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只要她能恢複記憶,說不……
第30章 第 29 章 只要她能恢複記憶,說不……
關于她失憶一事, 曲明昙從沒懷疑過,這其中還另有隐情。
此刻聽相裏明徵這麽說時,她第一反應是不信。但她看相裏明徵的模樣又不像是在撒謊, 短暫遲疑片刻後,曲明昙又半信半疑問:“既然在我上次落水時, 梁大夫就診出了這個, 那你們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
“黃粱一夢來自南诏, 梁溯不會解, 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找到解藥, 所以那時就沒同你說。”
曲明昙下意識想反駁, 可張了張嘴, 卻發現她似乎沒有什麽能反駁的。而且她突然想起來, 梁溯前幾天來看她時, 曾說過他消失這段時間, 是受人之托去南诏尋一種蠱的解藥。而托他的人是相裏明徵?
在這種事情上,相裏明徵沒有欺騙她的理由, 所以曲明昙便信了。
“那現在呢?梁大夫找到解藥了麽?”曲明昙問。上次梁溯只說他去了南诏找解藥, 但并未說他有沒有找到。
相裏明徵輕輕嗯了聲, 将一個漆黑的瓷瓶遞過來:“藥瓶裏的藥粒每夜臨睡前服用一粒,連續服用半個月就會見效。”
這件事對曲明昙來說太過突然了,但看見相裏明徵遞過來的瓷瓶,她頓了頓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然後向相裏明徵道了謝。
相裏明徵不置可否, 又道:“不過梁溯說,南诏那邊的蠱醫交代過,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服用解藥後出現的反應也不同, 為了穩妥起見,我建議你在多留半月,待恢複記憶後再做打算。”
曲明昙有些猶豫。
相裏明徵這麽費心為她尋來解藥,他說的話她信,但今日相裏老夫人驟然提起她和相裏明徵的婚事,她怕她再留在這裏,後面反倒會滋生其他的事情。
相裏明徵似是察覺到了曲明昙的顧忌,他道:“我祖母那邊你不必有顧慮,我已經同她說清楚了,不會讓你為難的。”
曲明昙:“……”
什麽叫不會讓她為難?但見相裏明徵一副不欲再說的模樣,曲明昙便也沒再多問。
過來找相裏明徵的梁溯正好看見這一幕,待相裏明徵出來後,他便啧了一聲,靠過去問:“你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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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後悔。”相裏明徵垂下了眼臉。
曲明昙有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應該一輩子都活在她是白明棠的謊言裏被人利用。
聽到相裏明徵這話,梁溯也不好再說什麽,只重重在相裏明徵的肩膀上拍了拍,嘆息似的道:“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而拿到藥的曲明昙卻陷入了沉思。白珩過來找她時,正好看見了曲明昙掌心的瓷瓶,再看看曲明昙臉上的神色,他便知道,那應該是黃粱一夢的解藥。
白珩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所以他願意讓曲明昙恢複記憶。可是想到曲明昙恢複記憶後,只怕會恨他和他阿娘給她帶來的災厄時,白珩又覺得手腳冰涼。
“來了怎麽不進來?”曲明昙的聲音将白珩的思緒拉了回來。白珩回過神來,邁過門檻慢慢走到曲明昙身邊。
曲明昙見白珩臉色不好,便親昵的摸了摸他的手:“你手怎麽這麽涼?”說話間,曲明昙往旁邊挪了挪,将白珩拉着坐在了熏籠旁。
熏籠裏的熱意輕快的漫了過來,白珩卻垂下眼睛,拿出小本寫:我們明天還走麽?
從相裏老夫人那裏回來之後,曲明昙就同白珩說,他們明日就啓程回梧州。可眼下看着桌上的瓷瓶,曲明昙不敢冒險,只得同白珩道:“臨時出了點事,明日走不了了,再等等吧。”
相裏明徵說的服藥後會有未知反應那事曲明昙不擔心,她擔心的是路上遇見其他危險。
既然她的失憶是被人下黃粱一夢造成的,那麽給她下藥的人若是得知她快恢複記憶了,定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眼下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對方的勢力,所以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暫時先留在這裏,等她恢複記憶後再動身。
白珩尊重曲明昙的決定,他點點頭,然後又在小本上寫:既然如此,那我回去看書了。
寫完給曲明昙看過後,白珩就離開了。
若是在平日裏,曲明昙這會兒早就注意到白珩的反常了,可此刻她全部的思緒都在她失憶和相裏明徵送來的解藥上,一時也就沒注意到白珩。
當天夜裏臨睡時,曲明昙将相裏明徵給她的瓷瓶拿出來,遲疑片刻後,她從裏面倒出一顆藥丸用水送服後,重新躺回床上。
只要她能恢複記憶,那麽眼下她面臨的困境,說不定就有解決之法了。曲明昙抱着這樣的想法入睡,然後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梁溯又過來了。他原本是來為相裏老夫人複診的,但知道昨日相裏明徵将解藥給了曲明昙,所以從相裏老夫人院中出來後,他便又來了浮玉苑。
得知曲明昙昨夜已服了藥後,梁溯一面為她診脈,一面為她可有不适。
曲明昙搖搖頭,服了那藥後她非但沒有不适,昨夜反倒還睡的十分好。梁溯收回手,道:“想必是你昨夜第一次服用的緣故,那藥要連續服用十五日,待四日後我再來為你診脈。若是這期間你有哪裏不舒服,可随時遣人來找我。”
曲明昙謝過梁溯,又留他吃了盞茶,梁溯便走了。
白珩也知道曲明昙在服用解藥一事,每天一早他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來看曲明昙。最開始兩日曲明昙沒發現,但越往後白珩的忐忑越明顯,曲明昙自然發現了。
“怎麽了這是?”曲明昙摸了摸白珩的臉,眉眼關切望着白珩。
白珩卻垂着腦袋搖頭不語。他阿娘沒了之後,曲明昙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可再過不了幾日,這個唯一的親人恢複記憶後,定然會對他恨之入骨的。
曲明昙還想再細問,白珩卻跑開了。
“這孩子,最近這幾日是怎麽了?”曲明昙心有疑惑,便讓人去叫畫意過來問問怎麽回事。
如今畫意是專門服侍白珩的,但侍女去尋了一圈兒回來,同曲明昙說,畫意今日告假出門去了,曲明昙聽到這話,只得暫時作罷。
今日是白母的生忌,從前白明棠在時,每逢這一日,她都要去拜祭白母的。如今白明棠不在了,畫意念着舊主的恩情,今日便特地告了半日的假,出城來為白母掃墓上香。
可去了之後,畫意才發現,有人已經跪在那裏,正在上香。
畫意心下一驚,如今白家人死的死的,回鄉的回鄉,在玉京的只有曲明昙了。可那人的背影明顯是個男子,會是誰呢?
畫意躲在一棵大樹後望着那人,沒敢貿然出去。
而墳前那人似乎毫無察覺,他為白家衆人挨個兒上香燒紙,最後磕完頭才站起來。
直到此刻,畫意隐隐覺得,眼前的人身形有些熟悉,可還沒等她想出這身形像誰時,那人卻轉過身來了。他穿着一襲黑色的鬥篷,臉上戴着面巾,将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畫意生怕被對方發現,當即縮着身子便要蹲下去時,那人卻冷不丁喊了聲:“畫意!”
畫意身子一抖,驚恐睜大眼睛,就見那人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你你你你……”
畫意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對方攥住了胳膊,那人嗓音低沉:“是我!”
畫意隐隐覺得這人聲音也熟,她大着膽子将對方打量了一番,腦海中突然蹿出一個人影來,她不确定問:“公子?”
“是我。”
“!!!”
畫意聽出了白賀言的聲音,當即欣喜道:“公子,真是您啊!您既然回來了,為何一直不現身?”
“我也想現身,但……”說到這裏,白賀言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擡手扯下臉上的面巾。
畫意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愕道:“公子,您的臉……”
白賀言不答,只是垂眸重新系上了面巾。
當初白家男丁被流放時,畫意曾去送行過,當時白賀言都還是好好的,而如今他臉上卻一堆陳年舊疤,顯然是在他流放這六年裏添上的。
“公子。”畫意低低叫了一聲,眼眶裏蓄滿了眼淚。從前他們的公子是何等的光風霁月,如今怎麽成這樣了呢!
同畫意的傷心不同,如今的白賀言已經接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待畫意心情平複後,白賀言才望着白家人的墳茔道:“今日是母親的生忌,我本以為,明昙也會來的。”
白賀言看似目光失神,實則卻是在探畫意知不知道內情。
而畫意對他并未設防,如實道:“二小姐如今失憶了,所以并不知道,今日是夫人的生忌。”
白賀言心裏頓時便明白,相裏明徵已經将曲明昙的身份告訴了畫意。所以他迅速改變策略,又提起了白明棠:“若是明棠還在,今日定然會來。”
聽到白賀言提到白明棠,畫意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哽咽道:“公子,小姐已經不在了。”
畫意還當白賀言不知道白明棠亡故一事,便将相裏明徵告訴她的那些話,全都毫無保留的同白賀言說了。而此時的畫意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其實是白賀言。
而白賀言自然不會上趕着承認這一點,他裝模作樣難過須臾後,同畫意道:“如今明昙被相裏明徵軟禁在府上,我想見她一面都難。你能不能從中幫忙,帶明昙出來讓我們兄妹二人見一面?”
曲明昙雖然自小被送去了曲家,可她和白賀言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妹,如今她們小姐不在了,白家就只剩下他們二人相依為命了。
畫意不知白賀言別有用心,便點點頭:“好,婢子盡力去辦。”
白賀言當即謝過畫意,之後他們又說了幾句話之後,畫意去拜祭了白家衆人,然後辭別白賀言,挎着籃子下山了。
她剛到山腳下,就見官道旁停着一輛寶藍色的馬車。畫意也沒多想,徑自饒過那馬車便要離開,卻冷不防被一個冒出來的仆從攔住:“畫意姑娘,我們公子有請。”
畫意一個弱女子,自是不敵對方,只得被迫跟着過去。
車簾撩開,裏面坐着一個披着狐裘,但面色蒼白如紙的男子。只一眼,畫意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竟然是寧子骞!他怎麽這麽陰魂不散!
“畫意姑娘,好久不見了。”寧子骞同畫意打招呼。
畫意對他卻沒好臉色:“不知寧二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談不上,只是拜托畫意姑娘,替我給明棠姐姐傳句話,就說我想見姐姐一面。”
白賀言與曲明昙是親兄妹,他說想見曲明昙一面,畫意自然願意從中幫忙。但寧子骞卻是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想到他從前對白明棠做的那些事,畫意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厭惡,自然也不肯幫他。
“寧二公子若想見我家小姐,那就請大大方方往相裏府上遞拜帖便是。婢子還有事,先告辭了。”說完,畫意便要轉身走人,卻被寧子骞的仆從攔住。
寧子骞捂着唇角低咳了好一會兒,才沖攔住畫意那人道:“不得對畫意姑娘無禮。”
那仆從得令後便松開了畫意,但人仍像堵牆似的攔住了畫意的去路。
畫意氣憤轉頭,就見寧子骞将一袋銀子從馬車裏遞出來,聲音低啞道:“在下不讓畫意姑娘白白為在下效勞,這是報酬。另外,在下還請畫意姑娘替在下給白姐姐帶句話……”
“你想都別想。”畫意不等寧子骞說完,便憤然拒絕了他。她才不會幫寧子骞這種人傳話。
寧子骞并不在意畫意的态度,只壓低聲音補了後半句:“姐姐的兒子我那晚見過,他那雙眼睛我如今仍記憶尤深。”
最後那句話,寧子骞是看着畫意眼睛說的,畫意的臉倏忽變得慘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