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各取所需(31)
第0003章 各取所需(31)
對了。
坐在後座醒酒的柏梵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也并非從不帶人回家的。
五年前,他就帶林戶去了自己的家,并且在這五年裏,他們就在他的家裏做,從沒有去過酒店,甚至林戶都還有他家的鑰匙。
當時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舒服,方便。
可是現在看來還是蠻離譜的,那怎麽這一次就不因舒服方便去家裏呢?酒店的床說不定他還适應不了呢。
太陽穴痛。
柏梵深知今夜他又喝多了,因為他又下意識地想林戶了。
五年養成的習慣是真的可怕。可怕到你喝多了想林戶,難受了想林戶……
不行,柏梵強行讓自己清醒,他知道他不可以這樣,內心的警笛已鳴響了。
“小宇。”他睜開眼,勾了勾手,“過來。”
“怎麽了?柏總?”小宇乖巧地坐過來,“哪裏不舒服嗎?”
“嗯。”柏梵點頭,言簡意赅,“水。”
“哦,好的好的。”小宇慌張地在座椅旁尋找,可是這空蕩蕩的後座哪裏來的一瓶水?找尋片刻,他低聲地道,“柏總,好像沒有水。”
“或者去附近的便利店?我下去買一下?”
“打開那個抽屜。”柏梵頭疼地命令道。
“哦。”小宇順從地摸到開口,往上推了推,剛好還有一瓶水,擰開遞到柏梵嘴邊,“柏總,小心。”
還真有水。
柏梵只記得每次他喝醉,林戶都會俯身從某個地方變出一瓶水。那時他還開玩笑說他是哆啦A夢,竟然真能掏出一瓶水來。
現在想想,真是自己喝酒喝大了,哪是什麽真的哆啦A夢,真可笑。
“柏總。”小宇輕輕拍了拍,擡手想把他的領帶松一松,“您現在好點了嗎?”
“我自己來。”柏梵徑直扯下礙事的領帶,看了眼車窗外飛速向後跑的建築,問,“還有多久?”
“快了。”司機聞聲回答,“轉個彎就到了。”
許久沒來觀江園,一時間還忘了路。
柏梵無聲地點了點頭,其實今天自己也沒有這麽想做。
電梯一路之上,抵達豪華套房,在小宇刷開門,屋內全部點亮的瞬間,他看呆了。
觀江園已是蘇城頂有名的酒店了,加上這豪華套房這四個字,它的分量又重了重。近乎整個蘇城的夜景一覽無遺地展露在眼前,還有水晶吊燈,富麗堂皇的裝飾,智能的家具……
他有點挪不動步子了。
“怎麽了?”柏梵不解地看他,“害怕?”
“不…不是。”小宇磕磕巴巴地回,“就…就是沒見過這麽豪華的房子。”
這是實話。
“羨慕?”柏梵饒有趣味地問,等待着他的反應。
小宇打量一圈,眼珠又轉了回來,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我送你一套怎麽樣?”他語氣輕佻,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小宇的眼睛亮了,“真的?”
“騙你做什麽。”柏梵坐在沙發上,身子後仰八風不動地看着他。
小宇盯了一會兒,随後捏了捏臉,猶豫稍許跪在地上親了他。
他不敢親嘴,只是淺淺地在臉頰印了一下。
柏梵也沒躲,坦然地接受他主動的親吻,這種交易似的獻祭他見得多了,就是沒有真感情。
好在他要的也不是這個,各取所需罷了。
那說到底,他和林戶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他滿足他的欲望,他滿足他的虛榮。
第一次見到林戶是在柏林。
确切來說,比起他們的那種契約關系,要再早那麽一年。
當時的柏梵在德國旅行,時值十二月,柏林的冬季潮濕陰暗,渾身都讓他透着濕漉漉的黏膩感,灰蒙蒙的天,吹不散的霧。
單調無生機的灰牆、晦暗的光線以及壓抑難受的氣氛……柏梵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如他所見,這是一個充滿敘事感又陳詞濫調的城市。
然後就是在如此的地方,他遇見了和這天一樣潮濕的林戶——
最先看到的還是他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
有點像一種小動物。
對,是小鹿。
他帶着耳機,走得很慢,迎面撞上時用德語說了句抱歉。輕輕地正好鑽入他的耳朵。
被撞的有些懵的柏梵,緩了幾秒拾起他掉落的畫紙,全是灰色素描鉛字筆勾勒的小貓小狗,毛茸茸的,好可愛。
其中有一只還與他小時候抱懷裏的柏柏很像。
柏柏是一只貍花貓,水杉林裏撿到的貍花貓。
他畫的真好看,當時的柏梵心想,還有就是他要把畫紙還給小鹿。
可是,一直到他回了國,也沒見到小鹿。
然後就是家裏發生了變故。
再是,他就遇到了小鹿。
不,是林戶。
林戶畢業回了國,出現在了酒局裏,他說他想要錢,正好柏梵缺個床伴。
順理成章,各求所需。
這種關系也就延續到了五年後的今日。
終于是斷了。
“柏總。”小宇聲音輕柔地拂過耳畔,“我洗好了。”
柏梵強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渙散的光影,慢慢地意識到他原來在做夢。難怪意識這麽不清醒,斷斷續續的。
小宇裹着浴袍,額間的碎發濕噠噠地挂在眉間,眼睛也是濕濕的,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麽。
“我知道了。”柏梵撐起身子走到浴室,氤氲的水汽還沒完全消散,夾雜着淡淡的沐浴香他有些犯困。
看來今天确實是沒有興致了。
撥開熱水,順着臉往下淌下去,柏梵的意識才慢慢回籠,他有點想他的小貓咪了。
早知道當初不應該把林戶的畫紙丢掉,哪怕是不還給他,也不應該丢掉。
——所以,他為什麽要丢掉來着?為什麽原本藏了一年之久的東西,一見到林戶就想丢?
他說不明白,但現在他煩躁的要死。
果然,長情的人就是容易受折磨。
靠,柏梵重重地揮拳砸在了瓷磚上,沉悶地一聲震落了一旁的沐浴液。
“柏總,您沒事吧?”小宇倚在門邊側耳傾聽着浴室內的動靜。
沒有回應。
“柏總?柏總?”小宇心切地又喊了幾聲。
不會是摔倒了吧,那他豈不是攤上大事兒了。小宇擔憂地想要推門。
“柏……”
話音未落,柏梵穿着浴袍開了門。
身型高大的他把門堵得嚴實,小宇窘迫地撲在他的胸口,尴尬笑笑,“我…我以為您剛才摔倒了。”
“沒有。”柏梵臉上帶着一絲愠色。
——林戶居然把他拉黑了。
不知為何,剛才柏梵的腦子裏萌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他想讓林戶再給他畫一張小貓咪的畫。
但是,信息發不出去,電話打不通。
他居然做到的這麽決絕!明明還不到一天時間。
所以,他到底是有多想和自己結束這種契約關系,也難怪他的語氣平淡無奇,說不定是在心裏笑呢。總算是厭倦了,結束了,擺脫了。
柏梵在床沿坐下,平複好心情,他憑什麽要因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置氣?他不過就是在他身邊多待了五年而已!
操,去他媽的。
柏梵身子向後一倒,慢慢吐出一口氣。
“柏…”小宇不好意思打擾,他隐約有預感,柏總似乎不想與他做。
沉默片刻,他聽到了均勻沉穩的呼吸聲。
柏梵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他一邊,閉上眼睛的柏總看起來沒那麽大的攻擊性,甚至還有點溫柔?近距離地觀察他,小宇着迷地欣賞着他的五官,鼻梁高挺,嘴唇是标準的M形,很飽滿看着很好親。其實這麽一看,他也不像是三十出頭的人。
可聽徐總說,柏總今年已經三十一了。而且聽說是個花心玩得開的人,身邊的小美人小男模多得數不勝數。
可是,方才的情形也并不像傳言的那樣。
小宇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思索良久,他蹲得有些麻,鼓起勇氣想去摸一摸他的頭發。
“林戶。”
手剛到發絲,柏梵似乎有所察覺地皺眉喊了一聲。
好像是個人的名字。
“別動。”
帶着警告意味,小宇悻悻地收回了手。
柏梵沒有醒,轉而是換了個姿勢。
後怕的小宇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沒有幹過這種活兒,更沒有服侍過金主,道上的規矩他也只是聽他人的二三言語,自己也是頭一回。見柏梵睡得熟,幹脆就替他蓋好被子,自己一人跑去沙發睡覺了。
林戶做的時候,手是最不聽話的。
他習慣揉着他的頭發,再是配合柏梵。
曾有一次,柏梵試圖用皮帶将他的雙手捆綁起來,自己單手握住手腕将他的雙手架過頭頂,然後壓着他,但是他發現這種情況下的林戶非但閉上了眼,反而是不配合了。
他只是單純地接受,不給予反饋。
這讓柏梵很抓狂。頭一回懷疑自己的技術。
當然,做完後,林戶說他不喜歡有人把他的手束縛住。因而,柏梵也就信心重拾,自此以後,他就再也不禁锢他的雙手了。
不可避免,那時的林戶是最為肆無忌憚的,也是最為明目張膽的。
他甚至知道了如何揉他的頭發,會不觸及到他,會讓他舒服,更好使力。
但是,這一次朦朦胧胧中,林戶居然也敢趁他不備揉他的頭發。
柏梵吓住了。
然後,在他的警告過後,他也聽話地沒了進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