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有以身飼虎,才能請君……
第39章 第 38 章 只有以身飼虎,才能請君……
同柔嘉公主将諸事商議妥當後, 相裏明徵便帶曲明昙離開了游船。
“接下來你想去哪裏?”相裏明徵詢問曲明昙的意思。
曲明昙詫然看着他,指了指他肩膀上傷口的位置:“你還能逛得動?”
那傷雖然不足致命,但也得好生休養, 而且相裏明徵還是為救她受的傷,曲明昙道:“回去吧。”
眼下他也确實不适合招搖過市, 相裏明徵便點點頭。不過在上馬車之前, 見街邊有賣梅花糕的, 相裏明徵買了一包, 遞給曲明昙:“嘗嘗看。”
梅花糕是林州的糕點, 自去年離開林州後, 曲明昙就再沒吃過了。
這裏的梅花糕雖然外表同林州的相同, 但滋味卻是天壤之別。曲明昙嘗了一口, 便将紙包攏了起來。不過這到底是相裏明徵的一片心意, 她也沒舍得浪費, 只道:“剛才在游船上喝了太多的茶,我這會兒不餓, 拿回去再吃吧。對了, 我剛才聽你和公主說, 你們要翻出六年前的舊案?”
相裏明徵輕輕嗯了聲:“只有翻出六年前的舊案,才能為先太子正名,之後珩兒才能順利的認祖歸宗。”否則就算陛下認回白珩,白珩的身上也得背負着父輩的烙印。
這些舊事, 之前相裏明徵同曲明昙說過, 但曲明昙當時不知道,這些事同白珩的父親有關,所以她就只當了個熱鬧聽。可今日在相裏明徵同柔嘉公主的交代中,她才意識到, 六年前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曲明昙想了想,靠過去,壓低聲音問:“六年前的舊案,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那個位子,所有皇子都在觊觎着。”而這其中,相裏明徵最不能原諒的人是是四皇子。
四皇子與先太子雖是同父異母,但四皇子從小就跟在先太子身後,一口一個皇兄叫着,關系親厚的比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要好。而如今的繼後從前與先皇後關系也極好,後來先皇後仙逝後,她能被立為繼後,也是陛下看在先皇後的面子上。
可不論是先皇後還是先太子,估計都沒想到,在他們面前純良恭順的繼後和四皇子,其實是披着羊皮的豺狼虎豹。六年前,逼的先太子自戕身亡一事,也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所以三年前,相裏明徵重返玉京,在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向他抛向楊柳枝時,相裏明徵毫不猶豫選擇了二皇子。
在二皇子面前,他有把握能做到天衣無縫。可在四皇子面前,一想到他們母子是踩着先太子和先皇後的骨血上位,相裏明徵就怕自己藏不住恨意會對四皇子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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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有怨抱怨有仇報仇的機會到了。
将曲明昙送回浮玉苑之後,相裏明徵便拖着病體又悄然出門了。
從前窩在浮玉苑裏,曲明昙不覺得有什麽,如今白珩一離開,曲明昙頓時就覺得這裏空蕩蕩的,雖然映雪和畫意都在,但曲明昙總是覺得無趣,她草草用過飯,便囫囵合衣上床躺下了。
躺下後曲明昙似睡非睡,等她再睜開眼時,已是掌燈時節了。
映雪聽見動靜,進來伺候她起身的同時,低聲道:“三公子來了,眼下正在外面候着。”
曲明昙一聽這話,忙匆匆穿好外裳朝外走。
相裏明羽握着一把折扇,正在外面坐着喝茶,甫一看見曲明昙,他慌的忙将茶盞放下,局促無措站起來:“那什麽,我已經将人安置妥當了,他讓我過來同你說一聲,順便将這封信交給你。”
說完,相裏明羽掏出一封信遞給曲明昙。
曲明昙接過迅速拆開,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我很好,勿念。
曲明昙将信紙握在手心裏,又問:“你将他安置在哪裏了?玄隐是不是在寸步不離守着他?”
“我……”
相裏明羽正要說時,又被曲明昙阻止了,“算了,你別說了,少一個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安全。”
相裏明羽頓時又閉嘴了。不過他此番過來就來送信的,眼下事情辦完了,相裏明羽便打算走人了,可他正要離開時,又被曲明昙叫住。
“昨夜放火燒你院子那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讓人算一下修葺要多少銀子後過來同我說一聲,那筆銀子我掏。”
白明棠是窮的叮當響,可她曲明昙不是。曲家是林州的首富,而她這個曲家最小的小姐,自然也不缺銀子花。
相裏明羽聞言深深看了曲明昙一眼。
昨夜相裏明徵只說了白珩的身世,但并未說眼前的‘白明棠’不是白明棠,相裏明羽還将曲明昙當白明棠。
若是以前的“白明棠”,相裏明羽早就問她要修繕的銀子了,但如今的‘白明棠’可是皇太孫之母,借相裏明羽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問她要錢,他只倉促丢下一句:“不用,二哥已經給我拿過銀子了”,然後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從前相裏明羽每次看見她時,總是一副鬥雞眼的模樣,如今見他這般畏畏縮縮,曲明昙倒還有幾分不習慣。
不過很快,曲明昙就将相裏明羽抛之腦後了,她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從她被白賀言變成白明棠之後,距今都快一年了,估計她爹娘早已心急如焚了,她得給他們去封平安信。
曲明昙撥亮燈籠,提筆研墨,然後開始給遠在林州的父母兄長們寫信報平安。
曲明昙同父母兄長們關系很親厚,所以這封信她寫了滿滿三頁才擱下筆。待上面的墨跡晾幹後,她又親自疊起來塞進信封封好,正欲交給映雪,讓她找人寄去林州。但想了想之後,曲明昙決定在寄信之前先問下相裏明徵。
眼下四皇子虎視眈眈盯着她,只怕這裏的風吹草動他都知道,若自己此刻貿然給爹娘去信,萬一這信落到四皇子手中,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曲明昙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時,才聽到隔壁傳來動靜,她當即拿着信跑過去。
曲明昙過去時,相裏明徵正在同寧栩交代事情,見她過來了,便道:“你過來的正好,我已經同永興伯商議妥當了,他答應将白珩接去永興伯府。我也同明羽說過了,明晚明羽會将珩兒偷偷交給盛文昱,讓盛文昱将珩兒帶回府。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安排了暗衛在暗中随行保護。”
相裏明徵安排的這般妥當,曲明昙自是十分感激:“多謝你費心了。”
相裏明徵不置可否,目光卻落在曲明昙手中。
曲明昙便說了她寫了平安信,想給爹娘報平安一事。
梁溯先前已經動身去林州了,但如今尚未有書信傳來,而曲夫人是心病所致,若是能收到曲明昙的平安信,定然對她的身體有助益。
相裏明徵提議:“眼下四皇子一直盯着府裏,若你這這封信從府裏寄出去,難保不會落到他手中。若你信得過我,就将信交給我,我托別人給你寄。”
“那就麻煩你了。”曲明昙當即将信交給相裏明徵。
之後本該在府裏安心養病的相裏明徵,突然又整日不見人了,不過他人雖然沒回府,但卻還是抽空遣了童茂過來同她說,她的家書已經寄出去了,讓她不必挂念。
曲明昙應下後,整日雖然一直待在浮玉苑裏,但卻讓人留意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過了約莫一旬時,曲明昙突然聽到了二皇子遇刺的消息。
雖然遇刺的人是二皇子,但曲明昙心裏卻突然咯噔了一聲,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了相裏明徵。
果不其然,這天夜裏相裏明徵回來時,整個人腳步虛浮面色蒼白,身上隐隐還有血腥氣。等在院外的曲明昙看見他這般模樣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你怎麽了?又受傷了?”
說着,曲明昙就要染人去請大夫,但卻被相裏明徵擺手拒了:“不用請大夫,先前在二皇子府上,禦醫已經替我将傷口處理過了。”
“不是說二皇子遇刺了麽?怎麽受傷的人又成你了?”曲明昙皺眉,扶着相裏明徵落座。
相裏明徵虛弱的笑了笑,意有所指:“只有以身飼虎,才能請君入甕。”
曲明昙一愣,想到那天游船時,相裏明徵同柔嘉公主商議的計劃時,隐隐猜到些東西,但她不敢确定。
她問:“你做了什麽?”
相裏明徵微微一笑:“我将六年前,四皇子與繼後逼太子自戕一事的證據交給了二皇子。”
自從先太子自戕後,二皇子和四皇子明争暗鬥了這麽多年,如今能有一舉扳倒四皇子的機會,二皇子焉會放過。
但曲明昙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之前見過二皇子,二皇子那人可不是個全無心計的。
相裏明徵颔首:“所以我向他承認了,我三年前回京的目的,就是為了為我兄長和先太子報仇。所以在他和四皇子都向我抛楊柳枝時,我才會選擇站在他那邊。”
待在二皇子身邊這三年裏,相裏明徵已經對二皇子了如指掌了。
二皇子這人性格謹慎多疑,有些時候,與其同他撒謊,倒不如同他說真話。說真話反倒能打消他的顧慮,這一次他便選擇賭一把。
他将那些證據交給二皇子時,便同二皇子說了——
若二皇子擔心會觸怒陛下,那麽此事便由他來做。
二皇子猶豫半晌,最終接下了那些證據。相裏明徵便知道,二皇子也在賭陛下對先太子的父子親情,所以想拿此事做踏腳石,除掉四皇子的同時,也助他自己登上太子之位。
但此時的二皇子并不知道,他此舉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