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三十三章

門外護衛聽見動靜,拍了拍門,揚聲道:“小姐?!”

“我沒事!”

尹蘿迅速決斷,“不慎撞倒了些東西,不必驚擾客人,讓客人好生休息着!”

護衛一愣,也不是蠢笨的:

他們整支隊伍裏裏外外都是家中帶出來的人,只有那蕭家雙生子可以稱得上是“客人”。

剛才還想着不會有人看到,現在就被從天而降的謝驚塵逮個正着。

人,有時候真的要信邪。

淡定,鎮靜。

即使我大半夜出現在半妖房裏被抓包,也可以說我是心懷大愛、心系弱小。

——尼瑪這讓人怎麽淡定啊!

想必小姐是怕動靜驚動了蕭家公子,趕來逮個正着。

……畢竟小姐是在夜會半妖啊。

“是!”

護衛盡職盡責地應下,“屬下馬上告訴其他人,必不會驚擾了客人!”

尹蘿微微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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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知道謝驚塵原本就對她不怎麽看的慣,可能是因為在她身上聞到了妖氣,對除邪祟妖魔為己任的謝家出身的公子是種挑釁,也可能是其他更淵源的緣故。

現在……

比醫師不說漏嘴更不能保障的事件出現了。

她和謝驚塵一無交情、二有仇怨,用膝蓋想都知道謝驚塵沒有替她保密的義務。

自從她離開尹家,好像就陷入了另一種境界上的兇險。

謝郗看清了尹蘿的臉,也看清了當下情形,眼神裏透出顯然的震驚,直直地盯着她和姬令羽。

尹蘿:“……”

她迅速從姬令羽懷中滾出來。

——沒滾動。

姬令羽抱得太緊,為防她在滾落的途中磕碰,尾巴也緊緊纏繞上來,她幾乎是陷在一片毛茸茸裏,動彈不得。

還好。

尹飛瀾給她的這批護衛都很精明。

屋內此刻一共四人。

除謝驚塵外,都在和地板親密接觸。

劍身筆直沒入地面,嗡鳴顫顫,清越琴音相和,周遭死寂間壓抑的沉重滌蕩一清。

“放開。”

尹蘿的手抵在姬令羽的肩頭,在有限的幅度裏推了下,低聲道。

姬令羽順勢聽從,手松開,尾巴亦靈活地收回。

怎麽辦呢?

這可不是他故意暴露的。

謝驚塵伫立其中,風浪掀動衣袍,如杳霭流玉,叫人忍不住地停駐側目。

尹蘿:別太有逼格了謝驚塵,我們都是你拉風出場的一環嗎?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地上那道人影。

對方也恰在此時有了餘力擡首。

咦?謝郗?

“這是出了什麽事?”

尹蘿決定把事情先往正事上引,和謝驚塵順理成章地搭上話了再說別的——主要是她這會兒也沒想好該怎麽說服謝郗幫忙保密,索性暫時轉移謝郗的注意力,力圖沖散這疑似捉奸的氣氛。

謝驚塵沒回答。

他還不知該拿怎樣的姿态去面對尹蘿。

尹蘿悄然攥了攥手指,驚訝道:“原來是謝郗公子,我還以為是什麽歹人。你不在自己房內,怎麽出來了?”

姬令羽曾在尹蘿身上收到過諸多惡意,自然要如數反饋在她身上,最鮮明的一條,莫過于希望她衆叛親離。

沒了尹家的倚仗,

她連半日都活不下去。

只是到了如今,這份惡意中又多了些別的心思。

尹蘿連忙站起。

謝郗:“……”

我們方才對視了,你明明早就看清了我是誰。

姬令羽攏好衣領,感覺到謝郗身上的妖氣,知曉為何會有白日那一出了。

估摸着是這人說聞到了妖氣,暴露了他的所在。

尹蘿才硬着頭皮帶人過來吧。

姬令羽順手攙扶了她一下。

瞧着還是好心,苛責的話無從說起,更罔論指責他故意為之了。

尹蘿嘆為觀止。

姬令羽放在修真界真是屈才了,他合該到盛國王宮裏去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宮鬥,把整個王宮攪得天翻地覆才是。

簡直是天賦型人才,一舉一動都滿是心機啊!

說着“見諒”,聲音裏卻無半分歉疚。

他甚至不願點出她的名頭,似乎從嘴裏吐出她叫什麽都是一種無形的玷污。

尹蘿頗感棘手:

這下麻煩了。

謝驚塵這方正端肅的性子,很難讓他包庇。

尹蘿能不能搞定那怒火中燒的琴修還未可知,這人也是個麻煩。

姬令羽将“怒火中燒”這幾個字品味着,有些想笑:

這琴修的怒火又是從何立場而來?

他欲開口。

尹蘿隐秘地瞪他一眼。

“原是如此,勞煩謝大公子了。”

尹蘿不得不暫且低頭,和謝驚塵拗着來只會适得其反,這人天生便是被捧着的。她嗓音徐徐,姿态柔婉地贊道,“多虧了您,否則便又是一樁麻煩了。”

這話不知為何,反倒更觸怒了謝驚塵。

他忽然轉過身,面向尹蘿這方,語氣愈發冷凝:“怕是我來得太快,已成了不速之客。”

尹蘿心下“咯噔”一聲:“謝大公子說笑了,您怎麽會是不速之客呢。我寫信請您前來,正是在等候您。”

姬令羽潛藏深處的那份煩悶,莫名被撫平了。

這才意識到,他也是心緒不平的。

“謝大公子……?”

尹蘿謹慎而客氣地喚了一聲,指名道姓總是相較更容易得到回應。

謝驚塵終于肯纡尊降貴地稍側了側視線,聲若寒冰:“我将至此地,見他形跡鬼祟,便先将人拿下。多有冒犯之處,見諒。”

她再荒淫放肆,也不是他該管的人。

二人間一來一往,姬令羽袖手旁觀,謝郗卻若有所思。

謝濯有多高傲,族內無人不曉。大約是自小什麽都唾手可得,便對什麽都不真正放在眼裏,從不為任何低頭,任誰也別想逼他做不情願的事。

對着真正厭惡之人,是一個字也不願多說、一個眼神也不會施舍。

他又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脾性,看不慣半點污糟。族裏有不如他的人心懷忿忿,說他是“太冰清玉潔”,隐晦地諷刺他,卻沒一個敢當着他的面造次。

謝驚塵全無笑意地

扯了扯嘴角。

尹蘿知難而進,試探着向前兩步,臉上是明晃晃的笑:“不知謝大公子準備如何處置這樁事?()”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驚塵道。

這尹二小姐在未婚夫眼皮子底下私會妖物,行事荒唐。

依照謝濯的性子,即便不會當面置喙、道人短處,內心也一定是批駁不屑,哪裏還會有這番互動?

謝驚塵走向謝郗,有一個意欲将劍拔出的動作,驚塵琴上光華更盛,要以靈力壓制地上的謝郗。

不知怎麽,轉眼間又改了主意。

他指尖觸到劍柄又收回,仍以劍鋒制住謝郗的動作:“你有何話說?”

“應當的。”

尹蘿全無被下臉面的窘迫,笑盈盈地附和着,“事情交托給謝大公子,我便沒有憂慮了。”

“……”

謝驚塵不願再理她。

縱有質問,卻無立場。

謝郗:“我——”

謝驚塵直視着他:“為何覺得自己沒錯?”

“……”

旁觀的尹蘿:“……”

雖然爽快。

滿屋人中,誰讓他謝濯如此顧忌,連靈力都不敢随意釋放?

謝郗驚異不已。

這位堂弟是恪守規矩、行事舉措的典範,族內平輩皆以他為标杆。

但最離經叛道的,也恰恰是他。

偌大謝家,或許只有在他這裏,才能謀求一線生機。這番舉動更令謝郗肯定了這點。

但感覺自己好像被殺雞儆猴了。

謝驚塵的眼神下一秒就轉向她,幸好她繃住了表情管理。

“謝大公子處置公允,所言振聾發聩。”

尹蘿合掌誇贊,臨時抱佛腳地修補同謝驚塵之間的人際關系。

謝驚塵下颌線條緊繃:“矯揉造作。”

謝驚塵身姿未動,劍鋒卻往前壓了些許。

謝郗看着近在眼前的劍鋒,又看向謝驚塵那雙覆滿冷意、毫無情緒的眼:“濯堂弟也認為我罪該當死嗎?”

謝驚塵對這熟悉而親近的稱呼無動于衷,只道:“家中自有懲戒。”

謝郗意有所指:“難道濯堂弟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跟他人朝夕相對、纏綿恩愛嗎?”

謝驚塵眉心微攏,語調不起波瀾:“你殺了那名李姓護衛。”

尹蘿本是打定主意走讨好路線的,謝驚塵不留情面的辛辣評價封死了這條路。

她迎上謝驚塵晦暗不明的視線:“謝大公子恪守君子之道,就不該幹涉別人的家事。”

謝驚塵同她對視幾息,卻率先閃開:“路遇欺瞞,視而不見,也是君子之道?”

尹蘿忍無可忍:“那又與你何幹!”

謝驚塵無聲地深呼吸。

“……”

我忍。

謝驚塵又問:

“蕭玄舟可知你今夜來此?”

尹蘿裝傻充愣:“謝大公子指的是什麽?”

門扉便在此刻被再度敲響:

“尹蘿?”!

()

謝驚塵冷斥:“敢做不敢當。”

“……”

尹蘿慢慢收起笑,“謝大公子為人君子,想必不會嚼人是非。”

“是非?”

謝驚塵輕呵了聲,“放縱私欲、不修德行、背棄盟約……你當是非因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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