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凍檸七
第4章 04 凍檸七
下課鈴聲響，葉盛寧抱着校服去了趟衛生間，她将身上的白裙子換下來，穿上臨安一中統一的校服。在洗手臺照着鏡子整理着裝的時候，林嫣然忽然從她身後走來，從她身後搭上她肩膀。
鏡子裏映照着她微訝的笑臉，“寧寧，你穿一中的校服好漂亮啊！”
耳邊突如其來的誇獎叫葉盛寧也認真打量起鏡子裏面的自己來，白襯衫和黑短裙的搭配讓她看着更突顯文靜的氣質，一張清秀的小臉白皙幹淨，黑潤的杏眼裏有水汪汪的澄澈分明。瘦弱的肩膀，纖細的手臂，還有短裙束縛着的柔軟細腰，都給人一種比同齡人更嬌小的感覺。
纖薄柔軟，連環着她肩膀都不敢多用幾分力。
林嫣然雙手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掰過來與自己面對面，大大方方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打量。視線太過灼烈，葉盛寧被看得臉頰發燒，纖長的眼睫不安的顫動。
“你在看什麽啊……”
“看你啊，”林嫣然笑着說：“說實話，除了司瑤，你是我見過穿這身校服最好看的人了。”
葉盛寧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撲撲的像水蜜桃，她抿着唇強忍笑意。忽然想到在教室的時候韓明珠提起司瑤同學請假一個月的事情，問她，“那個司瑤同學這個月真的不來上課嗎？”
“嗯，應該是來不了了。”林嫣然知道點內部情況，跟葉盛寧說：“她好像在家不小心摔到腿了，還挺嚴重的。”
葉盛寧恍然點頭，心想着原來是這樣。
“她跟我們也是朋友，等之後她來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
“對了，剛剛程嶼辭說你們認識？”林嫣然問她，“你們是在哪兒認識的呀？”
葉盛寧不知道是該說在那個便利店，還是說在樓梯口。她稍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選擇了後者，“之前在樓梯口遇見了，他幫了我一點小忙。”
林嫣然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樣啊，那還挺有緣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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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寧寧，你的銘牌呢？”林嫣然的視線晃到她空空如也的胸前。
葉盛寧回過神來，張開手心，黑色的名牌躍然眼中。
林嫣然從她手裏拿過，主動幫她別在胸前，一邊說：“別上這個銘牌，你就是咱們班的一份子了，以後要是有別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們，咱班的兄弟姐妹都會給你撐腰幫你出氣的！”
好溫暖的一句話，心裏面某個空缺的地方在逐漸被填滿，暖烘烘的，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也從未有過人，跟她說這樣的話。
葉盛寧點頭說好。
兩人手挽手，親昵的走出衛生間。
“诶，對了，寧寧，你是從哪裏轉學過來的呀？”林嫣然挽着她手臂跟她走在走廊上，“我感覺你不太像臨安人。”
陽光正烈，曬得學校裏的香樟樹葉都蔫了吧唧的，風裏也是一股燥熱。樹葉晃動的時候，那些細碎的光線也跟着搖晃，寬厚肥大的樹葉被照得泛着透明的青綠，是那種只能在夏天裏才能見到的顏色。
光線照進走廊裏，也照在她們的身上，葉盛寧微眯着眼，擡手擋在額前，回答林嫣然的話，“我是從一個很小的地方轉來的。”
“很小的地方？”林嫣然好奇，“那是哪裏啊？”
“浠水鎮，你聽說過嗎？”
林嫣然搖搖頭。
浠水鎮是真的很小，小到連地圖上都沒有标記點。林嫣然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那樣小的地方，一般人聽見總會露出幾分唏噓表情，又或許還會有嫌棄。
但林嫣然沒這麽想，她甚至好奇的問：“既然是很小的地方，那裏是不是特別山清水秀啊，就跟電視裏拍的紀錄片一樣，什麽山啊水啊鳥啊，都十分漂亮？”
葉盛寧搖頭，跟她說：“那裏一點都不漂亮。”
“可我還挺好奇的，如果以後有機會，你帶我過去玩好不好？”林嫣然沉浸在幻想出來的“山清水秀”的漂亮鎮子裏。
無法告訴她浠水鎮沒她想象的那般好，葉盛寧苦澀的抿了抿唇角，沒拒絕也沒答應，“以後再說吧。”
……
今天并不是正式開學的日子，只不過臨安一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來學校報道的這天學生們要在學校裏度過，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能更快的收心，将心放到學習上來。
但幾乎沒有一個同學能安分聽話。
在班主任講完事情告訴大家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時，大夥兒一窩蜂就散了。
林嫣然拉着葉盛寧回到教室，教室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連程嶼辭和段斯昂的座位也是空的。
葉盛寧回座位将懷裏的白裙子塞進書包裏，然後又整理着桌上的新書，給每本書都寫了名字。這一切都做好後，身旁的林嫣然忽然說：“寧寧，我們也出去逛逛吧，今天是你第一次來這兒，我帶你到處逛逛熟悉熟悉。”
“好啊。”葉盛寧欣然答應。
随即，就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林嫣然帶着她四處亂逛，每棟教學樓都走了一遍，來來往往的學生讓整個校園都變得十分熱鬧。
“怎麽樣？咱們學校還不錯吧？”
葉盛寧點頭，發自內心的評價，“好大，也好漂亮。”
林嫣然笑，她将雙手都背在身後，走出小大人的步伐，“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遠處的籃球場傳來一陣激烈的歡呼聲。
林嫣然停下腳步扭頭去看，隔着老遠都能聽見為程嶼辭和段斯昂加油的聲音，她拉住葉盛寧的手，“想去看籃球賽嗎？”
她擡手跟葉盛寧指，“程嶼辭跟段斯昂在那兒打籃球呢，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說着，也不等葉盛寧反應，便激動的拉着她的手腕向籃球場走去。
籃球場地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好多人，籃球砸進籃筐裏發出很大的聲響時，那些圍觀的學生會發出尖叫聲和歡呼聲。
聲音太雜太亂，但葉盛寧還是聽見了程嶼辭這三個字。
隔着茫茫人海，她看見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三分球進框，他唇角勾着弧度懶懶的笑，跟向他走來的段斯昂擊了個掌。
陽光肆意，唯獨他在她眼睛裏明亮。
林嫣然拉着她擠了進去站到最前面，視線範圍被擴到最大，也距離球場最近，她甚至一擡頭就能看見那個少年的身影，葉盛寧有些局促，視線慌張的向四周亂飄。
可無論她怎麽晃，餘光裏總有程嶼辭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無袖球衣，兩只結實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的肌肉線條自然流暢。用力時，肌肉線條緊繃着，有一種張力而野性的美。
“啊啊啊好帥！！！”
“程嶼辭太帥了啊啊啊啊啊啊！”
“……”
“……”
身旁有女生在尖叫。
葉盛寧的視線晃過去，落在球場裏運着籃球肆意奔跑的少年身上。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向後揚，露出光潔的額頭，那雙濃墨般的黑瞳像是被浸過水似的黑亮，身姿矯健速度敏捷，攔他的人被他虛晃着躲過，最後起跳上籃，被風掀起的衣擺下，有若隐若現的精瘦腹肌。
很随意的一個笑，就贏得了周圍女生的滿場歡呼。
燥熱的風過境，吹得她的呼吸也跟着熱了幾分。
這只是和同伴臨時組織起來的一場球賽，沒有比分也沒有裁判，就随便打着玩玩兒，所以結束的也很随便。圍在籃球場邊緣的女孩兒們很快就散開，葉盛寧還能聽見她們口中的崇拜和贊揚，全是指向那一個人。
他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受歡迎。
等人群散了好多，林嫣然才拉着葉盛寧往他們那邊走，只是還沒走近，一個穿着漂亮短裙的女生從旁邊竄出來，手裏拿着瓶礦泉水，小心翼翼又害羞的走到了程嶼辭的面前。
“學長，你剛剛打球很帥，喝口水吧。”女生一臉嬌羞，手指撩了撩耳邊的長發，唇角的弧度跟壓不住似的，越翹越深。
自高一起，程嶼辭遇到過無數個這樣的女生，每一個都沒有幸免的被他拒絕。
今天這個也不例外。
程嶼辭站在陽光下，他身材高大，影子斜斜的落在地面。剛奔跑過，他全身上下都冒着細汗，露在外面的結實有力的手臂上閃着晶瑩的光。被汗潤濕的臉更加的輪廓分明，眉骨英挺，眼眸深邃，一身擋不住的少年氣息。
他微垂着眼看面前的女生，聲音裏帶着奔跑過後的幹澀，“謝謝，我已經有水了，你還是留着自己喝吧。”
說完，他擡手向旁邊的人招了招，段斯昂扔過來一半瓶礦泉水。
他輕而易舉的接住。
那個女生可惜的抿抿唇，收回手，轉身離開了。
段斯昂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手臂就要往他肩膀上搭，看着那個女生離開的方向，“這還沒正式開學呢，這是今天第幾個了？”
程嶼辭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口水，脖頸也淌着細細密密的汗，喉結滾動，一半瓶水就這麽沒了。他沒理段斯昂的話，兀自又擰緊了空瓶，往球場邊緣走。
手臂搭了個空，段斯昂盯着那人的背影，“诶，問你話呢。”
得到的還是一陣沉默。
段斯昂揪着眉“啧”一聲，餘光裏有人在靠近。他視線落過去，發現是林嫣然和葉盛寧。
“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程嶼辭打球啊，”林嫣然說：“順便來感受一下一中顏霸的威力。”
“你感受到了什麽？”
林嫣然情不自禁的拍掌，“果然名不虛傳，帥還是程嶼辭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氣，八個機位都拍不出來程嶼辭的質感。”林嫣然豎了兩個大拇指，“帶勁兒！”
“……”
“你呢？”段斯昂扭頭看向葉盛寧。
并沒有料到這個問題會落到自己身上，接收到段斯昂看過來的視線時，葉盛寧有點愣，反應慢了半拍，也學着林嫣然毫不吝啬的誇贊道：“很帥。”
這兩個字指向性太明顯，葉盛寧連忙又在後面跟了一句，“你也很帥。”
段斯昂輕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撓撓後頸，很随意也很坦然的跟她開着玩笑話，“葉同學，這樣的事兒你誇誇辭哥就好了，別帶着我一起誇，不然這樣會顯得我像是買一送一的贈品。”
“……”
好新鮮的比喻。
葉盛寧忍俊不禁。
剛要安慰他這是真實想法不是什麽贈品，身旁的人就率先笑着出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林嫣然嬌俏着一雙眉眼，拍拍他的手臂，“孩子長大了，知道什麽是是非分明了，等會兒請你喝東西。”
段斯昂能屈能伸，不跟她計較，“你說的啊，不許耍賴。”
身旁的兩個人叽叽喳喳的鬧着，葉盛寧輕彎着嘴唇，視線一晃，她忽然看見了散亂人影裏的陸家駿。他還是穿着自己的那身衣服，灰色T恤和黑長褲，看起來沒有那麽乖順。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裏相撞，她品味到對方眼睛裏的那股淡漠冷意，甚至略帶嘲諷。
在這燥熱不堪的夏季裏，像是悶刺，膈得她心裏難受。
學校外新開的奶茶店生意火爆，從早晨到現在，店裏的服務員一直忙個不停。點單臺前還有零星幾個女生排着隊點飲料，等他們點完，四人并肩站成一排看着頭頂的飲品單。
林嫣然看好自己要喝的，收回視線來左看看又看看，問他們，“你們選好了嗎？”
“我要一杯冰西瓜汁，”站在她左邊的段斯昂說，“大杯。”
右邊站着葉盛寧和程嶼辭，林嫣然扭過頭看向他們，問他倆，“你們呢？”
“我要一杯凍檸七。”
“一杯凍檸七。”
葉盛寧和程嶼辭出乎意料的默契，異口同聲的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