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17   第 17 章

◎演場好戲◎

等安頓好以後,徐羽樹說要去見個人,來不及細說,丢下徐钰鳴離開。臨走前眼裏帶着火氣,步履匆匆,徐钰鳴不好過多詢問,但連房門都虛扣,囑咐傭人不許過來叨唠,倒顯得神神秘秘。

徐钰鳴呆坐無趣。

他後仰躺在床,或許臨近産期,身體越發沉重,需要先撐起胳膊,再慢慢卧下去,動作笨拙,有點像戲劇裏面的卧魚。

頭頂是老舊木質天花板,橫梁壯觀而雄偉,家具擺設一水的實木,幾個玻璃制品的小玩意格格不入,風一吹叮叮咚咚。徐钰鳴眯眼,他看着自己挂上去的東西,點地的腳尖輕晃。

房子的隔音做得極好,聲音若小一些,三步外半分動靜也聽不見,徐钰鳴待得無聊透頂,他随手抄起手邊抱枕擲出,剛巧砸在風鈴,又是響脆。

“小鳥。”

徐钰鳴忽然開口。

他本想趁此刻無人,相同即将面世的孩子說些悄悄話,可臨到嘴邊,好半天就喊出來個未确定的小名。

衣物之下,圓圓孕肚不顯,他嘗試用掌心托住,半晌上下摸摸。

早在先前,徐钰鳴聽說如果受到外界刺激,孩子會給予一定程度回應,但他嘗試了那麽多次,小鳥始終不吭聲。

“小鳥,你讨厭爸爸嗎?”

徐钰鳴自言自語,他雙手擡高墊在後腦勺,漫無目的講些話。

“應該吧,畢竟別的小朋友都是媽媽生出來的,小鳥,你會不會覺得我……”

他停頓,在尋找合适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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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太自私?”

房間空寂寂的。

靜靜躺過片刻,徐钰鳴胸悶,心跳更是緊一陣、亂一會,攪得不安生,他側身,心髒咚咚咚下墜,費勁側過身。

伴随呼吸的或輕或重的擠壓感倒成了絕佳按摩,徐钰鳴怎麽都不舒服,這裏雖陰涼,可他胸腔就是發悶,就跟氣短相似一急一促。

徐钰鳴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怎麽肯按徐羽樹所說淺眠,況且,就算所有人都閉口不談……

他也能感覺到,徐晉枟就在這裏。

那是很難形容的确定的潛意識。

如螞蟻撕咬後背,細細密密的痛感随呼吸蔓延侵占到尾椎骨,疼得他不住翻轉扭身,徐钰鳴心煩意亂,索性起身出門,漫無目的一路走到回廊亭。

正值夏季,四周懸滿垂簾。

稻草編織工藝隔絕大片暑氣,亭內起碼比外面涼了近三度,徐钰鳴待起來倒也舒服,他靠坐在圍欄,視線偏移。

亭外池塘水位線低了些,露出彎彎斜爬去的葉杆,幾株荷花開得枯敗,零星花瓣掉在水面,露出毫無光澤的蕊。

雖說為夏過秋的正常現象,但徐钰鳴仍騰起無法克制的低潮,怎麽坐都不舒服,最後索性拉來一旁靠枕側歪,透過欄杆間空隙外望。

看着看着,他困意翻湧,鼻腔滿是荷花淺香,緩緩閉眼安眠。

“……”

不知過了多久。

徐钰鳴只覺周身騰起陣陣清涼,驅散回廊亭裏的暑氣,但下半身還是有些燥熱,他晃晃腳,睡夢中無意識伸手。

那蒲扇似乎明白他意思,本來靠在脖頸的風偏移,扇去大部分熱氣後移到腳邊,清風吹得連腳趾都舒展開,舒服得徐钰鳴嘴角微微翹,打哈欠時染帶幾分愉悅,松活筋骨的腔調嬌得挑逗。

“再吹吹。”徐钰鳴夢中央求。

他聲音倦而輕,不仔細聽還真被蟬鳴吞過去,扇風的人似乎起身,徐钰鳴眼皮籠來暗影,他睡得更舒服些。

蒲扇不動了。

陣陣涼風消失。

徐钰鳴不滿,他哼唧幾聲,試圖再換來對方動作,原本舉在頭頂的胳膊放下。因為穿的無袖背心,動作間自然會露出身體側面,大片春光沖抵晚夏熱。

說來也奇怪。

當他翻身,隐約聽見另一人的呼吸沉重,腳步驟然後撤,可等他睜眼,視野昏暗,天陰沉,亭中除他空無一人。

徐钰鳴撐起胳膊起身,意識到某處不适,他捂住喉嚨,痛感連綿,嗓音略顯幹澀。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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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钰鳴擡起小燈,他身體前傾湊向鏡子,借助不甚明亮的光,發現自己喉結往兩側有米粒大紅點,一碰還有些火辣辣痛感。

應該不是蚊子。

畢竟院落種滿夜來香,就算繞湖又種滿植被,同樣能免蚊蟲叮咬之苦。

他端詳片刻,側頭。

“有人去過回廊亭嗎?”

他發問,視線偏移,與半躺在小榻的徐羽樹對上目光,後者陷入沉思好半天才嗯了聲回應:“哪個回廊亭。”

“後面。”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徐羽樹嗓音倦怠,也不知徐老先生跟他談了些什麽,人情緒一直低迷。

話也沒錯,可徐钰鳴心底不安。

“你說?”

他快步過來,褲擺漾成蓮,襯得腳踝纖瘦蒼白,成年男性手指一握就能包裹,肌膚細嫩如豆乳,饒是遭人白眼也心甘情願摸索一遭。

徐羽樹便為典型。

回到徐府,即便無人指引,骨子裏的驕奢淫逸仍會外洩三分。原本搖動的蒲扇落地無人問津,床簾半垂,擋去徐钰鳴胡亂踢打的小腿。

粉白與麥色交映成豔景,被褥翻滾成浪,一時分不清晝夜。

随後進來的嫲嫲看見了也無視,擡手敲敲門,等裏廂房窸窣聲漸弱,簾子打起,大少爺而立,嫲嫲視野昏暗。

“老先生讓您們去前院。”

“還有誰。”

老嫲嫲語塞,怕小钰少爺傷心,沉默三秒搖頭:“我去說你們舟車勞頓,等明天上午再見老先生也不遲。”

她想幫徐钰鳴推掉飯局,老先生素來疼愛這個小孫子,想來應該不礙事。

“讓小钰再多睡會兒,廚房一早就溫好紅糖發糕,什麽時候想吃都行。”

“我現在就想吃!”

這邊話音未落,裏屋傳來腳步,一路燈光亮起,大少爺肩膀處探出個圓溜溜小腦袋。

明眼人一瞧就知他被疼愛狠,水汪眼睛化成清泉,薄唇紅豔,略略抿起唇珠小巧可愛。

“好不好呀嫲嫲。”

“哎呦,我的心肝兒,好好好。”

老嫲嫲算是看徐钰鳴長大,早就把他當親孫子對待,面對請求必應。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夜,徐钰鳴緩緩扶住門框,腳跟軟得站不住,踉跄就要向下栽,結果坐在徐羽樹伸來的胳膊。

滾熱滾熱,燙得他舒服地小顫。

後者反而蹙眉:“你身子這麽涼?”

徐钰鳴怕冷又怕熱,平日吹慣了空調,這猛一處暑過秋,手腳一早一晚冰涼硌牙。

他還沒開口解釋,嫲嫲挑起簾子。

“小钰少爺,外面來了個戴眼鏡的青年,我瞧着模樣眼熟,幾年前應該在宴席上露過面,應該是來找你的,要不要讓他進來?門房還沒通知老先生。”

徐钰鳴一愣,與徐羽樹茫然對視。

“李奕。”徐羽樹拿主意:“讓人進來。”又攔住想打探的徐钰鳴,低聲吩咐他去換身幹淨衣服。

“待會帶你演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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