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三十五章
蕭負雪只是想避開她,“我說過,處理完這樁事,我就會離去。”
尹蘿讀出了言外之意,不敢置信地道:“難道你今夜就走?”
他怎麽還能留?
“謝郗”沒辦法看到傷處,只感覺疼痛更甚。
謝驚塵下手沒有半點猶豫。
他真的會殺了自己。
“我、我說……”
-
“謝郗”目光閃爍,一掃方才的嚣張氣焰,閉嘴不言。
“你想激怒我。”
謝驚塵神色冰冷,“令我忽視你非謝郗的那些異常。”
劍身寸進。
“謝郗”的脖頸已現血痕。
尹蘿感覺自己那句話簡直是虐戀劇本裏打響高|潮劇情的一聲號角,接着就是男主角甩開女主角,女遠走他鄉,男幡然醒悟,愛恨交織上百章。
蕭玄舟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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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之期都不夠我逃你追恨海情天,就算是內分泌失調導致的情緒不佳,哄兩下也該順着臺階下了吧。
男人,不要不識擡舉。
“你并未做錯什麽。”
謝驚塵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說。”
“謝郗”試圖保持沉默,沒想到那把劍真的繼續往前,半點遲疑都沒有。
他無法抑制臉上浮現恐懼,原本計劃好的打算付之一炬,仍在試圖掙紮:“濯堂弟——”
謝驚塵少有打斷人的時刻:“謝家最忌諱于正事攀扯關系。你多說多錯,以狂悖之言遮蔽真相,焉知我會容你?”
氣得險些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
我跟你談感情,你跟我談什麽?
談地點嗎?
尹蘿留心着他的神色變化,不由得松開手:“前幾l日分明還好好的,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便因為我親了你一下麽?”
她搖了搖頭,退開一步,眼中情緒遠勝于失望:“我為什麽親你,你難道不知?”
蕭負雪感覺到她情緒的起伏,想要回答她的問題,但他從無資格。以尹蘿的立場來看,确實是從那夜過後,自己的未婚夫就變了态度。
他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慌亂,想要安撫尹蘿的情緒,低聲勸阻道:“此處是院中,不要說這些。”
人多眼雜,縱然多是尹家的侍從護衛,聽見了這等私房密話,會否有人因為她的赤誠而看輕她?
蕭玄舟同樣問自己。
“是。”
斬釘截鐵的字眼。
明月隐匿,清風陣陣。
才子佳人相約院中,本該不負良辰美景。
人心是控制不住的。
表面忠心,卻不代表內心同樣。
兄長總說他純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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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看着蕭玄舟不顯情緒的側臉,無暇欣賞美色,只看出了無可轉寰的決心。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她的嗓音驟然冷靜下來。
——‘快點娶我,好不好?’
蕭負雪眼睫開阖,神色微沉:“我沒有這樣說。”
尹蘿止不住細微抽噎,淚水打濕了眼睫,反更襯得眼瞳黑亮潤澤。
“你若是厭棄我,便趁早斷了我的念想吧。”
——趁早和我合夥想辦法解除兩家婚約,我好正大光明地找下一樁婚事。
像那個荒謬的幻覺一樣,大顆大顆的眼淚接連滾落,她卻固執地抿着唇,哭得悄無聲息,近在咫尺卻半點聲音都固執地不肯洩漏。
好似這就能騙過所見的人,她并沒有落淚。
蕭負雪不敢再動她。
“你別哭。”
近乎無力的勸慰。
尹蘿忽而伸手,用力地拍了蕭負雪一下。
出口的聲音卻是顫抖的:
“你我未婚夫妻,名正言順。我心悅你,想同你親近,這有什麽錯?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蕭負雪被打得沒有絲毫反應,怕尹蘿傷了自己,順勢逮住她的手腕。
他在安撫尹蘿這件事上似乎總是不得其法,與原意背離。她看上去愈發難過了。
尹蘿果然聽不進去,弗一張嘴,哭泣的痕跡便從氣息中隐約流露:“我想同你親近也不行麽?我想讓自己的未婚夫憐我愛我……也不行麽?”
年度計劃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毀于一旦。
尹蘿決定打感情牌,說一說本來就沒多少的過往喚起可能不太存在的真愛。
“從前你甚少見我,我不知你究竟是什麽樣的,只知道你是我未來的夫婿,覺得這樣好沒意思,才想着解除婚約。”
“那日你拿着奉金玲來見我,我胡鬧你也不生氣。後來你說要賠罪,在書閣上救了我。我從前不信什麽一見鐘情,但自高處墜落,卻被你救下……我再難忘懷,常在夢中相見。”
“如果你真的這麽不喜歡我,那便去我家退親吧。”
尹蘿掙不開蕭玄舟的手,索性不管了,只低着頭,甕聲甕氣地道,“橫豎也不是第一次了。”
蕭負雪意識到不對,帶着幾l分強橫的力道,不容拒絕地引着她擡起頭來。
短短一瞬,也足夠看清了。
她在哭。
他沒有躲開。
尹蘿依賴地在他肩頭蹭了蹭。
“都怪你,我累得慌。”
便在行動上彌補,用袖口點點沾去她的淚珠。
尹蘿愣愣地望着他。
想起了第二次,她崩潰大哭,他也是這樣用袖子給她擦眼淚,連動作、角度乃至姿勢都很像——他的一只手還擒着她。
“怎麽了?”
蕭負雪垂眸看她,映着夜色的瞳仁宛如純正的琥珀,隐含流質的內裏。
困難肯定是困難,尹老爹和世家、人選等等因素都得考慮,但總比這耗着好得多。
否則又要等着蕭玄舟拖到二年後,再不明不白地被刀麽?
蕭負雪心神震動,字字句句都聽清了,理智卻遲緩地延後反應。
她說的是他們的初見。
尹蘿喜歡的……從頭到尾,原來都是他麽?
他會和第二次不同嗎?
尹蘿無法辨別。
她被他的袖口和過于慎重的輕盈力道弄得發癢,幾l乎要破功笑出來,便帶着些許埋怨道:“哄人也不會……我這樣哭,你都不曉得抱抱我麽?”
說着,她順勢靠進他懷中。
動作并不敏捷,留足了反應餘地。
蕭負雪想否定,又清楚記得兄長說過,和尹蘿相見次數不多,才會放心讓他去暫代。
從頭至尾,原是他錯解了她的感情。
()“……我沒有厭棄你。”
蕭負雪想為她拭淚,
卻沒有帶帕子的習慣。知曉自己的言語毫無說服力,
下一刻,這條鲛绡就覆蓋到了她的臉上。
還帶着微熱的溫度,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氣。
蕭玄舟的力道不比之前重多少,沿着她眼淚的痕跡耐心擦拭。
蕭負雪沒有依言照辦,一路攙扶着将尹蘿送了回去。
尹蘿沒骨頭似的地賴着他——說不定這人什麽時候就又進入唐僧狀态了,該出手時就出手。
到了床邊。
尹蘿垂頭喪氣地依着柱子,幽幽道:“你總是欺負我。”
蕭負雪環視屋內,沒有找到合适的物品,聞言頓了頓,道:“是我不對。”
她柔軟的語調拂過耳畔,終于又顯出點嬌縱的意味,“你抱我回去。”
“我……”
蕭負雪躊躇不前。
尹蘿趴在他肩頭,自下而上地盈盈相望,溫軟的身子完全陷在他懷中,見他瞧過來,含混地發出一聲鼻音:“嗯?”
眼圈還紅着,這便做出得意的樣子。
這裏到底不比尹家。
他放棄尋找,從玉佩中拿出一條鲛绡,以丹芝草的汁液打濕了,再催動赤炎丹升溫。
儲物類的法器都是有位置限制的,不能無限度往裏放東西,故而能随身帶的都是比較珍貴的物品。
這丹芝草的汁液類似泉水,上次蕭玄舟就拿來給她喝過。
尹蘿毫無頭緒地看着他做這一切,不明覺厲地看着他拿着鲛绡靠近,連被他一句話哽住的微妙情緒都暫且擱置了。
蕭負雪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無禮,她卻這麽簡單地原諒了他。
恍然過後。
是欣喜,更是愧疚。
縱然尹蘿始于書閣初見,可兄長……那株流虹玉蘿就是最好的印證。
兄長之妻,縱然身死也不該肖想。
剛才倒沒見你這麽機靈。
蕭負雪唇角略略彎了個弧度,內心的沉重暫時松緩。他收起鲛绡,尹蘿攔下他。
“我——我想要這個。”
蕭負雪敏捷地往後躲了躲。
無辜對視。
卻是蕭負雪先開口:“醫師開的風寒藥,你要記得按時喝。”
說到這點尹蘿自己都覺得離譜。
她本來是裝咳,以為含過姜片就算有了保障,結果鄭醫師大手一揮給她開了二天藥。
尹蘿:“……”
你要來這招,那我真沒話說了。
蕭負雪不長于言辭,此情境下
能做這些已經是極限,
不可能再對尹蘿噓寒問暖。
蕭玄舟沒跟着她一塊去找醫師,但是特意來問了,得知她要吃藥,反而松了一口氣。
“藥太苦了,你陪着我喝,我便喝。”
尹蘿半真半假地耍賴。
蕭負雪道:“那你晚間的藥喝了麽?”
尹蘿:“……”
尹蘿一沉默下來,
咫尺間只餘氣息交錯。
她仰首專注地打量他,發覺他雙眼加快扇動了幾l下。
有趣。
尹蘿伸手去碰他的睫毛。
……
或許,他能同兄長認認真真、開誠布公地聊一次?
-
蕭負雪還未走到屋前,看見兄長的房門半遮半掩地開着。
“兄長?”
蕭負雪一怔:“鲛绡沾了過熱的水,已經不能用了。”
“我知道。”
尹蘿将鲛绡握在手裏,珍而重之的模樣,“但這是你第一次為我拭淚,有特別意義的。我的手帕給了你,也想留點你的物件。”
可那方手帕不在他這裏。
蕭負雪告辭離去,尹蘿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他走了過去。
蕭玄舟不知在想什麽,有些出神,被這一聲喚回來,習以為常地未語先笑。
笑意淺淡溫融。
他的嗓音也如這笑一般令人如沐春風:
“負雪,你回琉真島去吧。”!
“我要回去了。”
蕭負雪重申,溫聲叮囑,“你好好歇着。”
尹蘿又用那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睛凝視着他。
蕭負雪想開口,便聽她輕舒了口氣:
“看你臉色好多了,我總算能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