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修羅場
第19章 修羅場
于是，兩個當事人勉力維持着平靜，在一衆人的起哄聲中走了一圈。最後陸知微走回原地，将林承歡放下來，周圍一群人紛紛鼓掌。
“好，看來等下從地上抱起來也不會有大問題，有問題就兩個片段合成。再熟悉一下臺詞，等下我們馬上開始。”秦曉一臉笑容。
林承歡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拿起自己的劇本單頁看了起來。當然，她也找機會瞄了陸知微一眼，只見陸知微也在看劇本，至少看起來比剛才淡定很多。
陸知微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眼與她對視，彼此眼中都泛起一些漣漪，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各自低頭。
“歡歡，等下你要演的戲比剛才還0哦。”許笙看熱鬧不嫌事大，走過來眉飛色舞道。
“嗯，角色0不代表本人0。”
“不信。你是不是比以前輕了，怎麽身材保持的，讓我也抱一下——”
“沒有，走開！不許過來。”林承歡連忙閃人，在場的所有人又開始一齊哄笑，七嘴八舌，分外讓人頭疼。
不過這樣一來，剛才的事也就容易揭過，而且很快片場內就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陸總，秦導！我們家歡歡呢。”方沅一臉笑意，還指揮兩個人搬着飲料零食箱走了過來。
“方總，什麽風把你吹過來了！歡歡在那兒呢。”秦曉熱情招呼道，陸知微點頭一笑，沒說什麽。
“方姐。”林承歡轉過身，笑着迎了上去，其他人也紛紛說“又有大佬來探班了”。
“準備了點零食，大家随便吃吃吧，可不要嫌少。”方沅和衆人寒暄了一聲，得到一票感謝後，就連忙拉着林承歡去一邊說話。
“現在拍到哪兒了，我沒錯過什麽吧，禦花園罰跪那一場拍完了嗎？”
“還沒開始拍呢。”林承歡哭笑不得道。
“那就好……剛才那邊堵車了，從義烏過來居然也堵車，唉。”
“方姐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息吧，那邊停了房車。”林承歡指了指不遠處。
“不用，沒走幾步路。”方沅輕松一笑，又看了看不遠處狀似悠閑，實則時不時看這邊兩眼的陸知微。
方沅身為昔年夏耀的金牌經紀人、公關部一姐，曾經是陸知微手下的實力員工，後來就算出去單幹，和夏耀也多有合作。
方沅專攻演員經紀這一塊，夏耀家大業大，犯不着和方沅有龃龉。然而林承歡病逝熱搜過後，陸知微對于怎麽都不肯告訴自己真相的方沅，也有了幾分不滿。
方沅顯然明白陸知微心裏的想法，于是轉回頭幽幽道：“陸總還是那麽吓人。”
“啊？最近感覺好多了。”林承歡微微一笑。
“你肯定這麽覺得。”方沅不以為意，卻很快又露出意味深長的八卦表情。
“等下要開拍了，我還是再看看劇本吧。”林承歡顧左右而言他，趕緊去辦正事。
不多時，幾個演員熟悉臺詞完畢，便跟着導演來到下一場戲的拍攝地點。點位标記完成後，一切按部就班的開始——
林承歡跪在生機盎然的禦花園中，天氣略顯陰沉，雨架已經在空中延伸開來。不久之後，綿綿細雨飄灑而下，落在她略顯倔強冷漠的面容上。
攝像機早已就位，多角度拍攝着罰跪的一幕。雨越下越大，江時晚終于持着傘出現在角落，遲疑了一會兒後，便走到衛時歡身邊。
衛時歡早已發現了不遠處的人，但直到頭頂的雨消失，才将視線放在了對方身上一瞬。
“姐姐，你不是一直都有辦法嗎？”江時晚低聲說着，語氣不知是嘲諷、感慨還是茫然。
“你贏了。”衛時歡冷漠道。
“這點小事，怎麽能叫贏……”
“難道你想讓我獲罪被囚，不得翻身不成，就算你不看往日情面，也別忘了你我的家族是同氣連枝的。”
“當然不必到那種程度……總之，讓陛下再也不受你蠱惑，嫔妾才放心。”
衛時歡臉上帶着殘留的雨水，聞言只是冷冷一笑，而後一字一句說出決裂的話語。
“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麻煩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江時晚愣住了，一時沒有再說話，半晌後才漫不經心道：“這怎麽可能，在這宮裏，見面的機會可多得很。”
“如非必要，別來見我，比如現在。”
暴雨如注，場上的兩個演員已經深深入戲，觀看的人也紛紛被其中呈現的情緒感染。眼前仿佛真的是一對反目的姐妹，讓人唏噓扼腕。
陸知微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選擇來救場，接下的還是柳扶楹這個給衛時歡諸多溫暖的角色。不管戲裏戲外，她都不是外人了。
鏡頭前，韓若若沉默了一會兒，便沉聲道：“你以為我想來見你嗎，不過是想到陛下還對你心軟，索性順着他的意給你送傘罷了。反正陛下只讓你罰跪，沒說不讓打傘，你不如少受點罪，也好全了我友愛姐妹之意。”
林承歡略仰起頭，看着向她略微遞過來的持着傘的手，微微笑了笑，伸手接過。就在韓若若微覺詫異，險些抑制不住欣喜時，林承歡揚起手将傘扔到一邊。
紙傘在地上滾了幾下，停在雨中，被狂風驟雨摧殘着。這樣的一幕相當有悲情的感覺，鏡頭後的衆人都是心頭一動，認真看着劇情。
原本身上半幹的韓若若很快也被雨水淋得濕透，與跪在雨中的林承歡沉默對視，半晌後韓若若扯了扯嘴角。
“随意，反正傘已經送到，我走了。”
韓若若轉身離開，在雨中踉跄了一下，轉到林木另一邊的小道上，一臉擔憂的侍女連忙為她打傘。
很快，韓若若走出鏡頭，又繞回攝像機後看戲，她的助理連忙給她擦頭發。導演對她比了個贊的手勢，便繼續盯着場上的狀态。
林承歡依然跪在雨裏，雨開始忽大忽小，用以表達時間的流逝。接下來，就該陸知微上場了。
這一段長鏡頭可謂十分有挑戰性，不過在雨戲裏少折騰對演員也很有好處。林承歡逐漸露出倦怠和痛苦模樣，略微瑟縮了起來，顯得格外可憐。
陸知微終于也持着傘出現，發現林承歡的身影後便快步走到她面前。
“時歡，如果你信我的話，現在裝暈就好，沒事的，真在這裏跪兩個時辰怎麽得了。”柳扶楹半蹲下來，讓傘能更嚴密地遮蔽面前的人。
“謝謝……宸妃姐姐……但，我不想給姐姐添麻煩。”衛時歡虛弱一笑，勉力坐直了一些。
“這怎麽會是麻煩。”柳扶楹拿出手帕，溫柔擦拭她面上的水珠，衛時歡微微一怔，露出略為迷惘的神色。
防雨的可伸縮特制攝像機靠近，在拍攝近景，林承歡看着眼前離自己如此近的陸知微，剎那間有些無措。
還好她很快控制住了表情的波動，讓自己迷惘過後變得泫然欲泣。以衛時歡的性格，稍微無措一下也算合理。
衛時歡見入宮後相識的姐妹都如此推心置腹，為她着想，而那個一起長大的人卻陷害她，終于忍不住哽咽失聲，淚如雨下。
柳扶楹面露不忍，連忙手忙腳亂給她擦淚，又出言安撫。
“在宮裏，有的事無需太過在意，天子其實從來不把後宮放在心上。他不覺得你是威脅，自然不會過于忌憚，只是略施警告罷了。”
“多謝……姐姐指點。”衛時歡依然有些泣不成聲。
柳扶楹隐約知道衛時歡不是因為陛下才痛苦，很快看了看遠處倒在地上的傘，開口道：“怎麽把傘扔在那裏？”
“仇人的傘，不想用。”
柳扶楹沉默了，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片刻後柳扶楹用手給她擦了擦淚，溫聲道：“好了好了，回去再說。”
衛時歡擡眼看着面前的人，逐漸放松下來，哭聲漸止，最後卻是身子一晃，直接暈了過去。
“時歡！”柳扶楹心下一急，連忙把對方接在懷中，取出一件披風蓋在她身上，便将她抱起大步離開。
外面的小道上停放着轎辇，幾個宮人正等在那裏，侍女連忙上前為她們打傘。柳扶楹把她放在轎辇上，自己跟在旁邊往回走，這場戲便宣告結束。
林承歡已經被淋了個濕透，回來後卻不忙着擦頭發，而是看秦曉是否還有別的打算。秦曉果然略一沉吟，便笑着開口。
“好，各位演的都很不錯，演技最不好的就是那把傘。歡歡，再去扔一次，鼓風機也給點力啊！”
于是，林承歡和韓若若再次上場，終于在扔了五次後，傘順利滾了好幾圈，最後翻倒在地上。然而本場戲就算大體上一次過，也沒有徹底收工，很多俯拍仰拍和人物特寫需要再來好幾次。
雖然很多時候可以多機位拍攝，但有的場景必須重來，譬如俯拍的大畫面，如果在拍攝時鏡頭裏有許多攝像機，一定是不行的。
于是，三個人重新走回雨中，還原了各個重要場景。林承歡也被反複抱起很多次，不過攝像頭常常離得極近，身邊有其他人且不用睜眼，她就只想着要入戲了。
淋了半個多小時的雨後，這場戲才徹底結束，最終效果交給剪輯和後期，她們終于可以去房車裏換衣服吹頭發了。
韓若若比林承歡二人先結束拍攝，于是林承歡和陸知微一同向房車走去，當然各自的助理或老板也随行在側。
“陸總可真是本色出演啊。”方沅笑着揶揄，李曉奕和其他助理則擡頭望天，假裝沒聽到老板的話，心裏循環播放保密協議。
“方總好悠閑，我還以為你整天忙着公關，好想出讓人耳目一新，甘拜下風的宣傳手段。”陸知微似笑非笑道。
“……”林承歡依稀感覺到從前的陸總似乎要回來了，還好房車已經近在眼前，于是她趕緊鑽進車中，逃離修羅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