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矛盾

57   矛盾

◎我媽之前也喜歡過女生。◎

如今距離期末考還剩兩周的時間, 不僅學生們要抓緊複習，一衆老師也要加班加點。

一中對剛來的新老師也有考核制度，會根據所帶班級的學生成績進行綜合評級, 以此來決定之後的晉升漲薪。

韓曦自然也是要拿出些成績的。

所以她好幾個晚上都加班, 留在辦公室內幫學生講題、改卷。

尖子班的學習态度毋庸置疑, 大多都是積極的，所以這兩節晚自習的時間，韓曦基本上沒休息過。

等到最後一節的下課鈴響，韓曦看了眼表，已經是十點了。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 正準備收拾東西要下班時，辦公室們卻被敲響了。

韓曦不禁疑惑，都這個點了，還有誰來？

“請進。”

話落, 門被推開，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林穆拿着一本厚厚的練習冊朝她走來。

韓曦看着她, 眯起眼，不解道：“你怎麽現在來了？已經放學了呀，你不回家嗎？”

林穆輕搖搖頭, “我...不着急的。”

“那你家長擔心怎麽辦？”

“......”林穆把練習冊放下, 眼神一閃，“不會的, 我媽不經常回家，家裏只有我一個人.....”

聞言，韓曦拿杯喝水的手一頓, 有些怔然。

她忽然想起來, 林穆好像中午也很晚回家, 有些時候還能在食堂碰見她。

“哦....”韓曦回過神來，見林穆神情似乎黯然下來，連忙扯開話題，“那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就好，有哪道題不明白，給我看看吧。”

“嗯。”林穆把翻好的練習冊推到韓曦面前，然後熟練地把筆遞給她。

韓曦拿起練習冊來仔細閱覽了一遍題目，但看完後卻不禁皺眉。

這種難度的題，對于一般的學生可能有些困難，但憑林穆的水平，多花一點點時間思考完全能解出........

心底的疑惑終究是沒問出，韓曦依舊是認真負責地給她講解。

講解完一遍後，韓曦擡眸看向她，“你再看一遍，看看能不能理解我剛剛說的。

“滋滋—”手機剛好振動了下。

韓曦以為是秦陌給她發消息，下意識拿起來看——

結果居然是魏琳發來的。

韓曦眉心不由自主地一擰，愣了一下，還是點開了聊天框。

魏琳：是不是我不給你發消息，你也不會給媽發了？

魏琳：好久沒回了，明天回來吃飯吧

魏琳：這次沒叫他

“........”

韓曦看完，莫名地感到鼻頭一酸，心底不大好受。

魏琳是個嘴硬心軟的人，相處幾十年，她何嘗看不出，魏琳這話裏分明是帶着幾分挽求。

仔細想想，的确是有一兩個月不見了。

其實韓曦心裏根本就沒對魏琳有過任何怨意，如果有，那也是因韓山而起。

她對魏琳的感情實在太複雜了，明明是愛的，可這份愛她卻表達不出，太矛盾了。

韓曦心底深嘆，掩下複雜的思緒，快速地回複了個“好”。

一擡頭，卻發現林穆并沒有在看題，而是眼神停留在她拿着的手機上，還沒來得及收回。

林穆見她看來，慌亂地撇開視線，低頭假裝在看題。

而韓曦直視着她，開始沉默。

陡然間，她就想起秦陌說的話。

以前她還不大懂，現在覺得，不無道理。

想此，她把手裏的筆帽給筆套上，還給林穆，拿上自己的電腦包站起來。

“好了，已經很晚了，老師也要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有什麽不懂，可以明天再來問。”

說罷，她示意林穆先離開辦公室。

林穆看着她，似乎有些發愣，又像是欲言又止，但終究沒開口說什麽，只是微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韓曦目送她走遠，這才把辦公室的燈都關掉，然後也鎖門走人。

.

第二天還是工作日，不過所幸韓曦上午最後一節沒課，就先回家去見魏琳了。

這次家裏終于清淨多了，沒了礙眼的人，就魏琳和她兩個人。

韓曦邊吃着魏琳做的菜，邊默默打量起她。

有段時間不見，她突然發覺，魏琳消瘦了些。黑發裏有那麽幾根顯眼的銀絲，下巴輪廓變尖了，臉上的溝壑紋理又多了不少。

韓曦咀嚼的動作一頓，心底開始泛酸。

“你也多吃點吧。”從進門到現在，韓曦終于主動說了第一句話。

魏琳一怔，看向她，韓曦對上她的目光，接着垂眸道：“照顧好自己身體。”

“唉.....”魏琳深嘆一聲，放下筷子，“我身體好着，你放心，你也讓媽省點心就好了，也不是小孩了，別總意氣用事。”

聞言，韓曦不禁蹙眉，反駁道：“我知道，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幼稚，我做什麽決定，說什麽話，都是有認真考慮過的。”

“哎，行了吧。”魏琳擺擺手，撇頭看向一旁，無奈道：“你要是有考慮過，之前就不會說出找女的過一輩子這種話。”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兩人間的導火索點燃了。

剛才的心疼情緒，現在已經完全被不理解和惱意替代了。

韓曦不吃了，皺眉很是不解地看着魏琳，“我就不明白了，找女的怎麽了？是同性戀怎麽了？不就是性取向不一樣嗎？這是什麽很見不得光的事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很丢臉，對吧？”

魏琳被韓曦的話說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看她。

“媽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媽只是覺得，這條路實在太難走了，現實中哪有什麽同性戀能走到最後的？到時候你老了，一個人沒人照顧，我怎麽放心得下？”

又是這套說辭，她都聽膩了。

韓曦失笑啞言，默了半響，才道：“麻煩你搞清楚，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我的人生應該是我自己做主。”

“而且像你說的，就算我老了真的一個人，我可以去養老院，我不是非得結婚......而且你看結婚就一定結局好了？你跟他有好嗎？好到哪去了？”

“夠了！”魏琳被韓曦說中了心底深處的點，頓時神情變了。

她看向扭頭不看自己的女兒，又是心痛又是無奈，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那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媽老了，媽管不了你，哪天要是真得什麽病了，說不定也是給你氣出來的。”

韓曦又笑了，只是仔細看去，才發現她的雙眼是濕潤的。

“別這樣說，也別拿你的想法來要求我.....”韓曦突然哽咽了，所以頓了下，才又意味深長地道：“不要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敢做的，我敢。”

聽此，魏琳立即轉頭看她，渾濁不清的眼眸似乎有着驚訝。

韓曦看着她，眉頭皺了又松開，終究沒把話說完。

她輕嘆一聲，起身主動收拾好自己的碗筷，“不說了，我吃完了，我下午還要上班，我先回學校了。”

“.......”

魏琳沒有應話，呆呆看着她的背影，似乎還沒完全從詫異中回神。

良久，才垂眸嘆息，神情落寞，放在餐桌上的手不自覺蜷緊。

.

晚上。

秦陌正洗漱完，打算把客廳的窗再關緊些好擋風，便打算關燈了。

但走回去時，門鈴卻突然響了。

一開門，秦陌就措不及防地被韓曦一下子撲來抱住。

“哎，沒關門，我先關好門。”

韓曦聽話地松開了，但等秦陌關完門，她又抱了上來。

這段時間由于工作忙，她們都很默契地沒多打擾對方，留給彼此一些個人空間。

所以，韓曦一下子熱情起來，秦陌也有些不習慣了。

但她還是從這份突然的熱情裏，捕捉到了一絲異常。

她回抱住韓曦，撫摸着她的背，“怎麽了？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我想你了。”

沒有多說，只有這四個字。

卻讓秦陌心頭一動，有些恍神。

她不自覺勾起嘴角，柔聲道：“天天見還想？你是打算一整天都黏我身上嗎？”。

韓曦輕吻着她的頭發，“如果你願意的話，也不是不行。”

“才不要，連體嬰兒啊？”

韓曦無聲笑笑，“這就算了，變成親戚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這就真亂.倫了。”

“啧。”秦陌也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捶打她後背一下，讓她快點松手。

果然韓曦一來她家，就沒有想回去的念頭，非要留着過夜。

秦陌對她無計可施，只好從衣櫃裏挑了件睡衣給她，催促她趕緊去洗澡，不然別想去她床上。

時間就這麽被消磨過去了。

秦陌還想說今晚早睡，結果等兩人都躺在床上時，都已經過零點了。

趁着韓曦還沒動手動腳，秦陌趕緊關燈，警告她道：“明天還要上班，你別亂來了啊。”

韓曦在黑暗中看她一眼，笑了起來，“知道啦.....我要是真想做什麽，你關燈也沒用啊。”

“你敢？”秦陌在被裏的手狠狠地戳了韓曦肚子一下。

韓曦疼得倒吸一口氣，連忙把秦陌摟進懷裏，“放心吧，我說笑的，今天我也很累了。”

聞言，秦陌一直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了些。

她轉過身體去面向韓曦，此時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能隐約看見韓曦的輪廓。

長而翹的羽睫眨着，韓曦正看着天花板，黑瞳似乎很幽深。

秦陌看她半響，忍不住道：“期末周是累的，過去了就好了。”

韓曦轉眸看她一眼，擡手摸着她的頭發，“是挺累的，這幾天一直加班.....但也不完全是因為工作的事。”

“那還有什麽？”

韓曦無聲嘆息，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今天中午我去見我媽了。”

秦陌也怔然了兩秒，心底大概猜測到，這兩個人是又起争執了。

“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唉，能什麽？就又吵了呗。”

果然，她猜得沒錯。

秦陌躺平來，跟着輕嘆一聲，“你跟你媽媽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麽，但她真的很關心你，只是可能方式不對。”

韓曦：“我當然知道，我也不想和她吵，但她每次拿性取向這個點來說，我就忍不住反駁她。”

秦陌：“又不止你媽媽，很多傳統家長都是這樣。”

“那倒也不全是這個原因......”

韓曦眯起眼，看着眼前一片虛無的黑，似乎在回憶着什麽。

秦陌換了* 個姿勢躺着，本來已經快要合眼睡着了，卻突然聽韓曦道：“你想聽我講一個事嗎？”

“什麽事？”秦陌迷迷糊糊地應她。

“其實....我媽之前也喜歡過女生。”

聞言，秦陌被驚得眼睛頓時睜大，困意消散了大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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