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初一和李河的比試不出兩天便傳遍了整個軍營，成為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話。

木乾圍着唐初一看了一圈又一圈，他如何也想像不到自己面前的這個瘦弱女子，真的會是那個舉起夥房門口大鍋之人。

“夥房的那個鍋真的是你舉起來的？”木乾問道。

“是啊。”唐初一點了點頭道。

“這口鼎是我昨夜讓将士們從将軍府內借過來的，試一試。”

昨天木乾思前想後的還是覺得這種事情需要他親自證實一下，才能讓他心服口服，于是他下午便找了古嵘，問他借了将軍府內的一口重達七百多斤的大鼎，連夜找了人拉到了軍營。

唐初一上前沿着那口鼎看了看，擡起雙手推了推那口鼎，大概推算着它的重量，還有如何舉鼎會更加的穩妥。

準備的差不多後，便當着木乾的面，十分輕松的把那口鼎舉了起來，舉起來後唐初一還看着木乾問道：“木叔，你把這口鼎搬來不會就只是為了測試我力氣的吧？”

木乾看着那個他派了五個人才搬回來的大鼎，居然真的讓她輕而易舉的就舉起來了，這次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兩眼興奮的看着唐初一說：“如今看來顧小子說的沒錯，你是不會那麽輕易的死在戰場上的，你就安心的留在這裏吧。”

“是。”唐初一額首說道。

羌人三番五次的在邊關挑釁着昌國的大軍，每次都是出兵不到半天就突然收兵，顧戎總覺得他們有什麽陰謀，可他卻如何也想不通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

“顧家果然人才輩出，居然能從那麽黑的深淵裏把你推出來。”

說話的來人是羌國的國瑞大将軍，他還有另外的一個稱呼名叫惡鬼，當年羌國攻打仁召國時他曾帶一隊人馬屠殺了整座城的人，當時城內的老弱婦孺無一幸免，整座城市都叫嚣着死亡的氣息，而他就如同那地獄的惡鬼一般，在這種充滿死亡的城裏喝酒吃肉歡笑慶祝。

沒遇到顧老将軍之前，他的這裏從來都沒有失敗兩個字，直到羌人國軍的野心越來越大，羌國慢慢的把主意打到了鄰國的昌國身上。

就這樣他遇到了那時還年輕，一腔熱血的顧老将軍，從那以後，他們便都遇到了彼此最強大的對手，這場羌國和昌國的戰役不僅是兩國之間的較量，更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較量。

只嘆世事無常，君王的心和朝廷從來都是一個黑暗的深淵，誰也不知道誰下一秒誰就會掉入深淵粉身碎骨。

兩人的較量從顧家掉入深淵開始後便自動分出了勝負，最終勝出的是他羌國的國瑞大将軍。

只是，當他看着眼前的顧戎時，他便知道這場比試似乎并沒有結束。

“深淵下面不一定是粉身碎骨，還有可能是各種機遇。”顧戎看着對面年邁的老者，這個他從小便常聽祖父說起的一個人。

“世事無常真的是個很好的詞，上一秒我以為我和你們顧家已經結束了，下一秒卻告訴了我你的存在，真是有趣。”

“哦？那看來将軍如今也是覺得很有趣了？”顧戎高高在上的看着被昌國士兵圍起來的羌國士兵說道。

“确實很有趣，不過你真的認為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國瑞大将軍笑着和顧戎說。

“怎麽可能會認為您沒有任何準備呢，”顧戎回頭撇了一眼不遠處烏泱泱趕來的羌國大軍，揮手讓士兵們退開，“給國瑞将軍讓出一條道路來。”

昌國大軍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随後目送羌國大軍大搖大擺的離開。

劉大壯上前低聲不解的問着顧戎：“将軍，為何放他們離開。”

“即使他們今天不走，我們也無法把他們抓回去，羌國的大軍馬上就要來了，我們走吧。”顧戎勒着馬轉頭離開了此地。

軍營中的唐初一，在顧戎離開軍營的時便時刻擔心着古嵘的安危，每天訓練時總會不時地走神，這天木乾終于看不下去了，把唐初一叫到了自己的營房。

“你是不是在擔心顧小子的安危？”木乾直接問着唐初一。

“對。”唐初一點頭。

木乾嘆了一口氣，從一旁的桌子上把前線的情報遞給了唐初一：“看看吧，他不需要你擔心。”

唐初一接過木乾手裏的情報，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內容看了一邊，顧戎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而前線部隊的狀況也比她想象的還要殘酷，為了不拖後腿她必須更加努力訓練了。

從那之後，唐初一訓練便不再走神了，她努力适應着部隊裏所有的訓練，如何和軍中兄弟配合，如何辨別各種戰鼓、令旗所代表的號令。

這也是唐初一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軍中将士們的生活，并非像那些畫本還有說書先生口中那樣熱血澎湃，他們每個人只是為了能夠活着而每天都在不停的訓練，然後記着複雜的卻能保命的各種號令。

因為比試時唐初一的表現，而得到了軍中許多人羨慕和崇拜的眼光，就連李河也不再是一看到她，就仿佛自己欠了他好多銀子一般了。

“張二，你出來給将士們示範一下如何是快準狠。”李河點名叫出了唐初一。

“是。”

唐初一走出隊列，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快速的射出了一箭，而那一箭絲毫不差的插入了對面稻草人心髒的位置。

“你們看到什麽是快準狠了吧？全部都練起來。”李河拍手讓所有的人都回神，随後對他們說道。

“是。”将士們統一的回答道。

那些将士們在訓練的時候，唐初一也并沒有停下來，跟着他們一遍又一遍的訓練着，拉弓、射箭，就這麽兩個動作，所有人都在不停的重複。

對面的稻草人身上紮滿了箭，一批士兵快速的把那紮滿箭的稻草人拿了下去，立刻又換上了新的稻草人，随後又一輪的訓練開始了。

日複一日的訓練，唐初一白嫩的手指上也慢慢的開始有了厚厚一層繭子，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繭子，心裏笑着自己的手糙的都像漢子的手了。

幾日後，羌國大軍的進攻開始越來越頻繁了，前線的情報也開始慢慢多了起來，而作為後續軍隊的他們也要開始動身出發了。

木乾不放心前線的情況，在第二批隊伍出發前接過了帶隊的任務，而唐初一這次也跟着這批隊伍一起出發去前線了。

也不知道是因離顧戎越來越近的原因，還是戰場憧憬的原因，在所有人都為了即将無法預知生死而憂心忡忡的時候，她心底卻在莫名的開心着。

前線戰場聽着離玉城軍營不遠，實則卻也需走上五六天的路程才能到達。

隊伍一路人都在加緊趕路，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整個隊伍在第五天時，安全到達了前線的駐紮營地。

木乾帶他們來到一處空地後，吩咐了幾位指揮讓個營自行安營後便離開了。

所有人的将士已經都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了，不等指揮吩咐下去他們便開始有條不許的紮營了。

可這種事情對于唐初一來說是第一次，李大年一邊和李河紮營，一邊和唐初一講解的紮營需要注意的注意的事項。

“如廁時一定要選在下風口挖一坑進行，這樣可以防止有異味傳到軍營來，并且大小便要分開，如廁完也要及時的用泥土掩蓋，防止瘟疫的傳播。”李大年碎碎念的和唐初一說着。

“知道了。”唐初一點頭并且認真的把李大年所說的這些內容都記在了心裏。

“知道就好，在前線沒有任何事情是小事，有時候你認為的一件小事都有可能釀成危害全軍的大事。”李大年看着唐初一認真的說道。

唐初一點頭，表情嚴肅的表示自己把他所說的都記下了。

營帳不足一刻便都已經安好了，忙完後的将士們坐在一起，幻想着未來沒有戰争時候的生活，那一定會是阖家團圓，兒孫滿堂那樣幸福的生活。

“張二，當初你是為何來軍營啊？”圍在一起的士兵突然看向唐初一問道。

“我們家是軍戶，我父親戰死沙場後我便替他來到了這軍營之中。”她目前的身份是張二，也只能說出張二的理由，而他本人則是為了追那個讓他心裏牽挂的男人來的這軍營。

“我也是這樣，我父親還有我的哥哥全部都戰死在了這片土地上，母親和我說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而我現在也是英雄。”另外一名士兵說道。

“俺是因為想吃飽飯而來的這裏，俺爹娘從小就不在了，俺一直住在叔叔家，等我長大的時候叔叔就和俺說家裏沒有俺的飯了，便把俺趕了出來，後來俺聽說當兵可以吃飽飯，俺就來這裏了。”另外一名看起來有些憨厚的士兵說道。

“大家夥還是老規矩，誰活着回來就替死去的兄弟他所有的錢財送回他的家中。”随後李河突然起身看着衆兄弟們說道。

“一定。”衆将士們紛紛點頭，順便回頭看着自己身邊的兄弟。

唐初一被他們的這種氣氛所感染了，也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李河還有李大年一眼，而他們兩人此刻也正在看着她。

從這一刻開始，不論他們是否彼此認識，都成為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