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戶(26)

第0008章 林戶(26)

算了,好看特別有什麽用,不還是被人玩于股掌之間。

洗好手,柏梵抽掉最後一張紙巾,揉搓丢進底下的垃圾桶。本來今日就心情不佳,碰上這稱不上事的事莫名就又賭了一下,更是心情不好了。

月初的時候柏梵建立的公司遇到了一點經濟上的危機,原本最看好的項目居然被對家公司搶先,甚至對家給出的方案與他們的那一版出奇相似,正因如此公司內部産生了隔閡,人心隔着肚皮,都在彼此猜忌。

柏梵知道對于一個公司,互相的信任是讓其走得長遠的唯一且關鍵的因素。他作為核心最主要的支柱更需要深知這一點,并且在隔閡并未加深之前最先消除。但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此——他是這個公司的核心。

他是柏钰唯一的兒子,是柏氏集團名義上的合法繼承人,這也是毋庸置疑的。可偏偏柏梵自立門戶地創辦了屬于自己的公司,這不明擺着與他老子對着幹嗎。

月初公司這件事,柏梵心裏就已經有了預感。

柏钰這人表面上不在乎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因為他自負地在最初就認定柏梵幹不出什麽名堂,等他的一時興起勁兒過後就安安分分地進公司了。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柏梵竟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裏能幹出如此成就,原始資金不足的情況下都能被他短時間內運作得順暢成功。

再一次,他判斷失誤。

知曉柏梵這人難以管束,十多歲的時候他會因一只貓離家出走,現在二十多歲的年紀說不定自己一手經營的公司也會他撬走。

未雨綢缪,他私下做了點手腳,搞了點小動作。同樣是商人,他最為清楚底下的人需要什麽,公司運作依靠什麽。

難道這一次也要妥協嗎?

柏梵撐着身子看鏡子裏的自己——

除了眉毛和柏钰幾分相似外,其餘的應該都更像他的早已離世的母親,他想。因為母親在他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也不怪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十歲以前的記憶并不美好,柏钰很暴躁對他有極強的掌控欲,不管他做什麽只要不遵照柏钰的意願,他都會動怒把他關到地下室的小屋子裏,自我反省。

這種情況一直到延續到柏梵的十二歲,從他離家出走的那一天開始,發生了轉變。具體為什麽他要離家出走,原因是什麽,柏梵此刻并不想去回憶,它是一段痛苦并不美好的經歷。

某種程度而言,柏梵成為如今這個樣子也與那一段經歷有關系。

十二歲以後,或許是柏钰自身也上了年紀,疾病纏身顧不上叛逆難以管教的柏梵。畢竟年過半百才有的柏梵。

觀察了半天,除卻眉毛柏梵還真是看不出哪兒還與柏钰有相似之處。

這也算是難得的一件好事。

“我知道。”

“錢的事情您不用擔心,我已經湊齊了,明天我就打給他……”嘈雜的音樂聲中,柏梵隐隐聽到廁所隔間有人打電話的聲音,“這段時間您就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在柏林挺好的……”

“現在嗎?”

電話一頭的江蓠突然問他,柏林是不是下雨了。

林戶下意識地去搜柏林的天氣,江蓠是九月底查出的胃癌,已是晚期,若不是舅舅打電話給他,他可能一直都不會知道。

江蓠瞞了他将近三個月,雖然自己回國的這件事他也瞞了她,到現在她還以為自己在柏林。

“嗯,下雨。”林戶撒謊地點了點頭,“我過幾天就要回國了……”

江蓠在電話那頭虛弱地哦了一聲,“怪不得,我聽見你那兒有細細簌簌的水流聲,你在外面嗎?”她自動忽略了林戶的下一句。

“對,在……在外面。”林戶不擅長撒謊,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我現在……還有點事兒,過幾天我就要回國了。”

“回國啊。”江蓠重複了一句,随後就沒有了聲音,就連簡單的再見二字她都沒有說。

林戶無聲地上下動了動唇瓣,再見還沒說出口就被喉口的東西哽住。

江蓠還是不想見到她這個同性戀的兒子。她還是難以接受林戶會和他父親一樣喜歡男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就算了,還生了一個只愛男人的兒子。這對她已是四十多年裏最大的陰影了。

林戶知道自己的出生對于江蓠是一切痛苦的開始,這是她一時沖動犯下的錯誤,時至今日她還在苦苦遭受着傷害與折磨,以致于她仍是不想見到他。

他沒有辦法,只能彌補自己年少時的不知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久一些。

深呼一口,待外面的“雨聲”停止,腳步聲離遠聽不清,他才從隔間裏出來,剛才周總說如果是第一次的話價錢會更低甚至是沒錢,因為沒有經驗的話他會煩躁。

怎麽辦呢,林戶走到洗水臺邊沒有心思地洗着手。可他現在就只差那五萬了,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可偏偏他剛才說錯了話。

手搓得發紅,林戶還是不知道那五萬錢如何去賺。

“你很想要錢?”

身後突然的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考,吓得林戶抖了抖肩膀。

“膽也不是很大啊。”柏梵看他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眼裏驚恐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回想。

“怎麽想到接這種活的?”柏梵冷冷地盯着他,步子一點點朝他靠近,“既然知道這個活的性質,怎麽也不知道換身好看點的衣服?”他輕輕扯了扯他領口的扣子,不牢固的一下就脫落滾到了水槽中央。

不等他開口,柏梵繼續冷嘲,“是有多缺錢啊?嗯?說個數我聽聽。”

林戶回想起來了,他是剛才包間裏的小柏總,抿嘴看着紐扣滑進下水道的管口,沒有回答。

“覺得我給不起?”柏梵莫名笑了一下,替他捋平領口的褶皺,而後擺擺手,“快走吧,別讓周秣等急了,不然被他人搶了先,你剛才那一套就全都白費了。”

話裏無不摻雜着調笑意味。

壞了一件衣服。

林戶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空蕩蕩的領口,只剩下敞開單薄的布料勉強将胸口掩上。

看來真是急了,柏梵見他步子都快了點。

“怎麽現在才來?”周秣不耐煩地瞥他一眼,“到底是不是第一次?”

“不是。”林戶回。

“那你他媽地多什麽話。”周秣喝酒破罵道,“婆婆媽媽的,是你給錢還是我給錢?”

“錢?”林戶重複了一句。

剛巧柏梵進屋拿車鑰匙,就看見那頭鹿的眼睛亮了一下,多少還有點期待。真是令人作嘔。

不過,他突然不着急走了。饒有趣味地走到周秣一側,與他的酒杯碰了碰,問,“這位小弟弟叫什麽名字啊?”

“叫什麽來着?”周秣蹙眉問他。

“林戶。”他不明所以地回。

“林戶?屍上一點的那個戶?”周秣頭一回聽這種名字,“是真名?”

林戶點頭。

“哈?”周秣又蹙了蹙眉,嫌棄道,“這什麽鬼名字?陰氣這麽重。”

“我…”林戶知道這個名字不好聽,也就沒有反駁。

“不行啊。”周秣突然離遠了一點,“和你上床會不會折我壽?”

“不行不行…”周秣自言自語,“我他媽要活到九十九的。”

年紀輕輕,倒是思想上封建迷信。柏梵憋不住地笑出聲,自己還沒出手,反倒是周秣先行縮了。

沒意思。但也算是看到林戶眼睛的那點光暗淡了下去,還挺解氣的。

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些什麽。

“周總。”林戶的眉毛擰成了一條線,像是求情,“我真的很需要錢。”

“你他媽缺錢能跟我折壽比?”

“滾滾滾。”周秣厭惡地動了動屁股,挪到沙發的另一側。

林戶見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抿了抿嘴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包廂依舊玩得火熱,沒有因為林戶的離開而淡褪他們的激情。周秣已經肆無忌憚地開始亂搞了。顧晟不好男色,提前一步地去了樓下包間。

柏梵也沒什麽意思地喝了幾口酒就下樓了。

解氣只是一時的,沒過幾分鐘他的胸口還是堵得慌,甚至比剛才還要不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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