
誰知眼睛男試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成功,甚至為難得滿頭大汗,無從下手。
顧途:?
鄭風然撸了一把頭發,有些煩躁道:“就不能把他砸開嗎?”
眼鏡男搖頭,艱難道:“裏面有自毀裝置,強行打開,裏面的食物很可能會被炸成灰燼。”
鄭風然“啧”了聲:“就是點糧食,還弄這麽複雜的錯,那人不看自己萬一打不開怎麽辦?”
顧途默默坐在牆角不說話。
若非必要關頭,顧途是不想出頭的。
佛千回也是這樣認為,他們認為不過多等兩天的事。
然而,兩天後,保險箱還是沒打開,米袋的米快空了。
顧途将鍋底為數不多的米舀給佛千回,見對方精神沒有昨日好了,終于忍不住小聲道:“我來。”
附近的鄭風然聽到他的聲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顧途。
顧途抱來電腦,為了不顯得太顯眼,還在電腦上瞎點了一會兒。
待到半個小時後,顧途才磨磨唧唧将保險箱打開。
可即便是這樣,鄭風然也震驚地說不出話。
他看着手下清點糧食數目,自己想了想,轉頭平聲問:“您是大學生嗎?”
這時,佛千回也來了,他用毛巾為顧途擦了擦汗,聽顧途不自在喃喃道:“……是。”
鄭風然:“請問是哪個學校?”
他請顧途坐到凳子上,讓人端了三杯水,又把電風扇打開。
現在天氣熱了,大中午的,他也怕顧途熱着。
佛千回擡手拒絕:“不用了,我們不需要風扇。”
聽到佛千回的聲音,顧途放松了許多。
他攥着佛千回的袖子,嗓音悅耳道:“A大。”
鄭風然猛地擡起頭,靠在椅子上,笑道:“那您……”
說着,他也将目光轉向佛千回:“願意與您的家人一起加入重明基地嗎?”
如此大的轉變着實耐人尋味。
畢竟重明對普通人的招收極為嚴苛。
佛千回想到上一世的傳聞,但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和善道:“貴基地好像對大學生态度不一?”
鄭風然也不否認:“您說得對,A大是國內最好的大學,我們基地對高材生确實有優待。甚至重明對A大學生的錄取率要高于普通異能者。”
這也就是鄭風然一聽到顧途的母校便希望對方加入基地的原因。
佛千回指尖在桌面敲了敲,問:“那請問是不是頂尖大學學生都有這樣的待遇?”
鄭風然搖頭,禮貌道:“抱歉,我們暫時只對A大學生有此優待。”
顧途不知道何時低下頭,一言不發。
他看到桌面上有一個裂縫,伸手扣了扣。
這時,他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佛千回:“我很好奇貴基地這樣做的原因。”
鄭風然長長吐了口氣,揉了揉頸椎,調侃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傳言說,我們首領的兒子在A大上學。”
顧途看着桌面,冷汗順着鼻尖滴到了木桌上,雙目怔愣,唇色慘白。
佛千回有興致地靠在輪椅上與鄭風然對視,而後笑道:“實不相瞞,我也是A市人。末世沒有來臨前,也聽說過邢首領。”
“哦?”鄭風然來了興致,抱着吃瓜心态,壓低聲音問:“怎樣?”
佛千回垂下眼眸,笑容收斂,嗓音低沉:“以後千萬不要亂說,我得到的消息是,邢首領的兒子已經夭折好多年了。”
鄭風然面色一白,喃喃:“真的假的?”
佛千回點頭。
顧途看向縫隙,唇角彎了彎,眼中多了光亮。
他直起腰,一點點挪到佛千回身邊,小聲附在對方耳邊嘀咕:“怎麽會這樣?那小朋友真可憐。”
佛千回揉了揉顧途腦袋。
腦海中不知怎麽着泛起了幼時的回憶。
A市普通人很少聽過邢家,可在上面的圈子裏,邢家可是如雷貫耳,無出其右。
邢家不像其它家族,莺莺燕燕一堆,每天上演豪門大戲。相反,邢家的家庭關系很簡單。
邢家三代單傳,到了邢清昭兒子這一代是四代。
邢清昭是隐婚,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妻子兒子。
但根據傳說,邢清昭對他這個兒子特別寵愛,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來送給兒子。
兒子從小的家長會,邢清昭沒有缺席過一次。
兒子生病了,邢清昭會推掉手中的所有工作去醫院陪護。
因為邢清昭對兒子太寵,加上家世太顯赫,圈子裏的人就給邢清昭兒子取了個綽號叫邢太子。
據說邢太子剛出生的時候,邢清昭便在A市寸土寸金的三環內買了很大一塊地皮專門給邢太子建游樂園,同時又建了對應的貴族幼兒園、初中高中。
這些産業都被登記在邢太子名下。
邢太子幼時容易生病,邢清昭便每年給太子爺買幾億的保險。
保險公司因此每天戰戰兢兢,還派保镖去守着,生怕太子爺哪兒磕着了。
太子三歲生日,邢清昭說這是他家小王子,便從拍賣會上花了3.6億拍了一個古董王冠戴在兒子頭上。同時還請了幾十個國家的小王子來一起為邢太子慶生。
因為邢太子有點嬌氣,很少見人。
與邢清昭關系好的朋友戲稱這是養了一位小公主,可以為小公主做一條公主裙了。
怎料,邢清昭知道後,找了百位設計師,用數不盡且價值連城的珠寶做了一條成人公主裙,并說:“這是送給将來兒媳婦的。”
公主裙價值連城,從放出消息的那一刻,便有世界頂級機構為其評估,最後将其列為世界上最昂貴的公主裙。
一言激起千層浪,A市上層圈子炸了,有了這條公主裙且不說攀上了邢家的關系,光是公主裙的價值就能讓一個家族從中等到顯赫。
那會兒,不少幼年甚至成年女孩都說要嫁給邢太子,更離譜的是不少男孩也說要嫁。
可憐當時的邢太子才三歲,不少人上前誘哄。
佛千回記憶很深。
那年他剛上初中,邢太子的生日宴舉辦得很隆重。
他父親的情人們生怕他去生日宴攀上關系,便将給他父親吹耳邊風,禁止他參加宴會,并将他送去了封閉學校。
後來他聽說,那天生日宴,一些沒有女兒的父母甚至讓他們兒子去勾搭邢太子搞基。
邢清昭知道後自然怒不可遏,讓人将那群心思不軌的人打出了宴會,并在第二天趕出了A市。
這其中,就恰巧有一位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後來邢太子夭折了,又被稱為先太子,那條公主裙也被密封起來。
公主裙的原名叫做沉入海底的雪薔薇,只是圈子裏戲稱為先太子妃的冊封禮服。
佛千回想到這兒不禁嗤笑。
不過是一條價值不菲的裙子罷了,一群人還搶破了頭,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