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堂堂仙君，怎麽還買盜版網課呢
第一章堂堂仙君，怎麽還買盜版網課呢
「玄啓壬申年春，忘川環衛一處零零八號垃圾打撈船，于忘川中段近奈何橋處，河面漂浮垃圾中，打撈出一男子。
該男子衣衫褴褛、身負外傷、傷口泛白，蓋于忘川中漂浮久矣；其面容半毀，或因腦中積有忘川河水頗多，神志已不甚清明，未能自言名姓及來出，狀似失魂。
因其尚有一線生氣未絕，掌船翁恐其為投胎未竟而不深落水者，遂移交與幽冥陰司處置。
然，幽冥陰司當值差吏遍尋《生死簿》，竟未查得此人身份。但因其身無邪祟怨怼之氣，當值差吏禀明上級後，安排其入輪回井，轉世為人。
——忘川環衛一處工作日志存檔（玄啓壬申年·春三卷）」
木尋聲捏着手中的一張薄紙看了幾遍，一言不發地擡眼看向銀朱。
“老板，這就是卓玥前世的資料。”銀朱解釋道。
木尋聲微微颔首，一擡眼，繼續靜靜地看着她。
銀朱：？？？
銀朱給他看得有點發懵。
木尋聲平日裏雖然話少，但并無“打啞謎”的愛好；所以被老板一言不發地盯了半晌這種事兒，銀朱還是頭回經歷。
銀朱思索了幾秒，覺得自家老板大概是不相信。
有一說一，“從忘川垃圾堆裏撈出來個腦子進水又失憶的男人”這種身世，乍一聽，确實很像網絡小說的開頭，木尋聲覺得離譜也可以理解。
于是，銀朱趕忙又補充了兩句：“老板，屬下已核對過，這份資料上有忘川環衛一處的工作日志存檔專用印章，且幽冥陰司《生死簿》、天府宮《命簿》上也均是這般描述的，此信息應當屬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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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木尋聲這回不僅點頭、還應了一聲，銀朱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銀朱吊在嗓子眼兒的半顆心剛要落下，便見自家老板動了動唇，冷玉般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然後呢？”
“然後？”銀朱疑惑地眨眨眼。
“我要的是他前三生三世的所有資料，這紙上記載的，是他第幾世？其餘資料又在何處？”木尋聲問道。
“額，老板，”銀朱小聲應道，“這便是卓玥前世的全部資料了。”
木尋聲擡眼，靜靜地看着銀朱，一字一句地重複道：“全部”
那雙眼睛生得清澈明亮、眼尾又微微下垂，總給人一種單純無害的想象，仿佛此刻，他只是存粹好奇罷了；
可若是當真跟他對視，便會發現，清澈的眼神其實是冷的，冷到仿佛再多對視幾秒，便能把視線凍成淩厲的冰柱。
無形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襲來，銀朱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聲音都有點打顫地回應道：“是的，老板。”
銀朱險些把一口銀牙咬碎，才強行穩住自己的聲音，垂首繼續解釋道：
“起初，我只拿他的名字在《命簿》中檢索，所查到的只有他此世的生平簡歷，以及方才您看到的這一段記載；
我擔心有所疏漏，便又以他的名字和四柱八字，在陰司的《生死簿》、《輪回臺日志》以及其他三界常用的數據庫進行了檢索，可截止目前，均未搜索到關于卓玥前世的任何記載……”
木尋聲皺了皺眉，眸色一沉。
他面上沒什麽表情，可周遭驟降的氣溫和刺骨的寒意，已然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麽好。
銀朱做事向來認真靠譜，且她所提供的信息均取自《生死簿》、《命簿》等三界權威機構的官方記錄，信息來源十分透明，木尋聲想要查證并不是什麽難事……何況，銀朱也沒有對他造假隐瞞的必要。
木尋聲知道，這紙上的描述也不似作僞，他只是不信這些信息指向的結論罷了。
如果信息屬實，那麽結論便昭然若揭：卓玥根本沒有前世。
可若卓玥當真沒有前世，只是個新生伊始、初入輪回的處子，又如何會衣衫褴褛地在忘川中沉浮？為何會“狀如失魂”，以至當值陰差需得“向上彙報請示”？
可若是卓玥有前世，而銀朱卻查不到……那便意味深長了。
不是卓玥的前世被什麽人刻意抹去、修改了，便是……
木尋聲心下一沉，他捏了個傳音咒，清冷的聲音直接落入銀朱的意識內：“卓玥可是司命星君親自面試的？”
“是的。”銀朱趕忙應道。
果然。木尋聲的猜想落實了七分。
司命星君位列上仙、管轄三界衆生命數，若是卓玥的過往履歷當真有問題，這種連自己都能發現的異常，必然逃不出司命星君的慧眼；
可司命星君看過卓玥後，仍将他招聘進來，那便說明：不是卓玥的前世履歷有問題，而是，這前世履歷，他們沒資格看了。
“你可是用我給你的人事專用賬號登陸查詢的？”木尋聲問道。
“是啊，”銀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點搞不明白自己老板何處此問，索性直接提醒道，“老板，我就這一個賬號啊。”
木尋聲眉頭蹙得更緊了。
銀朱使用的賬號，等級權限與他本人的權限一致；銀朱查不到，便是代表着他也一樣無權查看。
把人塞給他，可又對他處處防備……司命星君這到底是是何意呢？
木尋聲覺得有點迷惑，他閉了閉眼，自我寬慰道：看不到也好，萬一真是什麽不得了大人物，看過資料之後再相處起來，豈不更麻煩。
說起團隊成員的來路……木尋聲自嘲地想，就連他自己這種情況的都給招進來了，哪兒還能在指望其他同事都是什麽清清白白、規規規矩矩的來歷？
如此一番腦內操作下來，木尋聲認定卓玥的身世雖有些不同尋常之處，但應當不是今早“二人同入一個場景、且自己無法行動”這一bug的關鍵，當即開始重新回憶細節，試圖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
銀朱并不知道木尋聲心中所想，見他臉色難看、一言不發地冒了半天寒氣，起初還在自我反省，後來溫度越來越低，便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給凍傻了。
“老……老板啊，”銀朱邊打哆嗦邊問道，“要不您再……再給我點兒時間，我擴大檢索範圍，再仔細查一下吧……”
木尋聲被她叫得回過神來。周遭寒意漸漸褪去，木尋聲輕輕搖了搖頭，道：“先不用了，此事暫且到此為止，莫要對他人提及。”
****
木尋聲回到座位上時，卓玥的電腦屏幕正在播放《卦象解析基礎理論》的網課。
屏幕內，老師目露精光、口若懸河、神采奕奕；屏幕外，卓玥塞着耳機、半張臉埋在臂彎裏，趴在工位上睡得正酣。
或許是中午在驗收場景中，劇情走得太多累着了，眼下卓玥睡得很沉，再加上他還塞着耳機……
木尋聲叫了他兩次，竟愣是都沒能把他從夢裏叫醒。
“卓玥。”木尋聲蹙着眉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乖~”卓玥一把抓住他的手拽進懷裏，輕輕拍了拍，眼都沒睜地輕聲安撫道：“小東西，不怕啊~”
溫熱的心跳沿着指尖傳來，木尋聲微微一怔。
這感覺，有點熟悉，讓他突然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
當一道道天雷劈裂枝杈、折斷他的骨骼，滿天風雨搖落一樹繁花、把他的皮膚撕成碎片時，曾有人将那一節枝條小心翼翼地罩在懷中，仿佛牽着他的手溫柔安撫。
後來，那個人抱着他被劈得遍體鱗傷的身體，替他擋下了一道天雷。
木尋聲緩緩将手從他懷裏抽了出來，蹙着眉頭，打量着眼前睡得正香的人。
他實在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蠢到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一棵被雷劈的樹。
他同樣不理解，自己方才為什麽竟忍住了把這個工作時間睡覺、還擋了他路的家夥從桌子上掀下去的沖動，放輕了腳步，從他背後饒了過去。
冰冷的袍角蹭着卓玥的後頸擦過，卓玥被冰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因為趴着睡得緣故，他劉海亂蓬蓬地支棱着，一雙上翹的眼尾被壓得微微發紅，漂亮的眼睛泛着點兒水光，如同隔着一層氤氲的水霧，一眼看過去，整個人竟有了幾分媚眼如絲、朦胧柔弱之感。
許是剛睡醒，卓玥的視線還有點呆。他迷迷糊糊地盯着木尋聲半晌，才揉揉惺忪的睡眼，啞着嗓子黏黏糊糊地小聲嘟囔道：“尋聲，你怎麽才回來啊~”
他聲音軟趴趴的，慵懶的語調裏帶着一點撒嬌似地埋怨，木尋聲莫名就被問得有點心虛，慌亂地解釋了一句“會後處理了一點突發事件”，才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氛圍好像哪裏不大對勁？
木尋聲輕咳一聲，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根，板着臉問道：“是這網課講得不好，給你聽睡了？”
“啊？”
卓玥正伸着懶腰，聞言，他怔了片刻，繼而“哦”了一聲，像是終于醒過來了似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委屈巴巴地點點頭，朝着木尋聲抱怨：“老板，你們神仙怎麽淨糊弄人吶？”
“什麽？”木尋聲給他問懵了，皺着眉頭滿眼疑惑。
“喏~你自己看。”
卓玥一轉電腦，将屏幕正對着木尋聲。
雖然屏幕上的畫面有點糊，但這是絲毫不能阻礙屏幕內身穿紅色唐裝、體型富态的老師那似火的熱情：
“家人們，咱們就是說，這周易八卦啊，那可是咱們老祖宗幾千年智慧的結晶，像塔羅牌、占星術、盧恩符文、星座血型圖啊那些個啊，畢竟是外來的，這沒法比。
當然了，我不是說那些不好，也沒有拉踩的意思，我個人對這些個也都算比較精通，要是您感興趣，可以點擊2號和3號鏈接購買；
但我個人還是覺得，這八卦啊天生更适合咱們這兒的國情，而且咱沒語言障礙，學習難度更低。
我保證，只要您們跟着我把這三節《卦象解析基礎理論實踐入門》的課程學完，以後這四柱八字、奇門遁甲、梅花易數你用起來啊，那就跟算一百以內加減法一樣簡單。
而今天是財神節特惠，現在下單，只要九塊九，三節課打包帶回家！
……”
卓玥“啪”得按下了暫停鍵，眼角一挑，看向木尋聲：“小仙君，我可是誠心想學的，您要是沒空教我就算了，犯不着随便找個網課糊弄我嘛”
“而且啊，”卓玥頓了頓，指尖在屏幕右下角那一坨因為轉錄多次、一層疊着一層的水印，和左上角那一行紅色的“+V money_god_8888”上輕輕畫了兩個圈兒，搖了搖頭，道：“哎，堂堂仙君，怎麽還買盜版網課呢……”
作者有話說:
忘川環衛一處給大家拜個晚年，祝大家開工大吉！工作學習，幹嘛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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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玥：堂堂仙君， 新年收了那麽多香火錢，就拿個九塊九的網課糊弄我？！
木尋聲：不會吧，不會吧，不是真有人以為香火錢能進到我們神仙口袋裏吧？？？
罷了，看在你腦子進過水的份兒上，我不與你計較了（跺腳腳……
