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九十二章
流連至鬓邊,稍作停留後滑到了頸項。
……他們現在沒必要走這個路線吧?
尹蘿沒有完全放松。
謝驚塵的身影停在床邊。
這間客棧價格不菲,遮光效果極好,尹蘿閉着眼裝睡,無法通過細微的光影變化來判斷謝驚塵當下的動作。
靜等了一會兒,她的額頭被貼住了。
有人。
尹蘿警惕地察覺到了。
她壓根沒睡着。
可能是謝驚塵從見到她開始,她就處于一種掉血狀态,受襲擊、掉山崖,後面還直接昏迷了,以至于謝驚塵對她的身體狀況十分沒有信心,白日裏兩人共處,入夜便早早督促她休息。
大多時間她都待在無垢影車裏,逛街那幾步路還不夠消耗精力的,這會兒毫無睡意。
“?”
不是撫摸或者某些親密前奏暗含意味的暧昧,僅僅是貼着,就像……試探人有沒有發燒那樣?
尹蘿暫且沒感到任何不适,沒有立即睜開眼睛。
大概有一陣功夫,謝驚塵移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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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指尖又落在她的左臉頰,觸碰的力道太輕,反帶來難捱的癢意。
又來捉她?
這次她一定要看清是哪個殺千刀的。
尹蘿控制着呼吸,全神貫注等待時機,對方身上熟悉的冷冽氣息若有似無地在靠近的距離中圍攏。
是謝驚塵。
半個時辰前他将她送到屋內,該說的話都說過了,怎麽又偷偷摸摸地過來?
真要結婚相守,這件事一定得說個清楚。尹蘿不同,在照漁村已經引爆過一次,她能感覺到謝驚塵和失蹤前的相處有微妙差別,謝驚塵不提,她沒必要冒險。
從認識起,謝驚塵與她針鋒相對、捉到她“三心二意”,并因此鄙薄生厭;崖邊相救,她與他荒唐一夜,自此關系發生了改變。
尹蘿一直困惑于他的感情由何而起,是為了負責任,可在照漁村綠雲罩頂他仍未放手——除了蕭負雪,謝驚塵是目睹了她和姬令羽深夜相會的。
同樣是被親弟弟“綠”了,一則有幻境在前,二則他們兄弟二人互換,蕭玄舟本就是虧心之人。
況且,蕭玄舟既沒撞見過她和姬令羽,也不知道她和謝驚塵的那晚。
他的求婚遠不如謝驚塵的堅持來得震撼不解。
“……”
該不會要掐我吧。
脖頸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謝驚塵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
尹蘿知曉謝驚塵喜好親密之事,近些日子逐漸回過味來:會不會……這是謝驚塵的xp啊?
不屑于她的那些事,卻正正被戳中了取向,又因為教養嚴格,謝家對
族中弟子私德要求甚嚴,發生了關系就認定了這是伴侶。
一身反骨的叛逆王者當然不容許搶奪。
當初他對她的冰冷嫌惡,指斥言猶在耳,但如今只剩他們兩人相處,謝驚塵一次都沒提起過姬令羽的事。不是不在意,而是正如客棧撞見,是引以為恥,避之唯恐不及。
如金玉相擊,無端撩人。
尹蘿睜開眼,黑夜中沒能馬上看清謝驚塵,卻感覺到他的手指上移,在唇角短暫停留。
謝驚塵道:“你有心事?”
“沒。”
尹蘿張口說了一個字,便發覺吐息宛如在親吻他的手指。
洶湧,深入,迷亂。
尹蘿擡起頭,同他對視片刻,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唇角——正在他方才觸碰她的位置:
“辛苦我們謝大公子啦。”
“……”
謝驚塵眼睫垂落,一副難以接近的疏離模樣,手卻扣緊了她的腰。
尹蘿點到即止,趁着氣氛問道:“你說是接到了信,告知我在裴家,可找到了送信的人麽?”
尹蘿撐起身子,唇角的手滑落,虛虛停在她的肩膀上,看不出是阻止還是放任。她傾身往前,勾住他的肩膀,順勢便摟住了他的後頸,整個人靠了過去。
謝驚塵頓了一下,單手環着她的腰,另一手停在她蝴蝶骨處,輕而易舉将她往懷裏更抱近了些。
“我看是你有心事才對。”
尹蘿大半的力道都倚在謝驚塵身上,半張臉埋在他肩頸處,夜色中的話語也自有低緩惺忪的柔軟,“什麽都不說,卻深夜造訪?”
謝驚塵身姿一瞬收緊,往旁側偏了偏,到底沒真的躲開:“……你身上的怨氣難以感知,暫且不能确定影響幾何。”
不用想都知道是姬令羽。
謝驚塵眉目清冷:“你以為會是誰?”
尹蘿故作茫然:“我想不到。”
謝驚塵扣着她的頸項,垂首再度吻了過來。
尹蘿主導的吻往往小打小鬧,一旦謝驚塵主動便有些不好招架。
尹蘿半是玩笑地道:“你們家的人該不會因為這個不讓我進去吧?”
謝驚塵道:“我們不回主宅。”
“嗯?”
緩緩僵住。
謝驚塵注意着她的反應,眸色深了深,道:“我既承諾,便會正大光明地與你成婚。”
謝驚塵望着屋內懸挂的那幅畫,道,“換王修詠《四季流景》來。”
-
綏游因多山水,所占面積算起來比關嶺還要大些。
入城前隔着老遠守衛就開了門,無垢影車一路暢通無阻,停在一間宅院前。
這場景令尹蘿不禁想到了澧苑,卻沒有澧苑那麽誇張的迂回曲折,至多是間較大的普通住宅。多是書畫墨跡的雅致,實際樣樣價值不菲,屋內熏香,但第一時間是聞不出任何香氣的,只覺氣息幹淨。
院中有塊空地,大約謝驚塵會在此處練琴,周遭假山樹木“敬而遠之”。
尹蘿喘不上氣了就抓撓他的手背或掌心,全看當下的姿勢為何。
她氣喘籲籲地伏倒在謝驚塵肩頭,想:
這樁婚事謝家要是不退,夫妻生活可能不會很和諧。
親吻的次數增多,尹蘿愈能感覺到謝驚塵并沒有滿足。糾纏之後,清冷寒霜融化,剔透琉璃染上欲色,再沒了高高在上的漠然旁觀。
謝驚塵順着她的脊背,似有幾分慵然,內心隐現的情緒被平息,浮現的殺意被他掩蓋得嚴嚴實實,連同那些她與旁人沾染的過往、許嫁瞬間的遲疑,經由重重吐露的字句鎮定無異:
謝驚塵将尹蘿帶到東邊院落的主屋前,問她還有什麽缺的。
尹蘿看着這滿屋子華麗麗的錢……裝飾,果斷搖頭:“沒有了。”
說話間婢女侍從來往,還在不斷往裏添東西。
尹蘿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在添加什麽——這屋子該有的不是都有了嗎!
“不要周湫的《荷花戲》。”
“還未查清。”
同她締結了血誓的那只九尾狐
,他應當盡早殺了。
有血誓又如何?
她的任何圖謀貪求,都只該從他這裏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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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展顏一笑。
謝驚塵引着她到桌邊落座,拿出一枚白色镯子,套在了她的腕上。
尹蘿手縮了一下,镯子與原來的配飾撞出細微的聲響,不沉,并非玉的材質。她頓時想到了謝驚塵送過的護身法器天冰:“這……難道又是護身法器?”
謝驚塵拇指掠過镯子,镯身晃蕩着轉了轉:“不是。”
護身法器難得。
尹蘿:……看來你們是在添加審美意趣了。
有宅院婢女侍從經過時好奇地用眼角打量尹蘿,匆匆一眼,不過瞧着清楚了衣服顏色,顧忌着大公子寸步不離地在旁,不敢多看。
世家口風嚴謹,內部還是有些許流通,何況這次大公子全無隐藏的意思。
據說,帶回來的是那位被退了親的尹家小姐。
“喜歡麽?”
這是謝家的另一樣法寶,從鎮靈中演化打造出的“鎖魂”,原本用于困縛強大的惡魂。只要戴上了,任何魂魄都無法逃脫,唯有鎖魂主人可解。
尹飛瀾都不能确定的魂魄,誰都不知從何處來。謝驚塵所見卻只有這一個,也只留這一個。
“據說有法器可千裏感應,待我尋得。
”()
謝驚塵擡眸,将她的手腕與鎖魂一同握住,天冰與我也能互相感應,這次卻失了聯系。
布置好後,謝驚塵牽着她在屋內走過。
尹蘿對古代審美說不出太多高深見解,一眼望去頗為和諧順眼,說不出地心曠神怡。
在藥廬團建那次就該知道了,謝驚塵和計如微這兩人是實打實金山玉堆裏養出來的貴公子,從小耳濡目染,身邊放着的東西不必刻意就是最好的。
這點上計如微還要更甚,因着“年終弱冠”的斷言,從裏到外都是拿頂級的天材地寶長久浸潤,眼光高得不可理喻,挑剔得讓人咬牙切齒。
尹蘿點了頭,見謝驚塵望着自己,便又補了句:“喜歡。”
“父親和母親若認為此事不值得屈尊相談。”
尹蘿高興地同她打招呼。
謝蘊幅度很小地腼腆笑了。
謝瀛臉色不大好看,渾身繃得緊緊的,先是對謝驚塵禮過,直起身後,準備說話了,同謝驚塵無聲地對視幾息,又朝着尹蘿一禮。
“兄長。”
謝瀛硬邦邦地開口,“尹二小姐與蕭家公子的婚約還未解除,你先一步将人帶回綏游,叫天下人作何想?”
尹蘿眨眨眼:“我曉得輕重,不會亂跑。”
謝驚塵“嗯”了一聲。
謝家的侍從婢女們同樣是話少類型,還好有守二,尹蘿現在也沒有打探消息的需求,并不在意這點。
她過得不算太無聊,一大原因是謝驚塵日日都在這座宅院。
裴懷慎除了受傷做戲的那幾天,每天早出晚歸無間道,常常忙得見不到人。
尹蘿看了眼謝驚塵。
謝驚塵道:“是以,更應早日去尹家登門,昭告天下婚約改換。”
“……”
謝瀛的表情一下懵了。
謝驚塵折身回到尹蘿身邊,拾起那本琴譜:“阿瀛,此事不該是你們前來。”
謝驚塵就……挺符合話本裏那種富貴清閑公子的形象,陪着她看書譜曲,早晚的靜心定神她也要在旁邊。謝驚塵吸收靈氣、與琴共鳴,她喝花果茶看閑書。
謝家應該挺多産業的吧?
尹飛瀾在家裏都是書房、演武室兩邊倒的,謝驚塵作為主脈長子,不可能什麽都不管。
八天後,謝瀛和謝蘊登門拜訪。
“阿蘊!”
尹蘿詫異地問。
“……”
謝驚塵沉默一瞬,“不能在外面用。”
尹蘿被這個提議的巨大發展空間鎮住了,一時間分不清謝驚塵到底有沒有暗示她某些play。
三日後。
謝驚塵翻過一頁,語氣凜冽道,“正好,我也不打算談。”
……來自兄長的血脈壓制。
尹蘿也看得出來這對雙胞胎是被派來打頭陣的,謝瀛對她不甚滿意,不過謝蘊乖乖地站在旁邊,尹蘿瞧着,不好直接開口,示意謝驚塵把人留下來吃個飯。
謝驚塵直接把雙胞胎一起送走了。
“……”
六月二十九。
綏游謝家謝濯,七十七車的聘禮送入關嶺尹家。
世間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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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雷厲風行,但可能不太利于家庭和諧。
作為被維護的那方、導致家庭現階段問題的尹蘿無從置喙。
這件事在謝驚塵眼裏似乎只是個插曲,轉眼就問尹蘿要不要試着學曲子。
“用驚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