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章

31   第 31 章

至于說幫高老師謄抄翻譯文稿掙錢的事, 錢都還沒到手呢。

這會兒就講出去不是于朵的性格。

她謀劃宣傳科臨時工崗位的事,如果不是非得這麽擺在明面上,也是不會跟人去講的。

如今事情可能不成, 真是周遭一片同情或者幸災樂禍啊。

于淩點頭, “行,你去吧。”

昨天鐘言走的時候告訴了自己, 他們今天要去的地方。

他這樣剛加入的,暫時只能充當維持秩序的小喽啰。

于淩準備中午拿到100塊就給他送過去。

如今快過年了, 黑市是從早到晚都存在的。就是要趁過年這個一個月,公安睜只眼閉只眼,老百姓需求量大多掙錢呢。

如果這是正經工作就好了。

就守着路口收門票, 同時放風, 一天給兩塊錢。

嗯, 平時如果不是從早到晚,就是一塊。

另外,這麽一天還包吃兩頓。

但有個投機倒把罪的罪名懸在那裏, 就難免讓人心頭懸吊吊的。

不過, 要是沒有風險, 收入也不會這麽高了。

其實, 除了擔心這一行的風險,于淩還有些擔心鐘言和朱姐走太近了。

兩人住得近, 一起在黑市做,相當于每天同進同出。

就一輛二八大杠騎着。

鐘言說于淩想多了。那是給機會的鄰居姐姐,是黑市一夥人的大嫂。讓她別表露出來,看得罪了人家。

于朵一路往高老師家去, 腳步十分的輕快。

高老師給她定的工作和學習的時間是九點半到十點半。

還說準備去辦病退了, 以後就專心做翻譯。

病退的話, 要年滿45周歲,還得去醫院開身體已經不适合工作的證明。

這倆條件高老師都符合的。

不過,病退了得損失退休工資的20%。

像高老師一個月要少十多塊呢。畢竟她工齡挺長的。

不過,如果翻譯工作做得好,多翻譯幾千字就掙到了。

關鍵這樣省心,可以少一樁事。

不然雖然教音樂課時不重,但每個年級都是她教。每天的上課時間還不一樣。

于朵叩門裏頭道:“是于朵麽,進來吧。”

她有鑰匙,就不用等高老師拄着拐杖來給開門了。

走進書房,高老師已經戴着眼鏡在翻看《英漢大辭典》了。

這會兒是9:14。

看到于朵她笑道:“先坐下歇歇、喝口水。對了,我內退了。”

于朵正轉身給自己倒開水呢,她在這裏有專用的水杯。

聽了這話驚訝道:“這麽快?”

去年的最後一天才說給自己聽的,昨天學校放假呢。

今天這才剛開始。

高老師道:“昨天校領導來家裏慰問我,我就和他們說了。他們說不用我再去跑一趟,回頭校長秘書會把手續全辦好,拿來給我簽個字就作數了。”

于朵很高興,這說明老師之前私藏英文書信的事真的不是事兒了。

不然,哪有這樣的優待啊?

又是慰問,又是不用親自去辦內退手續的。

不過,“連去醫院開證明手續都可以不親自去辦,這麽好的?”

高老師笑了起來,“嗯,校長秘書會去找之前一直給我看診的醫生開證明。說就不用我再自己跑一趟了。這說明你師丈也沒什麽事了。他以前,有一定級別的。”

于朵不太清楚這茬。

這幾年周遭也沒人說起師丈,畢竟當時他去改動改造也幾年了。

而且他和高老師是辦了離婚手續的。

就是高老師偶爾提起,也沒提過什麽級別的事。

聽起來,這級別怕是還不低呢。

高老師笑道:“我知道你不清楚。不過清不清楚的,幾年前敢對我伸出援手,你這丫頭也是膽子大。不過,你當年差點被拉去游行,是怎麽說服你哥哥的?”

至于于朵自己,她倒是說過。

看準了廠長和兩個主要的副廠長都是正直的,願意保護廠裏挨整的人。

于朵撓撓頭,“那當時不是周老師第一個站出來,然後其他的老師、家屬也都站了出來。甚至袁蓓蓓的爸媽都站出來替我說話麽。有驚無險的就過了。我哥說不讓我再來的時候,我就跟他講,人不能顯得太趨利避害了。那樣的人人家會覺得不值得深交。”

跟于承就只能這樣剖析利害關系。

當時她幫高老師,雖然惹來了袁蓓蓓小題大做。

但絕大部分的人暗地裏是覺得她品性好的。

不然哪怕有周老師帶頭,也不會一個個站了出來保護她。

于承看她也沒出什麽事,被保下來了。而且也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就沒再幹涉。

高老師道:“嗯,那年頭你哥膽小怕事,怕你卷進是非裏也是正常的。”

等于朵歇了歇,高老師把準備好的手寫字母表、簡單對話教給于朵。

順帶就把對話裏的單詞還有音标也教給她。

“這樣比幹巴巴的背字典好記一些。貪多嚼不爛,咱們一天學十個單詞。但只要記住了,那一年就是3000個以上了。不過,這種記憶類的東西是需要反複記誦才牢固的。我當年,你師丈就是這麽教的。”

這一個上午,高老師教了于朵20分鐘,然後繼續做翻譯的工作。

就讓于朵自己在旁邊小聲讀寫。

于朵本來準備默讀的,省得妨礙到老師工作。

“不行,必須讀出聲來,不能學啞巴英語。你妨礙不到我的!我正好聽聽你的發音标不标準。”

至于謄抄的工作,完全可以過幾天把3000字一次性的抄完。

于朵近乎如饑似渴的學習着。英語可是很實用的工具,遠的不用去想。

近的想想翻譯千字三五元,她就動力十足了。

“老師,有點像拼音。”

“是,只要掌握了音标的讀法,其實也蠻容易的。果然學英語大多重語法,不過你師丈說應該更重運用。語法是其次!”

于朵有些懵的問道:“語法是什麽?”

高老師想了下,“就譬如漢語中‘的地得’用法。有人為此能出洋洋灑灑十萬字的專著,但使用中實在沒必要去鑽研那十萬字。等以後手頭寬裕了,你可以買個收音機專門用來聽BBC。聽得多了,自然會形成語感。”

“哦。”

到十點半于朵離開的時候,把高老師手寫的‘課本’帶上了。

“老師,年前不是只要把三千字交過去定價就可以了麽。您悠着點,別師丈和師兄回來看到你累出個好歹,那肯定要心疼的。”

于朵發現高老師經常提起的都是師丈,兒子哪怕提到也多半是順帶。

她覺得和自己身邊的那些媽媽們有些不一樣。

她們都是把兒子看得更重些。

“我着急啊!”

“我知道您擔心他們回來看到您的腿難受。可是,除了腿,身體其他部位也得愛惜啊。您送送我吧,順道走走。久做不好!”

高老師想了想,拄着拐杖起身。

“之前您預計一天不超過兩小時。就算急着在師丈回來前治好腿,也別超過三個小時。”

高老師點點頭,“你說得對,确實不能涸澤而漁。”

元旦校領導來過,她就知道老頭子的問題可能快說清楚了。

她就想着別等年後了,盡早定好價就趕緊展開工作吧。

當然,那三千字的定價稿肯定得好好弄。

一千字差一元,時間久了收入差距好大的。

走到庭院籬笆初,于朵又問道:“您不是有公費醫療麽,自己需要負擔的部分應該不多吧?”

“嗯,我自己只需要負擔50%。可惜49年10月1號前沒能為組織做點貢獻,那樣如今就不是退休而是離休了。可以享受100%報銷的待遇。”

這說到最後肯定就是玩笑話了。那會兒參加革命的人誰是奔着這個離休待遇去的?

于朵道:“解放那會兒您才十六七歲吧?”

以前她沒打聽過高老師以前的事。畢竟高老師從前一臉愁苦,哪能不識趣的多問?

高老師點頭,“是啊,家裏那會兒送我去教會中學,而不是去城裏女子中學讀書。錯過了一個進步的機會。你師丈倒是解放前幾年就給地下黨當聯絡員送情報了。後來他家裏看他上了特務的黑名單,找關系把他送漂亮國留學去去了。然後他們全家都去了,他50年代中期獨自回國參加的建設。”

“那您跟師丈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在國外就有書信往來的,應該不是師丈回國後組織上介紹的。

高老師校了一下,臉色露出一些紅暈。

“我們倆從小就一起玩兒。後來他們家都去了漂亮國,沒帶我去就是婚約作廢了。那會兒他把信寄到日不落,然後那邊的朋友再給我寄過來。日不落1950年1月*7.7.z.l在資本主義國家裏率先承認了新華國,并表示想和新華國建交。所以當時民間是能通信的。”

于朵道:“漂亮國當時和我們不能通信麽?”

“通倒是能通,但當時很多科學家跑回國。所以寄回國的信件會被拆封,回國也會受阻撓。”

“為什麽日不落要率先承認我們?”

高老師道:“當時49年,101都率軍打到羅湖口岸了,準備順勢過去收複香港。然後接到主席親自打的電話,讓他不要過去。老人家要把香港作為新華國面向西方世界的門戶。最開始是沒想一邊倒,靠向毛熊國的。後來抗美援朝戰争期間,我們不是被封鎖禁運麽。香港那邊的愛國商人以走私的形式給祖國大陸輸送了大量醫藥、軍火等物資。那會兒大家才明白主席的遠見卓識,收回來肯定一起被封鎖禁運了。那樣的話,想搞一只阿司匹林都艱難。香港六七十年代就是因為這個特殊政治地位才迎來了大發展。日不落應該就是因為我們沒急着收複香港,才會在新華國建立後不久就做出友好表态。不過後來,他們也被漂亮國裹挾進了十七國聯軍。”

後來的事于朵就知道了,因為抗美援朝戰争,我們在50年代還是走向了一邊倒。

華國和日不落正式建交都是1972年的事了。

比和漂亮國建交也只早7年。

但當時還是特殊時期,往來也不太多。懂英語的人才沒借着那次機會翻身。

但漂亮國不同,它是資本主義世界的老大呢。

而且,那個特殊時期已經結束了。

于朵從高老師家離開,往自己家走。

路上她和袁蓓蓓狹路相逢了。

袁蓓蓓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怯怯的,不複前幾年的嚣張。

不過,當年她沒參與打高老師的事,于朵也不打算和她計較了。

畢竟袁蓓蓓父母當年也站出來幫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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