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章
61 第 61 章
◎離開前夕◎
回到洞府。
顧長青左看右看, 布置下重重禁制,确定無人偷聽後,這才好奇的問道:“紀師兄, 咱們舅公是何人啊?”
紀衍嘴角一抽, 怎麽說呢,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如果若非必要, 他真不想提起那人。
顧長青非常善解人意的說道:“如果不方便當我沒問。”
他能感覺得到,紀真人十分忌憚。
紀衍倘若不是親孫兒,他恐怕會殺人滅口。
但是……
他仿佛又非常放心,毫不擔心紀衍會洩露什麽。
對那人有些諱莫如深, 有點懼怕, 但又不太懼怕,否則, 他對紀衍不會這樣“看重!”
浮于表面的看重。
仿佛擔心什麽, 又仿佛毫不在意,很矛盾。
“唉!”
紀衍深深一嘆, 無奈道:“他是玉面郎君。”
“噗!”
顧長青:“……”
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總算理解,紀真人為何那樣忌諱,就連提也不願提。
玉面郎君是雅號,那人真正的名頭是千面公子, 後來變成千面魔君, 他是易容高手, 長得好看, 風流潇灑。
百年前乃通緝榜上名人, 至今仍有人恨得咬牙切齒。
傳聞他乃世家出身, 只是家族一朝被滅, 為了報仇隐姓埋名, 千變萬化,殺人無數。
但他偏偏又十分招搖,簡稱騷包,即便隐姓埋名也不甘寂寞,處處招惹是非,然後又換一張臉逃跑。
他是百年前的龍傲天。
仇人無數的那種。
引得無數女兒動了心思。
另外他還是個小偷,偷寶,偷人,偷情,實力強大,騙術高深,有人恨他恨得要死。
也有人明知被騙,依然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他就是個不講良心的人。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他曾經犯了衆怒,一次秘境之行,他把所有宗門家族,坑了個遍。
緊接着,他就銷聲匿跡,沒想到居然是去了無妄海。
更沒想到,他會把外甥孫女托付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但這确實是個好法子。
紀真人如果稍微靠譜一點,紀夫人不會英年早逝,說不準已經兒孫滿堂,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血脈。
“居然是他。”
顧長青恍然大悟,難怪紀真人的态度如此怪異。
紀衍淡淡說道:“祁家被滅以後,唯我祖母與他二人逃過一劫,只是祖母眼神不好,嫁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膝下雖有二子一女,但也只有我母親,因為并無靈根的緣故,自幼在凡間長大活了下來,其餘二子皆亡,舅公雖幫忙報了仇,但也不會帶孩子,當時恰巧救了祖父,見他出身不錯,便把母親托付與他。”
“這麽随便?”
紀衍沉重點頭:“就是這麽随便,他知自己仇人遍地,無論怎樣安排母親都不好,幹脆選了一個不相幹的人。”
顧長青無語凝結,嫌棄道:“他的眼神也不好。”
紀衍搖了搖頭:“他給祖父下了禁制。”
“那……”
顧長青十分不解,既然下了禁制,紀真人為何還敢虧待他們母子。
紀衍無奈嘆道:“祖父懼怕舅公,自然想着親上加親,只是,禁制并非萬能,時空,距離,修為,都能磨滅禁制的印記,舅公……”
顧長青微微一怔:“他出事了。”
紀衍點頭:“他去了無妄之海。”
顧長青明白,前去無妄之海的人,大多數都是尋求機緣,要麽身死,要麽失蹤,要麽就是铩羽而歸。
很顯然舅公屬于第二種,他失蹤了。
随着他的失蹤,對禁制肯定也會失去掌控。
但只要他還活着,紀真人就能感應到,所以,他從前對紀衍非常好,即便靈根被廢,他也态度強硬的逼迫小泉峰履行婚約,直到……
直到二十年前,他和紀衍成婚前夕,紀真人才改變态度。
仿佛一夕之間,紀真人被兒孫逼迫,妥協了,答應讓孫兒嫁人。
紀衍也是後來才知道。
舅公有一次身受重傷,頻臨死亡,自然而然,紀真人的禁制沒了。
他以為舅公死了。
但也不敢十分肯定。
因此,态度才會那樣矛盾,對他的好浮于表面,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好跟舅公交代。
偏他前世自己傻。
相信了這份淺薄的好。
顧長青興奮起來:“紀師兄,你說舅公會不會在海對面的世界。”
紀衍嘴角一抽,面無表情:“或許吧。”
顧長青道:“海對面究竟什麽樣?”
紀衍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前世到死他也沒有去過海對面,只聽說那邊由皇朝掌控。
滄瀾大陸卻是由宗門掌控。
顧長青心中猜測,紀衍後來肯定也跟舅公重逢了,要不然不會知道這麽多。
同時也有一點明白,紀真人為何毫不擔心,紀衍會洩露消息。
玉面郎君的影像,至今還高挂通緝榜呢。
這事兒誰敢洩露。
紀真人不敢,紀衍同樣不敢。
顧長青啧啧贊道:“舅公很會拉仇恨啊,對了,紀真人收了他不少好處吧。”
否則,區區禁制而已,紀真人如果想脫離控制,并非毫無辦法,元嬰真君便能做到。
他會守口如瓶,只能是另有原因,因此才會上了賊船。
當然,也不算是賊船,畢竟還有救命之恩呢。
紀衍點了點頭,所以他才會說,自己從來不欠紀家,紀真人天賦一般,如今能修煉到金丹巅峰,全是依靠舅公給的資源。
要知道,舅公如此招人恨,手中好東西真不少。
他只後悔前世自己知道的晚了。
聽說舅公最後一次出現,奪取了一件至寶,也是因為此寶,才讓他真正成為大陸公敵。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祖父不敢出賣舅公,除了禁制以外,最重要的也是這個原因,誰知那些眼紅至寶的人,為了祁玉琅的下落,會不會遷怒紀家。
……
時間過得飛快。
一個月後。
關于紀衍的八卦終于平息。
兩口子的生活不緊不慢,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的這份淡定,打消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拜見師尊。”
确定不會再引起關注,兩人前來辭行。
虞景華神色淡然,對他們的來意心知肚明:“決定何時離開?”
“這幾天吧。”顧長青道:“紀衍的身子拖不得。”
練氣修士壽數只有一百二,六十以後血氣會開始衰落,因此,這個理由非常正當,他們必須盡快離宗。
“罷了。”
虞景華輕聲嘆息,并沒有去勸他們打消不切實際的幻想,治療靈根的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得,就連元嬰真君都沒有把握,更別提這個修為低下的弟子。
只是,眼看前途将盡,誰又不會搏一搏呢。
說到底這事還是他理虧。
若非他為了冰凝,強行給弟子定下婚約,并且簽了道侶契約,長青也不至于被連累。
擡眸看向紀衍。
虞景華又一次嘆息起來。
他雖不至于遷怒紀衍,但一想起因為他的緣故,小泉峰被紀真人鬧的不得消停,心中總有幾分不樂意。
幹脆收回目光。
眼不見,心不煩。
“這些東西你拿去罷。”
虞景華取出一個儲物袋,裏面裝的東西都是雙份,包括兩件抵禦金丹攻擊的法衣。
看得出,為了保住他們的小命,虞真人也是用心了。
真是難得啊!
這大概就是遲到的關心吧。
“多謝師尊。”
顧長青,紀衍,齊齊拜謝。
總歸是一份心意,他們拿的心安理得。
小泉峰能有如今的局面,離不開顧長青的操作。
虞景華口吻平淡的叮囑道:“你的性子向來憊懶,如今既已下定決心尋求機緣,便不要那下修為,你……”
看了眼顧長青的修為,他又有些嫌棄起來。
“我知你有保命手段,但修為方才是根本,也是我沒教好你,讓養成……算了。”
想起顧長青的性子,他不說了。
他就沒有見過這樣膽小的人。
但偏偏因為這份膽小和謹慎,人家如今活得有滋有潤,唯一的拖累,還是他這個師尊造成的。
虞景華有些心塞。
顧長青自然不能讓師尊尴尬,連忙說道:“多虧師尊庇護,我才能安安穩穩,只是弟子天賦不佳,辜負了師尊期盼。”
虞景華搖了搖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除了一個親傳弟子的名頭,他沒幫過顧長青什麽。
終究緣淺。
不過,好歹師徒一場,他淡淡道:“往後你若有事,可小泉峰求援。”
顧長青笑了笑:“多謝師尊。”
虞景華輕輕一嘆,心知這是客套話,顧長青有顧家撐腰,未必用得上小泉峰。
這也是他為何大方放人的緣故。
天材地寶難得,紀衍恢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靈虛宗派系複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他們兩個修為不高,即便小泉峰給予重視,旁人也未必看得起,還不如回去顧家自在。
“你對繼任掌事,可有人選提供?”
“徒兒看好雲易之。”
“他?”
虞景華思索了片刻:“修為是不是太低了?”
他對那個心性沉穩,舉止優雅,貴氣十足的弟子,還是滿喜歡的。
靈根雖差,但卻刻苦勤奮,入門幾年時間已是練氣四層修為。
這對一個雜靈根的弟子來說非常難得,然而,修為還是太低了。
修為不足如何服衆。
顧長青笑了笑道:“他運氣好。”
“何意?”
虞景華面色一凜,他現在對運氣什麽的特別敏感。
顧長青并不隐瞞:“徒兒學過一些天機術,發現他氣運極高,有他擔任掌事,小泉峰必能逢兇化吉。”
虞景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恍然想起。
當年自己還被其他峰主嘲笑過。
掌門給了一次挑選功法的機會,顧長青居然選擇了極難入門,耗時費命的梅花易道,浪費了一次大好機緣。
可不就讓人嘲笑他這個師尊嗎?
不過,那時他對這個弟子并不在意,雖有幾分惱怒,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只巴望着他拿了功法趕緊走人,以免留在宗門丢人現眼。
沒想到,真讓他給學成了。
虞景華嘴角一抽,他對顧長青的性子,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學習天機術,估計也是為了保命。
“可!”
他沉默了片刻應道,選擇相信顧長青的推薦。
從前他對氣運無所謂,但是,經歷了冰凝一事,他萬分相信這些神叨叨的事。
虞景華心中一動:“你招收的外門弟子……”
顧長青搖了搖頭,可不會給自己挖坑,要不是小泉峰是他親自發展起來,門下弟子也是他親自培養,并且梅花易道還是藏經閣的功法,宗門記錄再冊,隐瞞不了,他才不會輕易洩露,自己學過天機術。
“弟子實力低微,只能觀望到幾分,再多就不行了。”
“罷了。”
虞景華輕輕一嘆,倒也沒有多想,畢竟,顧長青的修為擺在那,就算學會天機術,恐怕只懂個皮毛。
“天機難測,你也謹慎使用。”
“是!”
又說了一陣閑話後,兩人告辭離開。
……
祭靈塔。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兩人很輕易拿到自己的魂牌。
冰涼的魂牌入手,顧長青可以感受到絲絲牽連。
這是他六歲那年留下的印記。
恍然間。
他在靈虛宗已經呆了将近四十年。
換成普通人,四十年已經快要過完大半輩子。
有點感概。
但沒有不舍。
顧長青淡淡一笑,“咔擦!”一聲,他手中的魂牌斷裂。
一滴鮮血流了出來,在他手中化為灰燼。
紀衍也是同樣的動作。
未來很長。
他們還有更廣闊的天空,不必把人生經歷全部留在宗門,無需懷念,也無需指責什麽。
總的來說,顧長青對于靈虛宗,有點感情,但不多,割舍了也就割舍了。
相比起未來風險,他更看重安全。
要不然,未來局面混亂的時候,宗門征召你去不去,不去就是叛徒,會被宗門制裁,去,那就是要上戰場。
他對宗門的感情,沒有深到那份上,才不想沾染上這些麻煩。
紀衍深深吐了口氣,露出解脫一般的笑容。
他對宗門的感情才是真正複雜。
不過,看着手中斷裂的魂牌,他心情變得放松下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兩人毀掉魂牌後。
接着又去了執事堂,上交自己的親傳令牌,服飾,以及劃掉他們在宗門留下的名字。
至此,兩人算是真正脫離宗門,再也不是靈虛宗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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