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五節課上完，又到了吃飯的時間。顧綿正猶豫着去哪兒吃飯, 門口突然有人喊道：“顧綿, 有人找。”

顧綿往教室門口看去, 看到了郭婷歡和唐巍宇。她走過去, 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來找你吃飯。”郭婷歡拉着顧綿, 上下打量她，“綿爺, 我聽說你們班有人找你麻煩，你沒事吧？”

顧綿有些驚訝郭婷歡竟然也知道了這事, 她笑了笑, 安撫道：“沒事，一點小問題, 我都已經解決了。”

唐巍宇道：“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煩，你告訴我說，我幫你解決。”

“誰能找我麻煩, 我這麽老實一個人……”顧綿說着，對上了唐巍宇不贊同的目光。她舉着手, 妥協道, “好好好，以後有麻煩我一定告訴你。”

幾個人正說着話, 一個人影從他們面前快速經過。郭婷歡眨了眨眼，不确定道；“我怎麽覺得剛剛那個人有點像肖雪瑩？”

顧綿擡眼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不是像，那就是肖雪瑩。”

郭婷歡不敢置信道：“她也在槐中？”

“嗯，而且還和我一個班。”

郭婷歡瞪着眼, 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我的媽呀，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大學霸居然和我這個學渣在一個學校，真玄幻啊。”

“行了，你正常點，”顧綿推了郭婷歡一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樂開了花。”

郭婷歡收起鬼臉，笑嘻嘻道：“哎呀綿爺，看破不說破，給我留點面子。”

“說起來你為什麽那麽讨厭肖雪瑩？”顧綿奇怪道，“她好像也沒有惹過你吧？”

“不為什麽，就是讨厭，看着她就煩。”郭婷歡伸了個懶腰，扭頭問顧綿，“你不讨厭她嗎？我記得初一開學第一天你們還打了一架呢。”

“我的确不喜歡她，不過還不到讨厭的地步。”顧綿道，“讨厭一個人太勞神費力了，她還不值得讓我去花那個心思。只要她不來招惹我，我可以當她不存在。”

郭婷歡一聽這話，開始無腦吹：“啧啧，看到沒，我們綿爺這就是境界啊！”

顧綿徹底拿她沒辦法了：“你正常點可以嗎？”

“可以，”郭婷歡嬉皮笑臉道，“我們綿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顧綿和唐巍宇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顧綿的高中生活還算順遂，刨去學習上偶爾出現的力不從心、刨去時不時有人把她認作男生、刨去那個被她過肩摔了的叫做周航的男生老想和她做拜把子“兄弟”、刨去那個叫吳媛媛的自來熟女生總想和她交往等等事情……

其他事情顧綿都還能應付，吳媛媛的事情着實讓她煩惱了一陣子。

吳媛媛第一次向顧綿告白是在開學半個月的時候，當時是晚自習，顧綿正在對着作業本糾錯，吳媛媛突然湊了過來，開口就是：“綿爺，我們在一起吧。”

顧綿花了半分鐘的時間來思考吳媛媛所謂的“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在意識到她的“在一起”就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之後，她翻了個白眼說道：“神經病。”

吳媛媛問道：“神經病是幾個意思？你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顧綿早就習慣了吳媛媛的無厘頭，伸開手掌把人推開：“別鬧，我改錯題呢。”

“我沒鬧，我是認真的。”吳媛媛把顧綿的手拿下來，故作深情地說道，“你知道嗎？就在剛剛，我為你心動了。”

“你的心什麽時候沒動？”顧綿沒把她的話當真，低頭看着作業本，“死人的心才不會動。”

吳媛媛把顧綿的作業本抽走，迫使顧綿看着自己：“綿爺，我說真的。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顧綿觀察了吳媛媛好一會，最終确定了吳媛媛是認真的而不是惡作劇。她不動聲色地把作業本搶回來，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我是女生。”

“我知道你是女生。”吳媛媛靠攏顧綿，“你要是男生我還不喜歡你了呢。”

顧綿詫異于吳媛媛的直白，什麽時候喜歡女生也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了嗎？她握着筆，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我是女生，我不可能和一個女生在一起。”

“怎麽不可能，”吳媛媛攀着顧綿的肩，“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有姬的潛質。”

顧綿沒懂她口中的“姬的潛質”是什麽意思，不過她也沒有問：“我有喜歡的人了。”

吳媛媛道：“是誰？是不是三班那個唐巍宇？”

“不是，”顧綿撇清道，“我和唐巍宇只是朋友，他有自己喜歡的人。”

吳媛媛半信半疑：“那是誰？”

顧綿知道吳媛媛得不到答案不會罷休，只得含糊其辭：“是我一個初中同學。”

吳媛媛繼續追問：“叫什麽名字？”

顧綿道：“說了你也不認識。”

“你說說，說不定我認識呢！”

顧綿眼前閃過牧槿的臉，她垂着眼，漫不經心道：“我不想說。”

吳媛媛自知在顧綿這裏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了，見好就收：“好吧，我知道了。”

顧綿原以為這樣說了之後吳媛媛會自動放棄，誰料她前一天才說了“我知道了”，第二天就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愛心早餐、課間小零食、無處不在的真情告白、形影不離的追随，吳媛媛無所不用其極。

顧綿拒絕了吳媛媛多次，可不管她怎麽拒絕，吳媛媛還是我行我素。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你有拒絕我的權利，我也有追你的權利。

好在因為兩人都是女生，再加上吳媛媛的思維向來跳脫，大家都只當她們是在鬧着玩，而沒有太當真。

吳媛媛追顧綿追得轟轟烈烈，不僅槐中的很多人知道，連牧槿都知道了。

一次下晚自習回家的時候，牧槿用玩笑的語氣說道：“我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女生在追你？”

顧綿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莫名有一種在外偷情被正牌發現了的慌亂感。她的車頭拐了一下，差點拐進溝裏：“她是鬧着玩的，而且我也不喜歡她。”

牧槿伸手拉住顧綿車子，無奈道：“你小心一點。”

顧綿顧不上車頭，急切地解釋道：“小槿，我和她真的沒什麽，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也沒說你們有什麽。”牧槿往後退了幾步，示意顧綿把車倒回來，“我就是随口問問，你急什麽。”

是啊，我急什麽——顧綿的腦子因着牧槿的這句話漸漸冷卻下來——我只是她的一個朋友，即使我真和吳媛媛有什麽，她也不會傷心難過。

想到這點，顧綿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她藏好情緒，用輕松的口氣說道：“你還說我，你自己呢？據我所知，你們學校追你的人都快從校門口排到食堂了吧？”

牧槿笑道：“哪有那麽誇張，學校裏大部分人還是沖着學習去的，無聊的只是小部分。”

顧綿故意作出八卦的樣子，問道牧槿：“诶，我聽人說縣中的帥哥還挺多的，怎麽樣，你有沒有看上的呀？”

牧槿搖了搖頭：“我現在只想學習，沒心思想那些。”

聽牧槿這樣說，顧綿頓時覺得自己也成了牧槿口中那一小部分“無聊的人”了。她幹笑了兩聲，尴尬道：“對，還是學習為重。”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顧綿把吳媛媛叫到了學校的天臺上。

吳媛媛手上拿着包子和豆漿，故意嗲着聲音說道：“綿爺，你還沒吃早飯吧，先把這些吃了。”

顧綿沒有接她的包子豆漿，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別玩了。”

吳媛媛愣了一下，很快又繼續嗲着聲音說道：“綿爺，你這說的什麽話呀。我可是在很認真地追你，沒有玩。”

顧綿道：“我知道你對我沒感情，你就是覺得這樣好玩。可是你玩得起，我玩不起，我不想我喜歡的人誤會，所以你還是去找別人玩吧。”

吳媛媛捂着胸口，裝作受傷的樣子：“綿爺，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的喜歡是喜歡，我的喜歡就不是喜歡了嗎？啊，我的心好痛。”

顧綿眉頭微皺：“你別鬧了，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說話。”

“哦。”吳媛媛收起誇張的表情，聲音也恢複了正常，“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以後就不鬧了。”

顧綿有些不相信她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吳媛媛坐在陽臺邊，毫無形象地晃着腿啃包子：“那是肯定的，我還不想惹得你煩。”

顧綿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吳媛媛從陽臺跳下來，大咧咧地說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做不成戀人，我們交個朋友怎麽樣？”

顧綿猶豫道：“這……”

“你放心，我真的就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保證不會有任何超出友誼的情誼在。”吳媛媛攀着顧綿的肩，放低聲音加了一句，“也保證不會讓你喜歡的人誤會。”

吳媛媛這樣說，顧綿也不好再拒絕：“随你吧。”

“Yes！”吳媛媛打了個響指，又開始不正經，“既然都是朋友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有福同享？”

顧綿用戒備的眼神看着吳媛媛：“什麽意思？”

吳媛媛壓低聲音，賤兮兮地說道：“我聽說實驗中學美女挺多的，你有沒有認識的，給我介紹一個呗。”

顧綿一聽這話馬上把吳媛媛的手甩開了，冷酷無情道：“沒有。”

吳媛媛拽着顧綿的手，哀求道：“綿爺，綿爺，我知道你肯定認識，你給我介紹一個嘛。”

“我真不認識！”顧綿說完，見吳媛媛一臉“我信了你個邪”的表情，無奈地解釋道，“就算我有認識的，她們也不可能喜歡你啊。”

“什麽叫‘她們也不可能喜歡我’？”吳媛媛不幹了，拍了拍自己32B的胸，“我這麽棒一個女孩子，她們憑什麽不喜歡我？”

顧綿道：“因為你是‘女孩子’。”

“哎，我怎麽又把這點忘了。”吳媛媛拍了拍腦袋，退而求其次，“那你身邊有沒有單身的姬仔，給我介紹一個吧。”

顧綿已經是第二次聽吳媛媛說“ji”這個詞了，她沒忍住好奇問道：“你說的‘雞仔’是什麽意思？”

吳媛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着顧綿：“不是吧綿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顧綿反問道：“我應該知道嗎？”

顧綿的反應不像是在假裝，吳媛媛撓了撓腦袋，自言自語道：“難道我的姬仔雷達出問題了？不應該啊。”

早自習的下課鈴響起來，顧綿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擡腳欲走。

吳媛媛追上她，喊道：“綿爺，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顧綿心不在焉道：“什麽？”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女生嗎？”

顧綿的腳步頓了一下，閉着嘴沒有回答吳媛媛的問題。

眼看就要到教室門口了，就在吳媛媛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突然用幹啞的聲音說了一個“是”。

是，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女生，一個很好很優秀的女生，一個我非常喜歡卻不敢向她表達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